佟雨航
我家超市斜對面興建的那棟商品住宅樓正在收尾,店里沒有顧客時,我就會隔著窗玻璃向那邊張望。
一天,我看到兩個農民工,腰上拴著滑動繩索,掛在樓體的側墻上。他們把一只裝有大白的小桶系在腰間,一只手拿著一個抹子,正在給樓體的側墻面刮大白。每工作一會兒,便把繩索向下放一段,懸掛在離地面30多米的高空,搖搖擺擺,看起來險象環生。我真替他們捏著一把汗——兩根簡陋的繩索,怎么能負載得住生命的重量?
那兩個掛在墻上的農民工,我是有些熟悉的,他們經常來我的店里買東西。一次,我問他們:“你們掛在墻上高空作業,不怕出危險嗎?”他們憨厚地笑了笑,說:“咋不怕?但又有什么法子呢,一大家子人也要吃飯不是。”他們三言兩語說完,便急匆匆拿著方便面、火腿腸出了門。
又過了兩天,我正在店里忙活著,突然聽到從建筑工地方向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接著就有人進到店里,說有一個農民工從空中掉下來了。不知怎么,我呼啦一下就想到了那兩個農民工,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禱:“老天爺啊,可千萬別是他們啊!”
可偏偏就是。又過了些日子,其中的一個又來店里買東西,我惴惴不安地問:“前幾天工地里誰出事了?”農民工凄然地說:“就是我那個兄弟,那天風有些大,繩子下面墊的膠墊滑脫了,繩子被風吹得搖搖擺擺就磨斷了,幸好只是三樓,要不就不是骨折那么簡單了。”
我又追問:“手術了嗎,恢復得怎么樣了?”農民工哀嘆:“咳,做啥手術啊!根本就沒做手術,他要工頭賠他一些錢,就回老家了,說是找接骨先生用土辦法接,慢慢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