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董事社會資本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影響研究*

○南京審計大學會計學院 王心怡 王 潔

一、引言

企業的社會責任水平關乎到企業的核心競爭力與長久發展[1]，為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占據優勢地位，企業應當積極承擔社會責任。作為企業內部治理的重要機制，獨立董事擔負著監督上市公司的使命。獨立董事作為社會群體中的一員，其行為規范早已潛移默化地嵌入于盤根錯節的社會聯系與紛繁復雜的社會網絡關系中[2]，面對著鑲嵌著豐富資源的社會網絡結構，獨立董事是否能夠善用自身的社會資本促進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并提高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質量？針對該問題，本文選取2011—2018年滬深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研究獨立董事社會資本對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影響。

二、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社會資本是指個體在社會環境中付出并希望取得回報的關系資源[3]。獨立董事作為社會中的個體，其在成長經歷的過程中逐漸積累和形成了以信息共享、互利互惠等為表現形式的社會資本[4]。徐莉萍等[5]認為連鎖獨立董事能夠有效提高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質量。獨立董事作為企業的外部董事，與企業之間存在的弱聯結關系可以促進企業間的相互學習與資源共享[6]，為企業在社會責任決策方面提供豐富的知識與信息。從知識支持的角度，獨立董事作為業內精英，具有極高的專業素質，擁有高質量社會資本的獨立董事所處的圈子具有較高的知識密集度，能夠有效促進其認知的多元化與異質化[7]，從而有能力為企業的社會責任履行提供專業上的支持和技術上的保證。從信息傳遞的視角，擁有豐富社會資本的獨立董事會進行較多的外部交流和對外信息開放[8]，其可以通過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獲取其他企業在社會責任履行上的信息與經驗，為企業在社會責任履行方案的制定上提供依據，促進企業管理層的科學決策，從而提高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水平。此外，擁有高質量社會資本的獨立董事所受到來自社會網絡的監督較多，決策者、外部利益相關者及整個社會對企業責任的期望也較高，企業所面臨的社會責任壓力較大。在此種約束機制下，企業會更重視社會責任的重要性，會傾向于從獨立董事社會網絡中獵取有利于提升社會責任的知識、信息與資源，聽取獨立董事的專業建議，從而提升社會責任的履行水平。基于以上的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越高，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越高。

在當今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企業更需要將社會責任上升到戰略的高度進行規劃。企業積極地承擔社會責任不僅能夠樹立自身優秀的品牌形象，而且有利于企業形成核心與不可替代的競爭力。而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越高，越能夠從知識與信息上協助企業制定社會責任戰略，建立社會責任執行體系，從而有效地提升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質量。基于此，提出假設：

假設1-1：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越豐富，企業社會責任整體性維度履行水平越高。

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越豐富，獨立董事的行為規范越容易受到社會網絡成員的關注和監督[1]，其所任職的機構也會在承擔社會責任等方面面臨更大的壓力。獨立董事可以通過自身社會網絡合理配置社會資源，為企業承擔社會責任進言獻策，督促企業在生產運營的過程中兼顧各利益相關者、中小股東、政府及社會的訴求，積極主動高質量地履行社會責任。基于此，提出假設：

假設1-2：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越豐富，企業社會責任內容性維度履行水平越高。

獨立董事由于處在多樣化的社會圈子中，能夠接觸到豐富的專業技術知識，因此其可以為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提供技術上的支持，從更為科學的角度為企業設計社會責任履行方案。不僅如此，獨立董事由于自身獨立性及聲譽的壓力，可以有效提高企業信息披露的質量，從而能夠對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信息披露質量施加影響。基于此，提出假設：

假設1-3：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越豐富，企業社會責任技術性維度履行水平越高。

行業的差異會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產生顯著影響。沈洪濤等[9]研究發現，在石化企業中，獨立董事的比例越高，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的質量越高。在行業中，獨立董事可以充分發揮自身的專業知識和技能，根據行業的特性和政策協助企業制定更加細致的社會責任執行、考核體系。不僅如此，其可以充分發揮自身的監督與建議作用，引導企業在社會責任履行義務上采取具有行業針對性的戰略和行動，從而向外界傳達企業所處的行業信息及企業自身的情況。基于此，提出假設：

假設1-4：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越豐富，企業社會責任行業性維度履行水平越高。

三、研究設計

(一) 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1—2018年發布社會責任報告且獲得潤靈環球社會責任評級的全部滬深上市企業為研究樣本。在此基礎上，剔除ST和PT公司；剔除獨立董事社會資本不齊全的樣本；剔除財務數據缺損的公司，總共得到樣本公司年度觀測值3939個。本文數據主要來自于CSMAR數據庫，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數據主要來源于潤靈環球社會責任評級RKS數據庫。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本文參考了劉計含和王建瓊[10]的做法，采用潤靈環球MCTI社會責任評價體系的評分結果作為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CSR)的替代變量。整體性維度(CSRM)指的是企業在社會責任戰略和社會責任內部治理等方面的評分。內容性維度(CSRC)指的是企業社會責任承擔的各利益相關者的評分，例如對員工的社會責任、對消費者的社會責任及對社區的社會責任等。技術性維度(CSRT)指的是從技術層面對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評分。行業性維度(CSRI)指的是企業在行業中社會責任履行的評分。CSR=CSRM+CSRC+CSRT+CSRI。

2.解釋變量。參考Coleman[11]，邊燕杰和丘海雄[12]，游家興和劉淳[13]，高鳳蓮和王志強[2]等的研究，依據關系資源理論對社會資本進行劃分，將獨立董事綜合社會資本(Indepscost)劃分為獨立董事在公司外部的橫向關系、公司內部的縱向關系和社會聲譽，建立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評價體系。由于企業獨立董事眾多，本文選擇獨立董事綜合社會資本均值作為獨立董事社會資本(Indepscost)衡量指標。

3.控制變量。本文選取總資產收益率(ROA)、資產負債率(LEV)、前五大股東持股比例(TOP5)、兩職合一(DUEL)、企業性質(ID)、年份(YEAR)和行業(INDUSTRY)等公司治理指標作為控制變量。本文各變量定義如表1所示。

續表1

(三)模型構建

為檢驗前述假設，本文構建模型(1)檢驗獨立董事社會資本對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的影響，并將CSR指標細分為CSRM、CSRC、CSRT和CSRI，并作為被解釋變量帶入模型(1)中進行回歸。

CSRi,t=β0+β1Indepscosti,t+β2ROAi,t+β3LEVi,t+β4TOP5i,t+β5DUELi,t+β6IDi,t+ε

(1)

其中：i代表行業，t代表年份。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分析

根據表2描述性統計表可以看出，企業社會責任履行(CSR)評分最高為89.30，最低為13.33，平均值為40.67，中位數為37.66，標準差為13.18，由此可見，在樣本企業中社會責任履行的水平良莠不齊且差距較大。企業社會責任整體性維度(CSRM)評分最高為28.22，最低為0.833，平均值為13.94，中位數為13.13，標準差為4.523，可見樣本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整體性維度履行質量參差不齊，有高質量進行社會責任整體性維度設計與執行的，也有質量較低的。社會責任內容性維度(CSRC)評分最高為41.66，最低為2.637，平均值為17.51，中位數為16.5，標準差為6.193，可見樣本企業社會責任內容性維度履行情況整體一般，企業在內容性維度設計與履行上仍需要加強。社會責任技術性維度(CSRT)評分最高為18.38，最低為1.776，平均值為7.11，中位數為6.71，標準差為2.031，可見樣本企業在技術性維度整體履行情況較好。企業社會責任行業性維度(CSRI)評分最高的為11.47，最低的為0，平均值為2.113，中位數為1.61，標準差為1.823，由此可見樣本企業在行業性維度履行質量高低不一。樣本企業中獨立董事社會資本(Indepscost)最高的為47，最低的為0，平均值為12.07，中位數為11，標準差為7.075，由此可見樣本企業獨立董事社會資本水平整體較高，但各樣本企業間差距較大。

表2 各變量描述性統計

(二)相關性分析

由表3可以看出，獨立董事社會資本(Indepscost)和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CSR)、社會責任整體性履行水平(CSRM)、內容性維度履行水平(CSRC)、技術性維度履行水平(CSRT)和行業性維度履行水平(CSRI)的相關系數均在1%水平上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初步驗證了假設1、假設1-1、假設1-2、假設1-3和假設1-4。

表3 變量相關性分析表

續表3

(三)回歸分析

由表4可以看出，獨立董事社會資本(Indepscost)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CSR)、整體性維度履行水平(CSRM)、內容性維度履行水平(CSRC)、技術性維度履行水平(CSRT)和行業性維度履行水平(CSRI)的回歸系數分別為6.76、6.97、6.02、5.72和4.79，均在1%的水平上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假設1、假設1-1、假設1-2、假設1-3和假設1-4得到驗證，說明企業獨立董事所具有的社會資本越豐富，越能夠促進企業從各個維度提高社會責任的履行水平。

表4 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回歸結果表

(四)穩健性檢驗

為使實證結果更加具有穩健性，本文采用以下幾種方法進行更深入地研究。

1.對獨立董事社會資本原始指標的考慮。主要回歸檢驗中企業獨立董事社會資本采用了綜合指標的均值，現將其替換為獨立董事社會資本綜合指標的中位數對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及企業社會責任履行各維度指標進行多元回歸。從表5可以看出，獨立董事社會資本(Indepscost)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CSR)、整體性維度履行水平(CSRM)、內容性維度履行水平(CSRC)、技術性維度履行水平(CSRT)和行業性維度履行水平(CSRI)的回歸系數分別為6.47、6.65、5.79、5.45和4.55，均在1%的水平上呈現顯著正相關關系，假設1、假設1-1、假設1-2、假設1-3和假設1-4結果具有穩健性，證明了獨立董事社會資本對企業社會責任履行各個維度都具有促進作用。

表5 獨立董事社會資本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穩健性檢驗表

2.進一步增加控制變量。考慮到托賓Q值(TOBINQ)以及營業收入增長率(GROWTH)對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的影響，即托賓Q值越高、企業營業收入增長率越高，越能夠提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本文借鑒周建等[14]的研究，在控制變量中進一步增加了替代變量托賓Q值(TOBINQ)和營業收入增長率(GROWTH)，如表6回歸結果顯示，假設1、假設1-1、假設1-2、假設1-3和假設1-4的結論具有穩健性。

表6 進一步增加控制變量后主回歸穩健性檢驗表

續表6

五、結論與啟示

(一)結論

企業想要在市場中長久發展，就必須積極主動地承擔社會責任。本文的實證結果證實，獨立董事社會資本對于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總指標和分指標都具有良好的促進作用。

(二)啟示

1.對于獨立董事個人而言，其應當善用社會資本。其不僅要充分利用社會關系網絡的壓力監督企業的生產運營，提高企業對于社會責任履行的關注度和重視度，敦促企業積極地承擔社會責任，而且其應當通過社會網絡為企業提供社會責任履行方面的知識與信息，為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戰略的制定和執行提供參考和依據。

2.對于企業而言，其應當充分重視獨立董事社會資本的積極作用，注重將自身的發展與獨立董事社會資本進行深度融合。不僅如此，企業也應當提高對于社會責任重要性的認識，企業應當充分、適當地利用獨立董事社會資本來掌握外部環境對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的關鍵要求，積極地參考獨立董事所提供的有關社會責任履行方面的建議。

3.對于政府而言，獨立董事社會資本的有效發揮離不開健全的法律制度環境與完善的行業規范政策。政府應當完善獨立董事制度相關的法律法規，明確獨立董事的權責，進一步深化獨立董事在企業內部治理中的重要地位，提高獨立董事的獨立性。除此以外，政府應當積極推進和完善各地區的法律規范建設，相關的經濟部門應當加快完善行業規范和政策，以保證獨立董事社會資本等外部非正式制度能夠發揮其應當具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