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首都電廠：百年電力發展的印記

□文/本刊記者 嵇刊

高高的塔吊、卸煤和取水碼頭、各類機器設備還保留著原來的模樣，這一切，緩緩地向人們訴說著這里曾經發生的老故事……民國首都電廠舊址公園，位于江蘇南京老下關中山碼頭旁江邊路1號。她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清末中國第一家官辦公用電氣事業——金陵電燈官廠。

自金陵電燈官廠到江蘇省立南京電燈廠，再到建設委員會首都電廠、南京下關發電廠， 再到后來的揚子電氣公司首都電廠，最后到大唐南京發電廠，民國首都電廠的前世今生可以說是中國百年電力發展的縮影。

民國首都電廠舊址 吳宇 攝

中國電力史上的一次創舉

民國首都電廠最早要追溯到清朝宣統二年（1910年）成立的金陵電燈官廠，距今已有111年歷史。

宣統元年（1909年），當時正值推行新政時期，為了籌備清政府斥巨資舉辦的中國歷史上第一次世界級博覽會——南洋勸業會，要在南京城北一帶修建會場。江南財政局提調許星璧向兩江總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張人駿提議，設電燈廠于南京西華門，供給江寧將軍府與兩江總督署兩個衙門的照明。當時蘇州、無錫等地都已經有了商辦電廠，而江南第一重鎮南京卻只能依靠油燈、蠟燭照明，無論生活還是經商都非常不便。張人駿當即同意，核準撥款官銀20萬兩建立了中國第一家官辦電廠，定名為金陵電燈官廠，同時委任南京河海工程專門學校校長許肇南為總辦。

建立初始，廠址選在明代皇城西華門外旗下街，鄰近長江路的兩江總督署，又靠近秦淮河，有充足的水源用于冷卻。建廠開始預計安裝3臺100千瓦發電機，足夠支持18 000多盞電燈，兩江總督署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電，于是建議讓官辦電走向社會，變為公用。凡官紳學士商各界，如需裝電燈者，可以到電燈廠掛號，以便依次裝燈；每盞電燈安裝費為大洋5元，每月電費為大洋一元二角；無論冬夏，供電時間都是每晚8個小時。這在當時也算奢侈的消費。1910年8月，第一臺發電機組試運轉正常，兩江總督署內亮起了燈光，10月3日定為金陵電燈官廠成立紀念日。宣統三年（1911年）冬，南京城內電燈用戶達800家之多。

1927年4月18日，國民政府定都南京，1928年4月17日，電燈廠的本廠與分廠合并，由國民政府建設委員會接管，更名為建設委員會首都電廠。

民國首都電廠下關發電所安裝的第一臺德國西門子汽輪發電機（江蘇省檔案館館藏）

“京電號”小火輪

“渡江第一船”從這里駛出

如今的民國首都電廠舊址公園自2014年底對外開放以來，一直吸引著眾多游客前來游覽參觀。

1949年之前，電廠幾經曲折，歷經坎坷，有過“全國模范電廠”“首都的眼睛”等美譽，也有過遭受戰爭嚴重破壞的衰落時期，為解放南京作出突出貢獻的“京電號”小火輪就出自該廠。如今，電廠的塔吊、輸送機、棧橋尚留在原地，靜對著江面。它們，見證了那段不平凡的往事。

1949年，中共地下組織與工人一起，在首都電廠展開護廠斗爭，直至南京解放，下關發電所都沒有停止發電。1949年初，下關發電所中共地下組織接到上級指示，要求盡可能地保留一些噸位大、性能好的船只并且泊在沿江一帶。這為解放軍發起渡江戰役做好準備。

從電廠駛出的“京電號”，因運送解放軍過江，奪取渡江戰役勝利立下了赫赫戰功，被稱為“渡江第一船”?！熬╇娞枴?925年由上海沈寶記船廠制造，總噸位41.4噸，當時主要擔負從浦口火車站往下關發電所運送煤炭的任務，是運煤的主力。下關發電所中共地下組織有意以運煤為由，拖留“京電號”在下關碼頭。而國民黨政府早在當年3月就下達了封江令，對長江下關段兩岸的船只進行破壞，4月中旬，國民黨江防部更強令要求“京電號”進入惠民河。于是，電廠工人趁黑夜將發電用的煤倒入江中，以致電廠無煤可以發電，巧妙地拖留住“京電號”，直到渡江戰役打響。

1949年4月21日，毛澤東、朱德發布向全國進軍的命令，我軍百萬雄師在西起湖口、東至江陰的千里戰線上橫渡長江天險。與南京隔江相望的人民解放軍第三十五軍，也接到上級命令：“立即渡江！”

那天，幾名第三十五軍偵察員乘著小木船來下關找船，與首都電廠工人接上頭。在6名電廠工人的駕駛下，“京電號”駛向北岸，承擔起接運人民解放軍的歷史使命。在南京江面上，“京電號”連續奮戰11小時，運送了1400多名解放軍指戰員過江進入南京城，4月25日，渡江戰役總前委鄧小平、陳毅等乘坐“京電號”小火輪過江。現在，“京電號”被南京渡江勝利紀念館收藏。

雕塑生動地展現了當時工人裝貨與卸貨的情景 吳宇 攝

電廠舊址公園感受“工業風”

紅色的磚頭、黃色的墻壁、黑色的瓦片……走近民國首都電廠舊址公園的建筑樓，就能感覺到一種簡潔卻又不失高大上的印象。從入口進入，便可以看到左手邊的一個巨大裝置。從一旁的解說牌上得知，該裝置叫作電子皮帶秤，安裝于20世紀90年代，是煤炭傳送過程中的一個環節，通過電子測重的方式得出傳送煤炭的質量。一直往前走，便可來到一個流光溢彩的裝置前，這個裝置非常有趣，如坐自行車一般，伴隨腳踏的轉動，燈光和音樂便會啟動，而燈光的模式和頻閃亦將伴隨腳踏變化。周邊的市民平時都愛來這里“踩一會兒”，既可以發電，又可以健身。

民國首都電廠舊址公園曾是民國時期首都電廠的煤炭裝卸、煤灰外運和取水專用碼頭，此處碼頭在電廠搬遷后停用。碼頭邊?？康摹捌铸執枴避O船曾承載孫中山靈柩跨江上岸，賦予該碼頭濃厚的歷史意義。而今，公園里不僅有“工業迷”喜愛的各類機械，也有惟妙惟肖的雕塑，這些雕塑生動地展現了當時工人裝貨與卸貨的情景。在江邊，民國首都電廠當年的運煤碼頭、塔吊、傳送帶也都悉數保留，讓人感受到原汁原味的“工業風”。安置在江邊的巨大卸船機也非常有氣勢，游客可以通過該機械了解當年的卸貨過程。

登上公園的大平臺，即可遠觀江景，而平臺上的皮帶輸煤機雖沒有再運行，但似乎靜靜地在訴說著那個年代人們如何通過輸煤機運輸煤炭，讓人不禁遐想發生在這里的一段段故事。順著輸煤機，來到室內的展覽室，可看到3D復原的皮帶輸煤機當時的運作影像。

位于公園二樓的“百年光影”展覽室中，陳列著過去電廠的工作日志，以及當時電廠廠長的簡介，讓人一目了然地了解電廠的興衰歷程。據資料介紹，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下關電廠煥發勃勃生機，一度成為江蘇省裝機容量最大的電廠，同時也是華東電網的主力骨干發電廠，承擔了江蘇省1/3的發電任務。

2002年12月，按照國家電力體制改革部署，南京下關發電廠歸屬中國大唐集團公司。2003年，電廠成功完成了火力機組現代化技術改造，增容為27.5萬千瓦，成為國家首座城市環保示范電廠。一期工程建設2臺66萬千瓦超臨界燃煤發電機組，分別于2010年8月4日和2010年12月14日投產發電，被譽為首個火電示范電廠工程。

至此，百年電廠完成了歷史的轉變。改造后的民國首都電廠舊址公園主要用于餐飲娛樂及工業遺存展示，兩者相通并且相對保持獨立，與中山碼頭一起重點突出南京老下關碼頭文化及工業技術交相輝映的歷史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