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俊霖
古人很早便知道了太陽東升西落的規律,通過太陽的方位,便能辨別方向。但是太陽總有落山的時候,那么,到了夜晚又該如何分辨方位呢?聰明的古人有辦法,他們學會了通過星辰來辨別方向。
《詩經》上記錄道:“東有啟明,西有長庚。”這是將天上的星辰和方向對應來確定方位,從而使得人們在黑夜之中也不會迷失方向。但實際上,無論是啟明還是長庚,它們實際上都是“金星”。
由于金星是距離地球最近的一顆行星,而且其表層覆有一層高反射、不透明的硫酸云,因此金星在夜空中的亮度僅次于月球,成為了地球上可視程度第二亮的天體,所以,這顆夜空中最亮的星,也就成了古人辨識方位的最佳選擇。
金星的起落方位與太陽恰恰相反,這顆星從西方升起、東方落下。從地球上看,太陽即將升起的時候,金星正從東邊落下,所以人們就把這顆星叫做“啟明星”,預示著黎明即將到來。每到黃昏時,金星又會出現在西邊的天空,而黃昏又有長壽的寓意,所以古人又將其稱之為“長庚星”。
其實,古人已經理解了啟明和長庚同為“金星”的道理,而且親切地將其稱之為太白、明星或大囂,到了西漢時期,司馬遷通過實際觀測,發現這顆閃亮的星表層為白色,于是將其與“五行”學說聯系在了一起,正式把這顆星命名為“金星”。
宋代的理學家朱熹在《詩集傳》中就明確指出:“啟明、長庚,皆金星也。以其先日而出,故謂之啟明。以其后日而入,故謂之長庚。”
除了金星,人們也可以根據其他的星象來辨別方位,比如北極星的方位是不變的,北極星所在的方向便是正北。西漢劉安編撰的《淮南子》中提到過:“夫乘舟而惑者,不知東西,見斗極則寤矣。”講的就是人們在水路上迷路,利用北極星便能夠找到方向。
不過,通過星象進行導航畢竟存在一定的風險,一旦遇到陰雨天氣,這種方法就不管用了。而且,即便能夠找到方向,又該如何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距離、身在何處呢?這時,就需要依靠人造的導航工具了。
實際上,最原始的人造導航工具便是道路,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非常注重對于官道的修建。人們出門時,沿著官道走,就能到達想去的城市。為了丈量路程,古人還發明了一種叫做“堠”的路標,即在官道旁邊每隔一段距離堆個石堆或壘個土堆作為標記,既可指明道路走向,又可計程。
在《山海經》等古籍中曾提到過“堠”,并提及這種導航計程方式源自黃帝時期或大禹治水時期。然而,先秦時期的典籍中并沒有明確關于“堠”的記載,因此遠古時期的“堠”或許更多的是后人對上古理想社會的想象。
以“堠”導航和計程最直接的記載見于《北史·韋孝寬傳》。韋孝寬曾經出任雍州刺史,當時,雍州路旁每隔一里設置一個土堠,但一遇下雨天氣,土堠就會損壞,所以經常需要修復。韋孝寬上任后,便下令種植槐樹以代替土堠,既免去不斷修復之辛勞,又能讓行人在樹下乘涼休息。后來,官方也著力于推廣這種方式,令諸州夾道每隔一里種植一樹,每十里種三棵,百里則種五棵。
不過,由于南北朝時期社會動蕩不安,以樹為“堠”的方式并沒有得到普及。到了唐代,“堠”依然是以土堆和石堆為主。當時的日本僧人圓仁曾經到過中國,并著有《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其中描述:“唐國行五里立一堠子,行十里立二堠子,筑土堆,四角上狹下闊,高四尺或五尺不定。曰喚之為里隔柱。”可見,到了唐代,“堠”的設立方式是十里雙堠,五里單堠。
不少的唐代詩人都在詩歌當中提到過“堠”。例如,元稹在《西涼伎》中便寫道“開遠門前萬里堠”,說的就是盛唐時期設立的堠堡從都城出發,向西可以一直通往萬里之外的西域,人們順著這些路標,便能前往西方經商或者旅行。
蘇軾在詠史詩《荔枝嘆》中也寫道“十里一置飛塵灰,五里一堠兵火催”,說在唐玄宗時代每隔五里便有一堠,可以說“導航系統”非常發達。還有一位宋代詩人王柏在《迷道有感次韻》中則寫道:“我今知堠子,萬里不須疑。”可見,“堠”在古代社會的作用和重要性。
在歷史的進程中,“堠”有植樹或是立碑等表現形式,不過石堆或土堆依然是主要形式。由于易受損毀,古代官方往往會設置“堠吏”,作為專門管理導航路標的人員。此外,古代設立的官道上還有驛站,漢朝時,每30里便設有一個驛站。而盛唐時驛站設遍全國,光是驛站的“打工人”便有近兩萬。元朝時強化了驛站制度,馬可波羅曾記載“無人居之地,全無道路可通,此類驛站,亦必設立”,說的就是當時即使是許多人跡罕至的地方,也有驛站設立。直到明清時期,驛站依然是“導航系統”中不可缺少的環節。
受限于生產技術和發展水平,古代的官道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一旦到了荒郊野嶺,就可能碰到找不到方向感的難題,此時,就得依靠專業的導航工具了。
在中國的上古傳說中,黃帝就是依靠著名的導航工具“指南車”打敗了蚩尤。這個故事雖然是傳說,卻說明中國人發明和使用指南車的確是一件極為久遠的事。
與后來的指南針不同,指南車并沒有使用磁極,而是采用齒輪原理制作的,所以,這種工具屬于一種純粹的機械設備。然而,由于指南車制作難度系數高,而且塊頭大,難以攜帶,在后來的歷史長河中竟然失傳。
不過,北宋時期的科學家燕肅曾經根據歷史記載復原過指南車。簡而言之,指南車是運用大小齒輪構成的差動裝置來進行指向的,差動裝置連接著的是車身上的木人,啟動前先設置好木人的指向,然后以馬匹拉動車身。當指南車進行轉彎時,一側車輪行駛的距離會比另一側的短,受到的阻力也更大,于是差動裝置便會帶動木人轉向,當指南車向左轉彎時,木人便向右轉,反之則向左轉,人們便能據此辨別東西南北了。
不過,操作更加便捷的“司南”出現后,顯然更受人們的歡迎。最早的司南大致出現在戰國時期,由于當時戰事頻繁,導航技術也隨之迅速發展。據近代考古學家猜測,司南是用天然磁鐵礦石鑿成一個勺形的東西,放在一個光滑的盤上,盤上刻著方位,利用磁鐵指南的作用來辨別方向。
到了宋朝,人們發明了人工磁化的方法,從而制成可以指示南北的工具。沈括在《夢溪筆談》中介紹了一種磁化的方式:以磁石磨針鋒,使之磁化成為磁針,可以指南,但常微偏東。這稱得上是早期的指南針。
以上所說的都是陸地上的導航方式,但若在水上航行,由于沒有道路,導航就顯得尤為重要。在海運發達的宋代,指南針被用于航海,這就是人們熟悉的“水羅盤”,即把磁針放在一個中間盛水、邊上標有方向的盤子里,磁針浮在水上可以自由旋轉,靜止時兩端分別指向南北,為船員指明方向。
指南針是中國古代勞動人民的偉大發明,它對人類的科學技術和文明發展起到了無可估量的作用。然而,在跨洋航行時,茫茫大海,水天一色,經常看不到岸上的目標,也沒有參照物,即使能夠分清方向,但如無法精確定位,也很容易迷失。
于是,人們又學會通過水平線測量星體高度來判斷船舶在海上所處的位置,這就是“過洋牽星術”。這種技術運用到的工具叫“牽星板”,由十二塊從小到大的方形木板和一條貫穿木板中心的長繩構成。
利用“牽星板”可以測量出星辰的高度指數,從而測定船只的具體航向。可以說,過洋牽星術在古代屬于最高端的導航技術了,明代航海家鄭和率領船隊下西洋時便使用了這種導航方式,確保他們能夠乘風破浪、行穩致遠。
古人的導航智慧令人贊嘆不已,即使時隔千百年也依然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