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惠 徐明
關鍵詞 懸疑短劇,網絡劇,《隱秘的角落》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0360(2021)13-0098-03
近年來,網絡劇市場規模迅速增加。據統計,“2019年,愛奇藝獨播上線網絡劇112部,占40.7%,2020年上半年上線的356部網絡劇中,愛奇藝獨播上線54部,占比為15.2%”[ 1 ]。在題材方面,玄幻劇、愛情劇和懸疑劇占據了大半江山。其中就包括愛奇藝播出的網絡懸疑短劇,“所謂短劇,并不是說每集長度有限,而是指一部劇集的規定集數較少”[2]。愛奇藝自制的網絡懸疑短劇《隱秘的角落》于2020年6月16日在迷霧劇場播出,這部劇的集數僅僅只有12集,集數雖短但質量卻非常高。此劇中每集時長不統一,長則1個小時,短則30分鐘。在特殊的疫情期間,這部劇的點擊率比以往的網絡劇要高出很多,一度成為了繼2017年《無證之罪》之后的現象級網絡懸疑短劇,在豆瓣上《隱秘的角落》更是獲得了8.9的高分。受疫情的影響,再加上新媒體語境,2020年中國的網絡懸疑短劇迎來了新的希望,愛奇藝的迷霧劇場相繼播出了《十日游戲》《非常目擊》《在劫難逃》《沉默的真相》《隱秘的角落》和《致命愿望》等六部自制的網絡懸疑短劇。這種短劇在市場上反響熱烈,新穎的制作模式也得到了觀眾的認可,由此可見短劇在未來必將成為網絡懸疑劇發展的一種必然趨勢。
IP改編在影視劇中非常受青睞,近幾年的影視劇制作中便把優質網絡小說作為了劇本首選。2017年大火的網絡懸疑短劇《無證之罪》改編自紫金陳的同名小說《無證之罪》,一躍成為當年懸疑劇的最大贏家。這些IP改編作品的成功,讓眾多導演和影視制作公司嘗到了甜頭。《隱秘的角落》也不例外,改編自紫金陳的小說《壞小孩》。這部作品的IP改編不同于以往的網劇,在二度創作之下不僅改變了原著中敘事視角而且也對主題寓意進行了拓展延伸。
1.1 敘事視角的改變
作為文本性的小說和具有視聽特征的影視作品,二者在人物敘事視角的選擇上是存在差異的,“小說原著利用語言符號講故事,那個時候的媒介是抽象的,而一旦影視化改編,抽象的語言符號就具體化為圖像符號”[3]。在小說原著《壞小孩》中是圍繞朱朝陽如何謀殺同父異母的妹妹朱晶晶以及后媽而展開,未成年的朱朝陽是處于極度黑化的狀態中。由于小說是借用通俗的語言手法客觀真實的表現了青少年犯罪問題,為此在網劇中便把敘事視角改成了張東升犯罪視角,以被逼無奈走上犯罪道路的張東升為敘事視角從而展開一系列社會問題與人性問題的探究。通過敘事視角的轉變,一方面發揮出影視作品的教化功能,另一方面也使得劇中人物都鮮明了起來,人性的復雜性也表現得淋漓盡致。
1.2 主題寓意的加深
電影之后誕生出電視劇,電視劇下催生出網劇,作為視聽藝術的它們都有著教化功能和娛樂功能,其中最為重要的則是教化功能。影視作品通過含蓄委婉的細節隱喻反映出現實社會中的種種現象,從而達到警示告誡的作用。對于現實主義題材的影視作品它所隱含的現實意義特別強大,透過現象看本質,觀眾可以看到社會中隱藏的種種問題。《隱秘的角落》作為現實主義題材的犯罪懸疑劇,它同樣有著深刻的現實意義。劇中呈現是以“家庭+懸疑”的方式為主,首次把家庭倫理與懸疑相結合,用這種新穎的方式去講述單親家庭中存在的問題。通過三個小孩“以善之名做盡惡之事”簡單明了的表現出原生家庭下未成年孩子的畸形成長。與娓娓道來的文本型的小說相比劇版強情節、快節奏的12集的劇情并沒有呈現出一個完整的故事,它只是碎片化的故事拼接,在觀眾的各種解讀下“這部作品也因此溢出了刑偵罪案、驚悚懸疑的題材類型,原生家庭、校園欺凌、青春躁動、教育問題等各種內置元素”[4],從而賦予了這部劇更多的現實意義。
懸疑劇中最精彩的莫過于跌宕起伏的懸疑情節,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反轉深深吸引著觀眾,所謂的“懸念就是懸而未決的事件,是懸疑電影中最精彩的部分,也是牽動觀眾觀影興趣的關鍵。”[5]為此懸疑劇的成功與否就直接取決于懸念的設置。《隱秘的角落》在懸念設置上與以往懸疑劇存在差異,與以往的懸疑劇相比,這部劇在懸念設置方面進行了大膽創新從而產生多樣化的設置形式。
2.1 開門見山的懸疑設置
騰訊視頻年度指數報表中顯示:“在第一集棄劇的用戶中35%是發生在前7分鐘,與此同時40%的用戶會在前三集棄劇。”[6]這部劇在懸念設置上最新穎的一點就是采用開門見山的手法,以這種新奇直觀的方式一方面吸引觀眾,另一方面也讓這部劇的懸念感增強。打破常規不走尋常路的《隱秘的角落》開篇便圍繞張東升蓄意謀殺岳父岳母一案展開。在這個浮躁而又快節奏的環境中,以刺激緊張的謀殺案為開頭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吸引觀眾,一部劇的開頭五分鐘劇情如果不刺激不能激起觀眾的觀劇欲望,那么這部劇的收視率便可想而知。這部劇之所以受歡迎在一定程度也是這種開門見山的懸念設置,在視覺上對觀眾形成了強烈的沖擊,激起了觀眾的好奇心和觀劇欲望。
2.2 別出心裁的懸念隱喻
懸念隱喻是懸疑影視作品中最常使用的一種懸念設置手段,縱觀以往的作品創作者都會刻意地在影片中設計不成熟的隱喻符號,以此來暗示劇中的某些內容,傳遞導演的創作意圖。傳統的懸疑劇中片頭是沒有太多重要意義的,它只是表現制作團隊的一個載體,而在這部劇中最精彩的就是把懸念放在了片頭動畫里面,動畫呈現出的是一個四維空間,在這個空間中三個小人代表的便是朱朝陽、嚴良和普普,而體型最大的動畫人物便是代表張東升。通過戲劇化的動畫人物暗示出這部劇的懸念核心所在,巧妙的表現出劇中三個孩子和張東升的命運走向,而這部劇的結局也隱藏在這個動畫里面,給了觀眾更多的推理空間和思考時間。懸念隱喻為《隱秘的角落》增添了懸疑感與獵奇感,這也是它成功的原因之一。
影視是一種視聽兼具的藝術,視覺和聽覺上都會對觀眾產生直接的心理作用,懸疑劇中一般為了更好地表現出恐怖驚悚的效果,往往會在音樂上下功夫,利用音樂烘托氣氛從而激起觀眾的緊張心理。在這部劇中同樣如此,但是它在傳統的基礎上進行了創新,對主客觀音樂進行了交叉運用,營造出一種又真又假的夢境感。《小白船》這首背景音樂在此片成為了一種犯罪隱喻符號,它的巧妙運用加強了這部劇的懸疑感,在劇中只要它的旋律一響起就會有命案發生,由此在劇中它成為了死亡的預示。在第一集中,三個小孩在六峰山唱起《小白船》時,張東升成功謀殺了岳父岳母,在第三集中,朱晶晶所在的合唱團練習《小白船》,普普在幻境中也唱著《小白船》,音樂結束朱晶晶墜樓身亡。在第六集中三個孩子在海邊的船上,背景音樂是《小白船》,隨著鏡頭一轉便是張東升妻子徐靜被殺的場面,在懸疑劇中利用音樂暗示劇情走向,這是一種很新穎的創作手法。
2.3 限知視角的懸念表現
懸疑劇中表現懸疑的視角通常有三種:“一是觀眾可知劇中人不知,旨在讓觀眾在事先已知兇手的情況下觀劇,二是觀眾、劇中人都可知,三是觀眾和劇中人都不知,創作者帶領觀眾和劇中人一起抽絲剝繭、巧破謎案。”[7]《隱秘的角落》中懸念的表現則是采用第一種觀眾可知真相而劇中人不知,旨在讓觀眾在事先已知兇手的情況下觀劇。第一集一開始觀眾已經知道張東升是殺人兇手,這時的觀眾不在期待誰是殺人兇手而是猜測張東升成為兇手的背后動機是什么以及誰將成為下一個被殺者,為此觀眾在觀劇過程中更多的是對于劇中問題的思考,隨著劇情的推進,讓觀眾更多的是去審視人性的真善美。
無論是在影視劇中還是在文學作品中,最重要的一個元素便是人,只有把人物塑造活了,故事才能生動起來,因為“人物是組成事件的核心,是事件得以發展的動力,也是影片主題能夠彰顯的重要依托。”[5]這部劇沒有選擇流量明星,而是選擇了符合角色的實力派演員,他們精湛的演技把劇中人特有的復雜人性表演的淋漓盡致,因而使得劇中人物才會鮮明化立體化。
3.1 女性角色悲劇化
在以往的懸疑劇中女性角色的存在是被弱化甚至是空白的,而在《隱秘的角落》中對于女性人物的戲份是重點突出表現,劇中環環相扣的劇情皆是因女性的存在而被引發。女性角色在這部劇中均是以悲劇結尾,致使她們擁有悲劇人生的原因都是由男性角色直接導致而成,從側面表現出女性還是處于弱勢地位,在傳統思想的支配下,男權依舊起著主導作用,控制著話語權。《隱秘的角落》中每一位女性最后都是悲劇下場,使得這部劇帶有悲劇美學色彩,這也為此劇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現實感。如被張東升蓄意謀殺的岳母,在少年宮朱晶晶的離奇墜樓事件,失女心痛的王瑤,無父無母的普普和單親家庭的葉馳敏。單親媽媽的周春紅,一出場她患得患失的表現就暗示出她坎坷曲折的命運走向,這部劇中就屬她的人物形象是最鮮明立體的,她為了孩子放棄在婚,強烈控制著自己的愛情。最為悲慘的莫過于張東升的妻子徐靜,不僅自己的父母被殺而且自己也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遇害。她們的犧牲往小了說是生活的犧牲品,往大了說是社會的實驗品,通過以小見大的來警示世人,這也是此劇從側面表現出的一個現實意義,對女性人文主義關懷的體現。
3.2 人物塑造平民化
這部懸疑短劇在主角設計方面顯得平民化,與以往懸疑網劇有著明顯的區別。平民化的小人物主角選擇更有利于讓觀眾接受,從而激起觀眾的共情共鳴,只有真實的、貼近生活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好作品,制作方正是因為看準了這一點當劇播出的時候才敢啟用付費的方式讓觀眾觀看。《隱秘的角落》中主角與配角都是現實生活中小人物的原型,小主人公朱朝陽和葉馳敏是初中生的身份,普普和嚴良是流浪兒童。主角張東升是個普通的少年宮校工老師,周春紅是旅游景區的一名工作人員,老陳和葉馳敏的父親都是人民警察,配角朱永平是一個普通的水產場的小老板。這樣的人物塑造更能把觀眾拉到劇中場景,與劇中人物同喜共悲,產生感同身受之感。在這部劇中真正最大的亮點是三組普通單親家庭的存在,葉馳敏的家庭、朱朝陽的家庭以及嚴良的家庭,從側面將因離異對孩子造成的成長影響含蓄的表現了出來。劇中人物表演非常接地氣,同時在加上服裝、道具、人物妝容等方面的精心設計,讓觀眾身臨其境的走入到了劇中的故事年代,與這些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們一起探討人性的真善美。
3.3 反派角色模糊化
以往懸疑劇中反派角色的設定是冷酷無情的殺人狂魔,很直接的表現出壞的特點,反派角色不是惡與善的矛盾體。而在這部懸疑短劇中對于反派角色的人物設定是具有雙重身份的,他們不是絕對的殺人犯也不是絕對的守法好公民,而是進行了模糊化的設置,讓觀眾自行去思考他們是好還是壞。模糊化的反派正是這部網絡懸疑短劇在人物塑造方面的最大創新點。《隱秘的角落》中張東升并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他是正義和邪惡的共存體,通過劇情的推進在他身上我們也看到了他有著人性最善良的一面,同時也看到了他被逼無奈之下的魔鬼形象。為此這部劇中的反派是一個矛盾體,同時具有善良和邪惡之心。這種人物塑造在懸疑劇中是非常少見的,可謂開創了先河,此后愛奇藝迷霧劇場播出的懸疑短劇中的人物塑造都是對《隱秘的角落》模仿基礎上進行的創新嘗試。
《隱秘的角落》成為現象級的網絡懸疑短劇并不是偶然,精準的受眾定位,精良的影像制作,優質的IP改編,貼近生活的人物形象和反映社會現實的深刻主題,這才讓它脫穎而出。基于5G技術,2020年迎來了網劇發展的黃金時期,因當下快節奏的生活,短劇集的網劇會成為未來網絡劇發展的潮流而不會是曇花一現。
參考文獻
[1]周煜媛.《2020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發布,解讀行業現狀及趨勢[J].中國廣播影視,2020(21):47-51.
[2]2miao.《隱秘的角落》:突破范式,開創懸疑短劇新路徑[N].21世紀經濟報道,2020-07-06(12).
[3]孟隋.論網絡玄幻小說IP改編劇的誤區:基于“跨媒介敘事”的視角[J].教育傳媒研究,2020(6):63-67.
[4]胡一峰.超越“爽感”之后:從《隱秘的角落》看網絡劇精品化之路[J].藝術評論,2020(10):76-86.
[5]吳艷文.中國懸疑電影敘事策略分析:以《烈日灼心》為例[J].西部廣播電視,2018(7):84-85.
[6]楊培倫.破圈、建構、現實:中國懸疑涉案劇的發展與突破:以《隱秘的角落》為例[J].藝術評論,2020(10):97-106.
[7]楊培倫.淺析中國懸疑探案類網絡劇的新變化[J].電影文學,2017(6):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