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玲娟
清晨起床、工作、早餐,工作、午飯、短暫午休,工作、晚餐、看新聞,工作、休息……生活如鐘表般規律。半個多世紀以來,呂其明一直在堅持著同一件事情——音樂創作。
作為新中國培養的第一批交響樂作曲家,著名電影音樂作曲家、上海電影制片廠藝術委員會原副主任呂其明,先后為200多部(集)影視劇作曲,創作十余部大中型交響樂作品、300多首歌曲。從《紅旗頌》到《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從《誰不說俺家鄉好》(合作)到《微山湖》,呂其明創作的旋律,留在了無數人的記憶之中。
1930年5月出生的呂其明,十歲便隨父親到淮南抗日民主根據地加入新四軍,先后在新四軍第二師抗敵劇團、第七師文工團擔任團員。
1945年,呂其明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他的父親呂惠生因叛徒出賣而壯烈犧牲。臨刑前,呂惠生在獄中寫下絕命詩:“忍看山河碎,愿將赤血流。煙塵開敵后,擾攘展民猷……”這對呂其明的一生產生了重要的影響。“我是踏著父親的足跡一直前行的。繼承父親的遺志,把自己的一切獻給黨和祖國,就是我的人生信條。”
從一名孩童成長為有理想、有信念的革命青年,呂其明在戰火中且歌且行。
1942年春夏之交,音樂家賀綠汀來到淮南抗日民主根據地抗敵劇團指導工作。一天晚上,賀綠汀在樹下拉琴,一曲終了,他發現了坐在不遠處聽得入迷的呂其明。
得知呂其明只有12歲,賀綠汀笑道:“讓你父親想辦法為你買一把小提琴吧,你現在正是學琴的好時候。”三個月后,賀綠汀去了延安,但音樂的種子已在呂其明心里深深播下。
1947年,呂其明被調入華東軍區政治部文工團,分到了團里僅有的幾把小提琴中的一把,他心里樂開了花。后來不管部隊走到哪里,他都時刻把小提琴當寶貝一樣呵護著。
1949年11月,呂其明轉業到上海電影制片廠擔任小提琴演奏員。每當演奏別人的曲子時,他都夢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作曲。1951年,呂其明調入北京電影制片廠新聞紀錄片組從事專業作曲,從此開始了電影音樂創作。
1959年,調到上海電影樂團任職的呂其明,在不脫產的情況下,到上海音樂學院學習了五年作曲,系統地完成了作曲系本科的全部專業課程。
“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唱起那動人的歌謠……”這首《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是呂其明為電影《鐵道游擊隊》所作的插曲,至今廣為傳唱。
1956年,《鐵道游擊隊》開拍,26歲的呂其明看過劇本后,從作曲角度提了不少想法,均被導演采納。但這首插曲怎么寫,攝制組內討論熱烈。
呂其明提出:“我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中,看到很多游擊隊員都來自普通百姓。依我看,只有唱出具有濃郁地方風格的歌曲,彈土琵琶,才合情合理。”
呂其明堅信“生活是創作的源泉”。《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里用到了許多山東民歌的元素,這歸功于解放戰爭時期呂其明在山東度過的幾年時光。“寫這首歌的時候,就像是打開了一扇閘門,水就噴瀉而出了。”呂其明說,“沒有任何的修改,真是一氣呵成。”
1965年,上海街頭車水馬龍。在臨街小房間里,呂其明伏案疾書,為第六屆“上海之春”音樂會創作序曲。這是中國第一部以歌頌紅旗為主題的器樂作品。長期在戰爭中的生活經歷,以及在紅旗下的成長經歷,一幕幕畫面躍入呂其明的腦海:燃燒著的村莊,硝煙彌漫的戰場,奮勇殺敵的戰士,血染的戰斗紅旗和天安門的勝利紅旗……回首往昔,呂其明熱淚盈眶,樂思泉涌。七天后,《紅旗頌》創作完成。
呂其明說:“我所有的作品中,都融入了我對黨、對祖國、對人民的熱愛。只有這樣的作品,與聽眾的情感有了交匯點,產生了共鳴,才能聽得懂、傳得開、留得下。”
在1965年第六屆“上海之春”音樂節開幕式上,《紅旗頌》首演,之后,迅速傳遍全國,刻進幾代中國人的記憶里。
多年前,南京雨花臺烈士紀念館請呂其明為紀念館譜曲。呂其明很快應承下來,并與館方約定不收取分文報酬。
“我是烈士的后代,為烈士紀念館創作背景音樂,義不容辭。”父親呂惠生就長臥雨花臺,呂其明將自己的感情傾注在這部作品中。半年后,一部深沉、委婉、令人思緒萬千的《雨花祭》誕生了。之后,他又創作了《龍華祭》,獻給為解放上海而捐軀的烈士們。
2007年前后,年逾古稀的呂其明決定寫一部新的交響組曲——《使命》(合作),謳歌黨的偉大歷史征程。經過四年的創作,作品終于醞釀成熟,并在黨的十八大召開之際推出。
藝無止境。一直以來,呂其明都在反復推敲、修訂《紅旗頌》這部作品,終于在2019年定稿,獻給新中國成立70周年。
2020年,廣大醫務人員抗擊新冠肺炎疫情的事跡讓呂其明深受感動。他以電影《白求恩大夫》的原創音樂為素材,傾力創作單樂章隨想曲《白求恩在晉察冀》,作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的獻禮作品。
呂其明一生都在用音樂傾訴對“紅旗”的摯愛。回想起當年在油燈下向黨宣誓的情景,呂其明說:“我現在91歲。我一生就做了一件事,就是用創作踐行入黨誓言。”
(摘自七一網 七一客戶端/《人民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