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延威

兩千多年來,儒家思想在中國占據(jù)主導地位,對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等方方面面都產(chǎn)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毋庸置疑,儒家文化當中沉淀著深厚的思想精華,但同時,對現(xiàn)代社會而言,也存在一些糟粕,尤其是受儒家等級尊卑的功利文化影響的人,很容易走向兩個極端:一是過于高估自己學習得到的認知與能力,自認為掌握了真理,成為“杠精”,也就是錢理群先生說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二是過度仰視他人的主張與技能,唯尊者馬首是瞻,甘愿被奴役,又為能分得一杯羹欣欣然,成為“巨嬰”。如此,鮮有人既具備儒雅風范,又具備批判、質疑、自由、平等、開放、守信、救濟的契約精神。
要做新時代的文明人,需要我們在接受儒家思想精華的同時,自覺接受契約精神。
“契約”一詞源于拉丁文,原義為交易,其本質是一種交易自由的理念。所謂契約精神,是指存在于商品經(jīng)濟社會,而由此派生出的契約關系與內在原則,是一種自由、平等、守信、救濟的精神。契約精神不允許有單方面強加或脅迫的霸王條款,而是由各方在自由平等的基礎上守信,這就要求有公平的社會制度來約束。
我向來不否定儒家文化,但主張對儒家文化要學會辨別和取舍。一個再優(yōu)秀的文明社會,都需要大浪淘沙,都需要我們具備批判精神。
“巨嬰”很好理解,就是不愿自理,總想找個人來照顧自己,期望大家都能統(tǒng)一思想,甘愿被奴役;生活又毫無主見,一切聽從于尊者。
“巨嬰”的產(chǎn)生與時下我們愛推崇標準答案式的教學有很大關系。毫不客氣地說,時下許多人,常愛拿著所謂的標準答案冒充尊者,為的是使自己能成為權威,好高高在上。學生在這種環(huán)境里,時間久了,耳濡目染,也想著為了讓自己高考能考到高分,將來奔個好前程,就學會了聽話,學會了仰視。
避免學生成為“巨嬰”的辦法,第一是教師放低姿態(tài),自覺接受他人的批評,還要能自我批評;要有海納百川的包容胸懷和不斷進取的批判質疑精神,更需要有謙虛學習的姿態(tài)。第二是教師不要為了刻意關心學生而大包大攬,也不要故意貶損學生——最好的辦法是讓學生學著獨立。
凌宗偉老師說,教育只不過是給受教育者提個醒。提了醒,關鍵在自己“悟”。教師只是教給學生解決問題的方法,這個最好的方法是教師以學習的姿態(tài)走在前面,樹立學的典范。學生畢竟還是未成年人,需要教師對他們的肯定、夸獎與引導;同時不要忘了,實踐活動更是必要的。所以,教師需要多給學生一些空間與時間,由他們自己去實踐;要適當給點壓力,讓他們變壓力為動力,激發(fā)自我思考與解決問題的積極性。
“杠精”就是愛抬杠的人。這樣的人從來不追求對錯,只喜歡打壓別人,“贏”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他們常把惡意當耿直,把口不擇言當幽默。不管你說什么,他總有一套邏輯跟你辯,辯的內容不重要,先過了嘴癮再說,似乎要引導你去懷疑人生。
記得我有個朋友,有一次他在鄉(xiāng)里布置教學研究工作時出了岔子,死活不認賬,跟單位領導“杠”起來。領導拿他沒辦法,就打電話向我求助。我?guī)е鴨挝还ぷ髦笇У奈募チ耍儐柫司唧w情況,沒跟他講道理,直接把文件拿給他看。
他一看白紙黑字,一時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沒想到他看著看著,看到文件上的年份,立馬又來了勁,說:“畢老師,這是前兩年的流程,怎么能指導現(xiàn)在的工作?”我又找出微信上我和他的聊天記錄,他反駁說:“話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根據(jù)實際情況隨機應變。”
我之所以和他的關系好,是因為我知道他是個“杠精”。“杠精”的特點是愛斷章取義,夸大其詞。因而每次見面,我不和他講道理,喜歡靜心傾聽他嘮叨。我始終保持一個原則——讓他“爽”,順著他的話說,看他是否有獨特的見解,或者干脆不接話,原地晾著他。其實,他嘮叨完了,覺得沒意思,也就不再說了;或者是他覺得自己贏了,就不說了。我倆的關系也就是這樣保持著,竟然越來越好了。
我這樣說,不是要大家都去做一團和氣的糨糊,而是主張大家既要儒雅,又要在不給他人添麻煩的情況下,有契約精神,還要有海納百川的包容胸懷,做一個新型的社會文明人。
話雖好說,事卻難做,這需要我們首先能自覺接受儒家思想精華,養(yǎng)成批判質疑的科學邏輯思維,還要融合自由、平等、守信、救濟的契約精神,更需要有海納百川的包容胸懷。
做新型的社會文明人,不僅僅需要儒雅,更需要能遵守契約。遵守契約,不是要求大家都去奉獻自己,而是學會互利、互惠、共贏。民主與法治社會更需要有新型的文化當搖籃,這個新型文化就應是儒家思想與契約精神相融合。
(作者單位:河南省羅山縣教育體育局教學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