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和林海音女性小說比較論

摘要：女性小說通常指女作家創作的，以女性眼光觀照社會生活，表現女性意識、女性世界，并能體現出鮮明的女性風格的文學作品。兩岸社會制度不同，婦女的境遇也有所不同。然而，臺灣、大陸只是一水相隔，同宗同族，文學情思，一脈相通。共同的歷史淵源和文化背景，使兩岸女性文學有了可比性。通過對海峽兩岸女性文學的比較，對于增進骨肉同胞間的相互了解，促進兩岸文學的繁榮發展以及女性文學史的發展都是很有意義的，本文將臺灣女性文學的開山人林海音與大陸女性作家代表張潔各個時期的作品進行比較，通過兩者之間的差異和聯系反觀兩岸女性文學史發展的異同。

關鍵詞：女性意識;自我認同感;主體意識;女性主義

大陸女性文學起步晚于臺灣，自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日起，大陸女性地位有所提升但社會主流話語仍以男性為主導。三四十年代女性慘遭戰亂之苦身心都受到極大損傷和侮辱，遺憾的是當時并沒有作家能從女性的角度反觀社會對女性的不公，女性需要從自己內心真正看到自身命運的悲劇才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覺醒。五六十年代，部分女性作家開始從女性角度回顧戰爭年代女性身上發生的那些悲劇，但最終未能達到喚醒女性群眾精神覺醒的效果。同時期的臺灣文學已經進入萌芽期，由于避戰而來到臺灣的許多女作家紛紛拿起筆來抒發自己內心的苦悶，或是表達與親人分隔兩地的思念和苦痛，或是表達與戀人無法相守的哀傷和無奈。另一方面，由于政治上的封鎖，文化上的斷裂，這些女性作家大都從自身主觀感受出發，多的是兒女情長，少了文學理論的支撐，作品總是縈繞著一種感傷的基調，缺乏可靠的理論支撐。六十年代以后，臺灣女性作家群體注入了一些鮮活有力的血液，臺灣許多女大學生開始了女性文學的創作，她們不再像以往的女作家一樣只是一昧地抒發主觀感情上的喜怒，而是開始觀照女性內心的真實世界，跳出固有的圈子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到社會對女性精神上的奴役，這時期的女性文學作品主要以抨擊封建傳統思想對女性的禁錮和戕害為主。林海音的前期作品，大多是描寫老一代婦女在封建勢力摧殘下，特別是在封建意識毒害下所經歷的種種家庭婚姻悲劇，如《金鯉魚的百裥裙》、《燭》、《殉》等。短篇小說《燭》中的主人公是一個深受封建思想毒害的傳統女人，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成為封建思想的奴隸，度過了極其悲慘的一生，最后在燭光的搖曳下了卻殘生。張潔《無字》中的墨荷作為一個傳統封建思想下長大的女性，遵從了家庭也即父親對于婚姻的草率決定，淪為葉家的生育機器，最后因為難產而死。

70年代大陸百廢俱興，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普遍提升，文學界迎來了大批優秀的女性作家，僅在短短十年內就趕上甚至超越發展了40多年的臺灣女性文學。1979年張潔發表的《愛，是不能忘記的》，小說申訴不幸的婚姻帶來的痛苦，呼吁真正的愛，率先對有愛、無愛都必須從一而終的道德準則提出了質疑。作者通過刻畫鐘雨的愛情悲劇，提出“只有以愛情為基礎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的”這一嚴肅的人生課題，有著積極的社會意義。這時期的臺灣也進入了歷史轉型期，1987年臺灣“戒嚴令”解除之后，政治經濟都發生很大變化，受英美新思想的影響又出現了婦女解放運動。林海音所描寫的下一代婦女的家庭婚姻悲劇與上兩代人又有不同：主要描寫現代社會的經濟觀念、價值觀念，給年輕一代的婦女打上的印記。如長篇小說《曉云》中梁經理與其夫人的婚姻，青年女子曉云與梁經理之間的愛情和悲劇結局都深深打上了金錢印記，表現了現代社會中經濟和金錢對戀愛婚姻問題的支配作用。

八九十年代女性作家群體的涌現是文壇上一道引人注目的景觀。她們接受了五四新思想的洗禮又見證了西方女性主義思想的涌現，開始自覺地以女性身份看取人生，構建女性寫作空間，向男性中心話語挑戰，在創作中充分地表現出女性意識，形成前所未有的女性作家群體。80年代中期以來，越來越多的女作家在西方先進女性文學的指引下開始用女性的視角來反觀歷史與人生，她們創作出許多優秀的女性主義文學作品。林海音生于日本長于大陸又定居于臺，她與張潔在創作道路和創作風格上都有相似之處，林海音的小說典雅、柔美、流暢、自然，張潔的小說質樸、本色、厚重，她們都擅長通過心理描寫刻畫人物性格，最重要的一點是在林海音的小說中，寫的最多的是中國三代婦女的婚姻悲劇故事。而張潔的《無字》涵蓋了三代女性恢弘悲壯的愛情故事，兩人文風不謀而合。由《無字》開始，張潔也從建構愛情走向解構愛情，她這時對于理想愛情的拆解才顯示出女性對于話語權的真正訴求，把希望和救贖寄托在男人身上是絕對靠不住的，女性想要爭奪話語權就必須先解放自己的思想，不再依附于男性而是獨立自主地爭取自己的權利。林海音描寫同時代人的家庭婚姻悲劇故事，主要寫戰爭如何給婦女及其家庭婚姻帶來災難，家庭與社會的關系更為密切，如《燭芯》和《晚晴》。她所描寫的下一代的婦女家庭婚姻悲劇，與上兩代人又有不同：主要描寫現代社會的經濟觀念、價值觀念，給年輕一代的婦女打上的印記。如長篇小說《曉云》中梁經理與其夫人的婚姻，青年女子曉云與梁經理之間的愛情和悲劇結局都深深打上了金錢印記，表現了現代社會中經濟和金錢對戀愛婚姻問題的支配作用。在藝術表現方面，作者善于運用象征，善于伏筆照應，善于編排故事。整部小說流暢自然，詩意盎然，耐人尋味。張潔的《無字》講述了三代人的婚姻悲劇，從初代女性墨荷開始，她是一個有著濃重的封建意識積淀、甘為沉默的奴隸的舊女性，封建時代女性所受的“三從四德”教育使墨荷喪失了自我主體意識，對自身存在缺乏終極關懷。面對生活的苦難，她的沉默既是一種反抗也是一種消極認命的態度。第二代女性葉蓮子，女性意識開始萌動，但是被傳統婦道束縛了一輩子，她是傳統女德中從一而終的犧牲品。長期以來，人們一直以為只有男性和男性中心文化才是壓制女性、阻礙女性解放的罪魁禍首;殊不知被男性中心文化觀念扭曲了心理的女性自身，及女性靈魂深處人性的積弊等對于女性解放更具隱蔽而強大的阻礙作用。第三代女性吳為是一個經濟獨立、渴望理想愛情的女性，但是她錯把自私自利的胡秉宸當作自己的靈魂伴侶，終究未能走出病態的婚姻枷鎖。這三代不同女性的愛情悲劇已經揭示了一個不可逆轉且必將延續下去的事實：愛情已從女性話語權的訴求中退居于次要地位，女性開始意識到自己所狂熱追求的愛情才是所有暴風驟雨的源頭。對于女性的態度，林海音是同情與悲憫更多，而新時期的張潔對待女性的態度在同情以外還有一種俯視和鄙薄的態度，她認為部分女性的悲劇是由自己女性意識的不覺醒和骨子里的軟弱造成的，她要讓更多的女性認識到這一點，實現女性的真正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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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嚴云（1997.08），女，漢族，江蘇宿遷，碩士在讀，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