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式語法理論與“小+X”的構式分析

霍焱

摘要：構式語法理論是在20世紀80年代后被廣泛認識的一種語言理論，在20世紀90年代前后被引入中國并加以研究運用。語言中的一些半固定詞匯、句子等都可以用構式語法理論加以分析理解?！靶?X”形式是近期出現并頻繁使用的一種構式，通過對“小+X”分析，發現“小+X”具有臨時性、能產性的語義特征。更加清晰的了解了構式語法理論在語言習得中的價值。

關鍵字：構式語法理論 語言習得 “小+X”

1.構式語法理論與在中國的應用

美國語言學家菲爾墨的語法理論可以分為三個階段：格語法、框架語義學和構式語法，這三個階段的理論是相互關聯層層遞進的。格語法和格框架通過有限的句法格式，無限的詞匯選擇，生成有固定語義的各種句子和短語，具有能產性和組合型。在格語法格框架的影響下，菲爾墨又提出了框架語義學，“框架”形式就像是句子建立的“輪廓”，句子形式的框架被限定框架語義學的觀點認為，框架實際上是我們大腦中的概念結構，理解結構中的其中一個概念，首先必須要了解整個概念的結構。當概念結構被運用到任何一個句子中時，該概念結構中其他的概念也會被激活。也就是說，任何一個詞語作何解釋，與其他詞語有什么樣的關系，必須建立在整個概念結構中去理解，不只是我們腦海中的框架所表示的固定意義，還要受到不同文本中的所有不同概念的影響才能作好解釋。

構式語法理論在中國的歷史并不是很悠久。最早在研究中隱含構式語法觀念的是王力先生，王力先生在其著作《中國現代語法》和《中國語法理論》中，把“把字句”稱為了“處置式”，使“把字句”的結構中，包含了“處置”的意義;同時將帶結果補語的動補結構稱為“使成式”。在對這兩個句子的處理時，賦予同樣具有結構形式的句子統一的意義，這便體現了明顯的構式意識。朱德熙先生在1982年的《語法講義》，針對漢語語法的研究中，也透露著分析使用的構式語法理念。以上兩位學者都是通過構式的理論思想來論述漢語中的語法問題，并沒有明確分析構式語法的理論。在中國，最早把構式語法理論應用到語法分析中去的就是張伯江先生，他在1993年的《現代漢語的雙及物結構式》這篇文章中提出了通過“句式語法”的觀念解決“雙賓語”句是如何確定句子的意義和類別的。

2.“小+X”構式類型

近年來，在詞語的使用中，“小+X”出現的較為頻繁，這其中“X”可以是名詞（N），也可以是動詞（V），還可以是形容詞（A）。比如“小+N”：小姐姐、小妹妹、小哥哥、小書包、小熊貓、小皮球等，都有表示可愛、乖巧的意味。其中“小姐姐、小哥哥”已經成為一種對于青年女性和青年男性的固定稱呼，充滿著活力和俏皮。而“小書包、小皮球”則表示孩子們對事物的喜愛之情。還有“小+V”：小淘氣、小糊涂，代表著一個人的性格特征，我們可以用這樣形式的詞語來稱呼一個人。除了“小+N”和“小+V”之外，“小+A”出現的頻在不斷增加，比如：“小美好、小歡喜、小清新、小可愛”等，代表著“小”后面修飾的形容詞的意義更加美好。

在這個構式中，“小”是一個常量，“小”在出現的短語中發生了詞類的變化，在作為形容詞修飾名詞時，“小”可以表示微小、年幼、低微，這其中既有中性的語義，又有貶義的語義;在修飾動詞和形容詞時，“小”則僅僅是表示程度少量的副詞。本文討論“小”作為副詞修飾動詞和形容詞時所構成的構式的研究。變量“X”我們在本文中主要討論其作為動詞和形容詞時與“小”構成的構式?！癤”的音節并沒有限制：

例如“小+V”：

（1）現在“提前出發準時到，路上有時加“小跑”。不少擅離崗位人員返崗或主動辦

理有關手續。（福建日報1992-11-18）

（2）萬潤龍浙江工業大學期末考試推出“一頁開卷”制，學生可以攜帶一頁“小抄”進考場。（文匯報2003-1-17）

（3）這是制止我向傻走去的一個小打擊。（沈從文《篁君日記》）

（4）記住：往后千萬別和“小馬虎”交朋友了。（科技文獻）

例如“小+A”：

（5）范宏志說：“有這個‘小摳’給我把關，公司的錢花得不冤。（科技文獻）

（6）現在我這個科技“小白”就沒有發言權了。（微博）

（7）大自然的小美好，水滴狀的冰里別有的一翻景色。（微博）

（8）你輕輕吟唱，我們靜靜聆聽，把你唱給我們聽，偶爾還來點小清新。（微博

從上述的例子中可以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小+V”結構組成的詞語中，有的屬于動詞類，有的屬于名詞類，如：小跑、小試為動詞類，小吃、小抄、小說、小馬虎、小邋遢、小淘氣則為名詞類。而“小+A”結構組成的詞語中，多是屬于名詞類。綜上所述，“X”的詞性能夠決定“小+X”的詞類和句法功能。

3.“小+X”構式的語義特征分析

“小+X”構式具有臨時性、能產性的語義特征。

臨時性是指，“小+X”構成的詞語中，多數詞語都是在一定時期臨時產生，且產生具有隨機效果，形容一個人可愛，可以稱呼其為“小可愛”，同時，若表示對他人帶有戲謔情感的討厭，便可以稱呼為“小可惡”，這些詞語的創造適用于語境中的臨時創造。就算是在交流中已經成為固定名詞的“小說”“小抄”，也可能和會被在語境情況下其他的詞語所替代。

能產性是指，“小+X”構式的X是自由的，在上文中我們也已經分析過，X可以是名詞、動詞、形容詞，什么樣的詞語可以與“小”搭配，是對話雙方在話語情景中約定俗成的，詞語的搭配自由，能產生出許多這樣構式的詞語。通過對語料的觀察，也可以看出，一些“小+X”構式應用在句子中，多數都加上了雙引號，表示特定稱謂和特定含義。

“小+X”的兩類“小+A”和“小+V”的不同，我們也可以用語義特征分析法進行分析，先拿“小+V”來說，“小+V”成詞后，詞語的類別并不完全相同。“小吃”是名詞，“小跑”是動詞。“吃”的本義是名詞口吃，后引申出動詞吞咽的意思，動詞的意義成為吃的基本義。在《現代漢語》中，“小吃”的釋義有些局限，現在的“小吃”可以指快餐或是分量小的食品。在《說文解字》中，最早對食物的解釋使用的是“喫”這個字，口部喫chi食也。

“當官領官倉，一兵喫三糧”（孔尚任《桃花扇》）

“梅熟許同朱老喫”（杜甫《絕句》）

《康熙詞典》中對“吃“的解釋為：與喫同。

“雞臛下豉澆苦酒，魚羹加芼搗丹椒。小吃砌宣窯。”（吳偉業《望江南本意其九》）

“上了一桌應時小吃、三鮮五香羹湯?！保ㄌm陵笑笑生《金瓶梅》）

可以看出“吃”具有對某物的處置性，那是否“小+V”中的“V”若具有處置性，就能使“小+V”構式成為名詞呢？“小說”這個詞語，動詞“說”是把語言、內容進行處置，說給聽話人聽，說給讀者聽，或說給自己聽?！靶〕边@個詞語，動詞“抄”是把文字內容進行處置，處置到紙張上。所以這樣看來，若“小+V”構式中的“V“具有處置性，組成詞語后，其詞類會變成名詞。

“小+A”構式組成詞語后，為什么會變成名詞類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進行分析。形容詞有兩種類型，性質形容詞和狀態形容詞，性質形容詞大多數可以受到程度副詞的修飾，“小美好”“小可愛”“小清新”這些詞語中的形容詞都屬于性質形容詞，也就可以推測，在“小+A”構式中，若形容詞為性質形容詞，組成的詞語便可能為名詞。

參考文獻

[1][美]AdeleE.Goldberg著吳海波譯《構式：論元結構的構式語法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

[2]陸儉明2019《現代漢語語法研究教程》北京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