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田
(河南清豐柳子戲傳承中心,河南 清豐 457300)
“萌芽于北宋,生成于元代,鼎盛于明朝,衰落于清朝”的古老劇種。這是潘若鵬先生,2013年出版的《柳子戲史研究》一書中的主要觀點。書中列舉了眾多實例與佐證,證明了這一觀點。我國戲曲發展史上,曾有“南昆、北弋、東柳、西梆”的說法,是明末清初時期,活躍在我國戲曲舞臺上的四大古老聲腔,其中的東柳,就是指柳子戲。它是弦索聲腔系統中,具有代表性的、古老的“曲牌體”戲曲劇種。
柳子戲又名“弦子戲”、“北(百)調子”、“糠窩窩”、“吹腔”等。它的前身是“弦索”,是宋北曲、元雜劇衍化、延伸后的藝術形式,這是柳子戲的老藝人門,代代相傳下來的。我國戲曲的初級階段是北宋雜劇,在此基礎上繼續發展演變,到了元代形成了元雜劇,是北方成熟的戲曲樣式,元雜劇的出現,標志著中國真正的戲曲正式形成。目前的柳子戲資料中,蘊藏著諸多的宋金北曲雜劇的遺傳基因。如宋金時期的“諸宮調”,就是柳子戲的先期形式。柳子戲曲牌“占”,就是宋北曲之“賺”。“纏令”、“纏達”是在北宋時期出現的演唱形式。柳子戲劇目中的“十大思夫”,都是獨角戲,也就是一個人演唱的形式,有的是唱同一宮調的曲牌,有的幾支曲牌或幾個宮調的曲牌反復輪流演唱,這正是“纏令”、“纏達”這類藝術形式的主要特點。十大思夫中的《鶯鶯思夫》《貂蟬思夫》《王玉榮思夫》《陳妙常思夫》等,都是這種類型。
柳子戲目前收集整理的劇目有二百余部。其中以《三國演義》故事為題材的有三十余部;以《水滸傳》故事為題材的有十余部;以《西游記》故事為題材的有近十部;另有以《列國志》《隋唐傳》《三俠五義》《楊家將》《岳飛傳》等歷史名著故事情節為題材的劇目,占了較大的數量。以及一些反映民間生活的短小劇目。有的劇目塑造了民族英雄為國為民,舍生忘死,抵御外辱的光輝形象;有的劇目反映了當時的歷史紛爭,成王敗寇,社會現象,風俗人情;有的弘揚了中華民族“真、善、美”的優秀傳統思想,教化人們尊老愛幼,和睦鄉鄰,懲惡揚善,伸張正義;也有的利用神話故事,詮釋宇宙萬象,人生哲理。可謂是題材豐富,絢麗多姿。特別是一些反映古代戰爭場面的劇目,規模之宏大,陣容之嚴謹,堪稱戲曲舞臺之最,無疑是承載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史的重要文化寶庫。
詞句詞格方面,柳子戲每支曲牌的唱詞都是固定的,大致可分為長短句體和齊言體兩種。長短句體是柳子戲唱詞的主要形式,這類曲牌的唱詞定格和唱詞句式結構都較嚴謹,每支曲牌的句數,每句唱詞的字數,都有基本規定,落韻平仄也需要遵循其規律。有八句“娃娃”七句“鶯”,二十四板“一江風”,無呀不成“飛”之說。每支“駐云飛”曲牌,第四句唱詞末尾,必須帶“呀”字,否則,就不是“駐云飛”。齊言體唱詞,即上下句式結構,一般有七字句和十字句,必要時可在此基礎上,通過增減字而產生變化,雖然也受行腔和旋律的制約,但與長短句體唱詞相比,還是靈活多變的。
音樂與樂器方面:柳子戲的音樂,是有唱腔曲牌,和器樂伴奏曲牌兩部分組成。唱腔曲牌目前記錄在案的有560 余支,其中以五大“套曲”,和一些“復曲”、“單曲”為主要部分。所謂“套曲”的說法,指的是同一名稱的曲牌,按板式來說,有原板的,也有二板的、三板的;按宮調來說,具備兩個以上宮音系統;按行當角色來說,有兩個或多個行當的唱法;生、旦腔并存。并且每支套曲中的曲牌,根據劇情需要,可以獨立使用,也可以連續成套使用。只有具備了這幾個要素,才稱得上是“套曲”。柳子戲唱腔曲牌中,有“娃娃、黃鶯、鎖南枝、山坡羊、駐云飛”五大套曲。
“復曲”指的是同一名稱的曲牌,有兩種或者兩種以上唱法的曲牌。如“駐馬聽”、“朝元歌”、“桂枝香”、“風入松”、“似朝元”、“步步嬌”等,都屬于“復曲”范疇,少則三四種唱法,多著有十幾種唱法,同時包含了多種板式和宮調。
“單曲”指的是一個曲牌名稱,只有一種唱法的曲牌。這類曲牌多是在某個劇目中的特殊環境下,為達到某種效果,或突出展示某些特殊技藝,特意設定的專用曲牌。如“江流水”、“懶畫眉”、“單兒令”、“雁兒落”等,都屬于這類曲牌。
另外還有一些“小令”與“客腔”曲牌。柳子戲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吸收了一些其他劇種的聲腔,如“青陽腔”、“羅羅腔”、“高腔”、“亂彈腔”、“昆腔”等。經過長時間的結合,有些“客腔”也早已柳子化,具備了柳子戲的一些特點和風格,融進了柳子戲唱腔體系,并且經常使用。
器樂伴奏曲牌有百余支,包括嗩吶伴奏曲牌,和絲竹伴奏曲牌兩部分,同時還有在一些特殊環境下,以某種樂器單獨伴奏的情形。另有唱腔鑼鼓,和身段鑼鼓幾十種。
柳子戲音樂的高度分為四個宮調,即“越調(1=D)、平調(1=G)、下調(1=F)、二八調(1=C)”。此外有昆調、高調、轉調、越二八調等多種有關調的說法,其實際高度,不外乎這四個宮調。另有起調一說,是比原調高起一調的處理手法,以增加劇情的緊張度,在實際演出中并不多見。多數曲牌只使用一個宮調,有的曲牌使用了兩個或三個宮調,最多的一支曲牌使用了四個宮調,這是我國戲曲舞臺上極為罕見的。有人用“九腔十八調,七十二哎哎”,來形容柳子戲音樂豐富多彩,千變萬化,無疑是研究我國古典音樂的重要音樂寶庫!
柳子戲的板式也較復雜,可分為:散板(按無節奏記譜)、原板(慢三眼板,按二分之四記譜)、二格硬板(快三眼板,按四分之四記譜)、二板(一眼板,按四分之二記譜)、三板(無眼板,按四分之一記譜)、緊打慢唱(按四分之一記譜,由演員自由演唱)。有的一支曲牌使用一種板式,有的一支曲牌運用多種板式。根據劇情需要,相互轉變,交替使用。
柳子戲的伴奏樂器,分為文場和武場。文場即“笛、笙、三弦”,俗稱“三大件兒”。在實際演奏中,三大件兒樂器各有分工,伴奏唱腔時,笛子基本上是吹奏唱腔的旋律,笙和三弦可加花變奏,俗稱“回龍字”;伴奏過門時,笙和三弦演奏基本旋律,笛子可根據劇情需要即興發揮,加一些花音、長音、顫音、歷音等技巧,與笙和三弦構成支聲復調。笙和三弦演奏出的效果,猶如小溪中清澈的潺潺流水;而笛子演奏出的效果,如歡快的小魚兒,在水中嬉戲跳躍,時跳時游,時起時伏。三件樂器時分時合,時齊時錯,富有變化。使觀眾既能欣賞到“笛、笙、三弦”各自的優美技巧,又能領略到“三大件”樂器和諧美妙的總體旋律,這種現象被藝人們稱之為“十字路口等齊”。有人形容“三大件兒”樂器,在實際演奏中所起的作用為:“笛似骨,笙似肉,弦似筋”。由于采取了支聲復調的伴奏手法,樂隊把唱腔包得“嚴絲合縫”、“風雨不透”,取得了美妙而神奇的藝術效果。后來,由于演出場地的變化,和發展創新的需要,陸續添加了“琵琶、二胡、古箏”等民族樂器,和部分低音樂器。武場有:“板鼓、大鑼、手镲、小鑼”。另有“大鐃、大镲”各一對,俗稱“四大扇”,以及“尖子號”,用于劇中一些興兵點將時的宏大場合,來烘托氣氛。
角色與表演方面:傳統的柳子戲班社,一般有三、四十人組成,“生、旦、凈、末、丑”行當齊全,角色分工非常細致。有的常以擁有“四生、四旦、四花臉,八個場面繞臺轉”,來炫耀班社的陣容強大,實力雄厚。柳子戲的表演程式也比較固定,各個行當都有不同的程式,來規范演員的表演動作。比如“推圈”,各個行當具體要求是:“花臉過頂,紅臉與眉齊,小生與嘴齊,旦角齊胸,小丑單指”等,另有“青衣走,大甩手,小旦走起風擺柳”之說,較形象的形容各行當演員表演動作的幅度差別。
200 多個傳統劇目中,多數劇目是有“生、旦、凈、末、丑”幾個行當共同配合,將這一涵蓋了文學、音樂、舞蹈、美術、武術、雜技,以及表演等多種門類的藝術,活靈活現的呈現給觀眾,展示戲曲這一綜合藝術之魅力。同時也有以某個行當的演員為主要角色,加一個或幾個配角組成的劇目,突出展示演員“唱、做、念、打”等四功五法之技藝的劇目。柳子戲現存的五百余支唱腔曲牌中,也同樣包含了各行當的曲牌,分別展現局中人物“喜、怒、哀、樂”的內心情感。有各行當演員單獨演唱的,也有兩個或多個行當的演員對唱或共同演唱的,另有一唱眾合,或者有金鼓而無絲竹等多種樣式的演唱模式。
建國后柳子戲的流行區域和影響方面,北至黑龍江、遼寧、天津、北京;西到山西呂梁、陜西西安、四川成都;南達湖北、安徽、香港、廣西桂林;東抵蘇州、上海、江浙一帶。流布范圍遍及大半個中國,這都是有據可查的。另有給法國、德國、日本、韓國等國際友人或駐華大使專場演出的記錄,并得到了一致好評!1959年10 月和1960年5 月,柳子戲《玩會跳船》《張飛闖轅門》等劇目,得到了國家領導的高度評價。自1959年至1965年間,柳子戲曾幾度進京,到中南海、中宣部、組織部、團中央、全國政協、中央黨校等多個國家機關,為黨和國家領導人匯報演出,北京一時轟動!
國家文化藝術界資深人士,觀看柳子戲演出后,紛紛發表言論。王敬一先生在1959年11 月12 日《北京晚報》上,發表了以《“百花齊放”才得枯木逢春》為題的文章,記述了柳子戲進京演出的盛況。集納先生在1959年11 月15 日《北京晚報》上,發表了以《漫談柳子戲》為題的文章,談論了柳子戲之古老與曲牌眾多等特點。陶鈍先生在1959年11 月18 日《北京晚報》上,發表以《張飛、秦瓊、楊五郎》為題的文章,分享了觀看柳子戲《張飛闖轅門》《打登州》《五臺會兄》三個經典劇目后的喜悅之情。馬少波先生在1959年11 月22 日《北京日報》上,發表了題為《東海貝珠》的文章,夸贊柳子戲演員表演細膩,身段工架壯美,雄渾豪放的藝術風格。梅蘭芳先生在1960年11 月29 日的《人民日報》上,發表了以《東柳重青》為題的文章,闡述了柳子戲歷史悠久,演員扮相古樸,表演精彩等觀點。左海先生在1959年11 月28 日的《光明日報》上,刊登了《東柳吟》等數篇觀看柳子戲之后,即興創作的詩篇。另有眾多名家在《人民日報》《大眾日報》《解放日報》《戲劇報》《文匯報》《新民日報》等報刊上,發表了贊揚柳子戲的文章,稱柳子戲是“出土瑰寶、光彩四射”。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柳子戲是一個歷史悠久,元素齊全,音樂豐富,影響廣大的大劇種,是無容置疑的!
文中部分語句,摘自《柳子戲史料匯編》《柳子戲史研究》《柳子戲音樂曲牌大成》等書籍,在此一并表示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