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歐洲風景畫風格嬗變

薛晗 譚旭茜

摘要：19世紀末20世紀初是歐洲繪畫色彩流派的一個蛻變期，風景畫領域是最先出現變革的，這個時期許多藝術家渴望創造一些新的藝術形式。而奎因芝和霍德勒就是在這個時期的藝術變革中脫穎而出，他們的風景畫色彩搭配清新脫俗，從寫實主義進一步發展到象征主義這個演變的過程中有著許多相同的特點。在這個時期，他們打破了常規對自然物象的觀察方式和繪畫形式，對20世紀的歐洲繪畫發展起著不可缺少的作用。

關鍵詞：風景畫;色彩;象征主義;形式語言

Abstract： The end of the 19th century and the beginning of the 20th century was a period of transformation of European painting schools. The landscape painting field was the first to undergo changes. During this period， many artists were eager to create some new art forms. Quinnchi and Hodler came to the fore in the artistic transformation of this period， with fresh and refined colors. Their landscape paintings have many similar characteristics in the evolution process from realism to symbolism. During this period， they broke the conventional way of observing natural objects and painting forms， and played an indispensable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European painting in the 20th century.

Keywords： landscape painting; symbolism; formal language

引言：在19世紀至20世紀的歐洲風景畫領域，俄羅斯風景畫藝術家阿基普·伊萬諾維奇·奎因芝（1842-1910）和瑞士藝術家費迪南德·霍德勒（1853-1918）是風景畫的創新變革的領路者。他們的風景畫作品中有許多相類似的主題，利用主色調中的強烈色彩和光線效果描繪了光照的幻覺，他們想通過色彩描繪普遍的自然形象創造出帶有宇宙觀的新藝術理念和對自然形象進行創新的新的繪畫形式。

一、奎因芝和霍德勒風景畫演變

奎因芝和霍德勒雖然生活在不同的國家，但從他們的世界觀和藝術語言中可以發現一些相似的交叉點。奎因芝和霍德勒的風景作品都帶有一種獨特的浪漫氣質，雖然他們對自然物象有著不同的視覺觀看方式和內心感受，但他們的風景畫卻都展示出他們內心深處的情感。20世紀初的霍德勒被邀請加入分離派團體，他受到分離派的影響向著象征主義道路前進，所以他的藝術路徑的轉變是在身處環境的熏陶中自然而然地轉變。奎因芝的創作更多是受到旅行和學術交流的影響，他的作品所展現出的浪漫主義是受到了薩夫拉索夫和瓦西里耶夫的熏陶，這兩位藝術家對俄羅斯風景畫有著重要的影響為風景畫帶來了新的變化。

霍德勒和奎因芝對風景畫都有著各自的見解，擅于給大自然風景賦予神秘且強烈的色彩。奎因芝對于自然有著強烈的熱情，他的精神和內心都深深沉浸在自然之中，他的作品能讓人感受到莊嚴和濃郁的悲傷，顏色穩重，冷暖色清晰。與其相反霍德勒的作品理性原則占據主導地位，在風景的意象中帶有象征意義，他在現實中尋找相對應的物象來表達內心隱含的情感。從理論方面看霍德勒主要依靠他的平行理論而奎因芝的創作則是運用直覺、個人經驗和科學知識。兩位藝術家都在祖國找到了自己的靈感來源，進行了一系列的創作。兩位藝術家都賦予了風景畫許多的色彩含義，在他們看來自然界的形象不僅僅是一個景觀，而是對這個特定區域的心理和形而上的“肖像”。

二、霍德勒和奎因芝的風景畫創作

1.獨特的創作風格

如果說在普桑和克洛德·洛蘭的風景畫中可以看到畫面還是受到古典主義的制約，那么奎因芝和霍德勒的作品表現出的是19世紀至20世紀之交的新綜合：注入主觀情感，對自然圖像的思考，風格化和裝飾符號的應用，對體積、色彩、線條和筆觸等各種藝術形式的高度關注。風景畫在這一時期主要是由新藝術運動和象征主義所主導，風景畫的意義被擴展，成為了一種獨立的藝術表現形式。

霍德勒在作品中則是貫徹他的平行主義理論，他曾說過：沒有什么比有序的形式更讓人著迷，我一直注意到類似的現象，并再現了這些重復和對稱的構圖方式。他深受德國哲學家叔本華的影響，把創作興趣更多地聚焦于景色的氣氛中，并非淺顯的表面世界，為了做到這一點，他發揮個人的主觀能動性把自然景色色彩進行了變形處理，把自然看做扁平的表面，這個主張預言了抽象主義的誕生。

奎因芝在1880年創作了三幅著名的油畫《白樺樹》《第聶伯河上的月夜》和《第聶伯河的早晨》。如果從符號學的角度來看，藝術家創作的繪畫意象，分別代表了白天、黑夜和清晨的形象，每一幅作品都是一天中的某一時刻的象征。藝術家常常在不改變視角和構圖的情況下，只關注一種自然狀態，改變光線、顏色和造型元素，這樣一來這件作品就成了一天中不同時間段的特定景觀的象征。一方面這樣可以識別某個地點和時間的圖像，另一方面可以觀察到景物的原型。在奎因的《樺樹林》中可以感受到傳統與現代主義的碰撞，特殊的比例和視角，運用概括和簡化的方式刻畫樹木，減少了對樹木形狀的描繪，借助光影和色彩體現出空間感。

奎因芝在1900-1905創作了風景畫作品《克里米亞海》《彩虹》（見圖1）和《云彩》。作品中展現了色彩豐富的想象力和完整的概念，畫面展現出詩意和史詩般的浪漫。霍德勒在1900-1910年期間也創作了極具創新的風景畫，包括《切克絲布銳斯的日內瓦湖》《圖恩湖的倒影》《少女峰與迷霧之海》和《薩沃伊阿爾卑斯山上升起的薄霧》等。他的風景畫中獨特的表現手法展示出他特有的“象征主義早期的風格”作品介于抽象和具象之間，他在創作風景畫的過程中感受到了創作的自由，并經常在空間的構圖組織和繪畫技術領域進行實驗。在德國表現主義和法國野獸派的影響下，霍德勒的風景作品中越來越注重色彩的表現。

2.風景畫中的光與色

奎因芝認為風景畫的創作源于對自然的印象，應該運用色彩的特點來表現光線，會使畫面更加和諧，他在兒時就觀察到自然界中空氣和光線與色彩的關系，對于空氣透視技法和色彩關系的處理十分到位，他的作品主要是借助放大和增強色點的方式，這種繪畫技巧類似于聚焦的原理。奎因芝和霍德勒都十分著迷繪畫中的光線和色彩實驗，他們都曾與當時的主要科學家進行交流，通過對物理學、化學和生物學的最新進展的了解，他們意識到科學與藝術是具有統一性的。奎因芝主要研究了色彩與色調的關系，即色斑在空間表現中的作用，他致力于探索架上繪畫的最新領域。霍德勒研究的重點放在了色彩線條上，利用其裝飾性來解決空間維度問題，主要是運用在他的紀念性裝飾畫方面。

奎因芝的代表作《白樺樹》他通過對透視和比例的理解，對叢林進行觀察，選擇了獨特的表現手段，從數量和色彩上強調樹木的形態，使作品更加簡潔概括。他通過色彩和光線在平面上傳達空間，大膽地將繪畫材料本身的不足展示出來、顏料的特性和他開發的色彩技術展現在畫布上。作品中的棕色的底漆色調包括陰影里樹干樹枝上的棕色色調都是一樣的，這在當時這種奇怪的表現方式是人們無法理解的，直到今天我們可以了解到作品中留下的棕色調是為了增強光線和色彩的對比，可以更加準確地傳達晴天的狀態，使畫面更具表現力和藝術凝聚力。單色底漆和背景的扁平化處理是一種新的藝術表現形式，體現出繪畫的裝飾性美學表現，被視為領先于時代的原創風景理念。這件作品也被列賓高度贊賞，他稱奎因芝為“善繪詩意光輝的藝術大師”。[2]

奎因芝的《白樺樹》與霍德勒的《山毛櫸林》（1885）中的樹林相似。《山毛櫸林》這件作品以重復的手法描繪了細長的樹干，藝術家將其與垂直線相關聯作為一種生命的象征。他的另一件作品《圖恩湖的倒影》中湖上的山脊和波紋是應用彈性色線，以及扁平化的色點進行描繪。這些山峰不僅是現實主義風格的體現，也是藝術家精神世界的展現。霍德勒的許多風景畫中都是以藍色調為主要的中心色，他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也是天空和湖水的顏色，他認為藍色是象征風格風景畫中最卓越的色彩。

在奎因芝和霍德勒的風景中還體現出一種獨特的崇高感和神秘性，在他們的繪畫中自然被看作是神性的表現，而“光”是其特定的元素。奎因芝自己稱自己為“宗教人士”，研究者將他的宗教信仰歸為“泛神論的自然神論”。一些研究霍德勒的學者也發現霍德勒的泛神論傾向，他認為現實與神秘共同存在。

霍德勒1893年的作品《被選中的人》和奎因芝1890-1895年的《夜色》都帶有一種神秘和冥想的氛圍。《夜色》這件作品充滿了憂郁的詩意，畫面上柔和的色調中，一條荒涼的小路蔓延至山丘，還有一個一個搖曳的十字架暗示著塵世生活的短暫和脆弱，天上的新月如同一把鐮刀，它是遙遠且靜止地標志著一種宏偉和永恒。霍德勒的《被選中的人》這件作品的靈感來自法國“玫瑰十字架”的神秘主義。在畫面中央，有一條被淺色玫瑰灌木框住的小路，作為犧牲和美的象征，通向畫布頂部的十字架。從構圖上觀察這兩件作品時可以發現他們的手法有明顯的不同，奎因芝的作品更偏向薩夫拉索夫那種強調敘事和抒情的藝術手法，霍德勒的作品更強調中心對稱，想象力和視覺原則占主導。

兩位藝術家也都創作過關于月光的作品，奎因芝的《第聶伯河上的月夜》霍德勒的《艾格、門奇和少女峰的月光》都是極具神秘色彩的風景畫，創造出空間的錯覺，使畫面帶有節奏感、裝飾性和表現性。

三、霍德勒和奎因芝風景畫題材和構圖

兩位藝術家在創作上都有自己的特定的繪畫主題，例如奎因芝有一系列描繪草原和大海、樺樹林和云以及冬季森林的作品，霍德勒有一個以湖泊和山峰為靈感的系列。奎因芝的《拉多加湖畔》和霍德勒的《圖恩湖的倒影》都完美地表達了令人震撼的空間虛幻效果，透過透明的水面，人們可以看到前景的巖石，這種獨特的技法在所研究的時期的風景畫中是創新的表現。

孤獨的樹也是霍德勒和奎因芝都關注的一個主題，奎因芝的《松樹》和霍德勒的《尚貝里附近的衫樹》，霍德勒把樹放在構圖的中心密切關注其輪廓內樹的特征，在一個平坦的背景下強調樹木。將云杉變成了一個特殊的樹形標志，它被裝飾性的云朵所包圍，就像一團白色云霧。霍德勒認為“繪畫作品中的每一棵單獨的樹就是一個世界，每一塊微小的物體中都顯示出一個世界。在所有這些小的碎片和微粒中，都有一個組成世界存在的共同的元素。”[3]奎因芝的《松樹》則是強調了樹木的色彩裝飾效果，在畫面中一片明亮的藍天與一棵松樹形成對比，不穩定的位置、懸空的樹根和畫面中紅色的點綴，使畫面帶有濃郁的浪漫主義氣息。

他們還創作了許多以云彩為主要元素的作品，構圖充滿了詩意和神秘感。例如奎因芝的“日落”系列是對自然的宇宙啟示也是一場非凡的視覺盛宴。他的日落是隱喻性的，與滅絕的主題有關。他的作品《紅日》畫面描繪了一朵被太陽光照耀的云，云的形狀是概括的，參考了新藝術派的圓形形式，線條十分流暢。而霍德勒的日落主題為進入無限的神秘，是一種與人的經歷和死亡相關聯。他的《日內瓦湖的日落》結合了奇怪而神秘的橫條紋韻律，表現出一種對上天奧秘的偉大與不可理解的近距離的感受。作品中的水平線并不是寫實主義的技法，卻能夠清晰地表現出草地、水域、山峰、藍天和云彩，整個畫面也可被理解為六個有韻律的色帶，水平線對于霍德勒來說意味著死亡，這是其作品的主題核心。

奎因芝和霍德勒經常采用對稱的構圖方式，這是歐洲繪畫的經典原則之一。他們發現形式的選擇可以與各種心理狀態想匹配，奎因芝和霍德勒的山脈和水面的主題作品可以看到，他們在構圖上使用的頂部和底部的形式對應著天空和大地的存在，這些元素是和諧統一的。

霍德勒的山脈系列與奎因芝描繪卡茲貝克和厄爾布魯士山的作品山型圖案很接近。奎因芝的《厄爾勃魯斯山月夜》（圖2）和霍德勒的《the wetterhorn》（圖3），前者用強烈的明暗對比契合了主題，展現了精準的色調，后者以突出山的形狀來達到畫面的和諧。在霍德勒的藝術創作中可以感受到他孤獨的秩序感。無論是生命還是死亡的主題，作品畫面中的物象始終相互孤立著。在象征主義詞典中，三角形的山峰鋒利的邊緣指向天空具有某些含義，例如運動的含義，在深奧的意義上，這種形式意味著精神渴望。在這兩位藝術家的風

霍德勒的生活環境以及歐洲的浪漫主義傳統，使他感受到了盛行的歐洲象征主義的強大的力量。在他的成熟期他的風景是多樣的，結合了視覺感官性、科學知識性和創新的自覺性，接近象征主義又帶有抽象主義。奎因芝的藝術遠遠超前于他的時代，他的藝術創新性也被克拉姆斯科依所稱贊：“俄羅斯的藝術界在奎因芝之前，沒有藝術家能夠覺察到極其相近色調之間的差別;也沒有藝術家像他那樣辨別出色彩彼此之間的相互作用和彼此強化的色彩效果。”俄羅斯畫家亞歷山大·耐瓦也贊賞他認為：“奎因芝是一位偉大而永恒的色彩探索者，并讓他在我們的繪畫史上占有一席之地，類似于法國的莫奈。”奎因芝成熟期和晚期作品可以歸結到象征主義，他后期的素描的發展可以與現代主義藝術家相媲美。

結語

奎因芝和霍德勒的風景畫從寫實主義進一步發展到象征主義的演變，他們在風景畫中注入最真實的情感，對于呈現自然的探索，從再現自然到表現精神性，以及對于體積、色彩、線條和筆觸等各種藝術形式的創新。他們打破了常規對自然物象的觀察方式和繪畫形式，也展現了當時的藝術家創作風景畫的想法，這是一種對世界的主觀看法和對自然描繪的創新，反過來又影響了風景畫的發展和整個二十世紀的歐洲藝術。

參考文獻：

[1]佟嘎拉嘎.費迪南德·霍德勒油畫藝術研究[D].內蒙古師范大學 ，2020.

[2]馬瑞.詩意的光輝——庫茵芝風景畫作品賞析[J].科教導刊（中旬刊），2011（06）：251-252.

[3]王伯鹿.與自然對話——費迪南德·霍德勒[J].美術研究 ，2012（01）：106-110.景畫中，橢圓形和水平線是并不罕見的構圖原則。

作者簡介：

薛晗（1997.08），女，漢，吉林通化人，在讀碩士研究生，吉林藝術學院，研究方向：美術館管理應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