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群 王靖楠 梁賀



摘要:建立合資企業是本土企業向外商學習先進技術及管理經驗的重要路徑,但外資流出后企業績效的變化卻較少受到研究關注。本文以4051家由合資經營轉向內資獨資經營的企業為樣本,考察了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后的績效變化,并重點比較了合資企業國有化與民營化的績效變化差異。研究發現:總體上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后企業績效顯著提升;區分企業所有制后發現,民營合資企業民營化后企業績效明顯提升,然而國有合資企業國有化后企業績效沒有呈現明顯改變;進一步從企業內部來看,合資企業民營化后企業管理成本下降并且企業研發創新提升,這一特征在合資企業國有化上并不存在;另外從企業外部來看,地方政府的干預會明顯抑制合資企業國有化后的績效提升。研究啟示為,FDI的溢出效應在外資流出后仍然具有持續性,并且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績效改善不僅依賴于企業自身,同時依賴于地區制度環境的質量。
關鍵詞: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經營;國有化;民營化;企業績效;區域制度環境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8482021(04)001215
一、引言
近年來隨著中國外商投資環境的開放,外商在我國投資的獨資化趨勢日益明顯[1],不僅外商獨資企業數目逐漸增加,也伴隨著越來越多初始建立的合資企業轉向獨資化經營,例如迅達、松下、寶潔等跨國企業都曾經歷從合資經營到外商獨資化經營的轉變。這一現象引起了以往研究對外商獨資化的關注[2-3]。但事實上仍有眾多合資企業經歷股權變更轉向內資獨資經營,例如1996年達能與娃哈哈共同建立的合資企業,在2009年轉變為由娃哈哈全資經營,卻較少有研究關注到此類企業樣本。尤其與外商構建合資關系被普遍認為是本土企業學習先進技術與管理經驗的重要機遇,對我國經濟發展發揮了重要的促進作用[4],在此背景下,有必要對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展開深入研究,從而為今后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經營以及高質量利用外資提供切實有效的參考。
外商資本流動與企業經營績效之間存在著密切的關系。外商資本流入方面,已有文獻主要集中于研究東道國企業接受跨國公司并購對企業生產率的影響[5-8],而少有關于外資撤離對企業經營績效影響的研究。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Javorcik等[9]利用印度尼西亞的企業層面數據,以跨國子公司為研究樣本,發現外資撤離使企業生產率明顯下降并具有持續性。目前國內從微觀視角對于外商資本流動與企業績效關系的研究較少,與Javorcik等[9]不同的是,本文選取我國由合資經營轉為內資獨資經營的企業為樣本,著重分析內資獨資化對企業生產率的影響。本文研究發現,總體上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后企業績效顯著提升,在區分企業所有制后,發現合資企業民營化后企業績效明顯提升,然而合資企業國有化對企業績效沒有顯著影響。在考慮企業內部因素與外部制度環境的影響后,本文發現國有企業本身學習動力不足、學習能力弱與其承擔的外部政府干預均會明顯抑制合資企業國有化后的績效提升。
本文研究的貢獻可能體現在:第一,從研究內容來看,本文首次從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角度對企業績效進行考察,已有研究鮮有關注由合資企業身份轉變為內資企業的這類樣本,本文證實了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對于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在我國外資撤離的背景下,本文從企業層面提供了外資撤離與企業績效關系的經驗證據。第二,從研究視角來看,盡管目前已有大量關于FDI溢出效應的研究,但仍然集中于探討溢出效應在行業或部門的存在程度。與其他企業形式相比合資企業是我國企業學習交流的良好平臺,本文通過評估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帶來的企業影響,從微觀企業層面對FDI的溢出效應的持續性問題給予了回答,這對于理清和完善FDI的溢出效應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第三,國有企業效率始終是國有企業改革中的焦點問題,同時引進外資也是我國的重要國策,本文將企業所有制差異性分析引入到合資關系中,從合資經歷中揭示國有企業效率的低效性,并且從內部公司治理結構論以及外部政策負擔論全面地闡釋其原因,有助于深入理解國有企業在利用外資中存在的困境。
本文的結構安排如下:第二部分為文獻綜述與研究假設,第三部分為數據說明與模型構建,第四部分為內資獨資化的績效評估,第五部分對企業內部所有制差異與外部制度環境的影響進行了進一步分析,最后是主要結論及政策啟示。
二、文獻綜述與研究假設
合資企業是外商與東道國企業雙方進行優勢互補的有效平臺。一方面,對于外商而言,進入東道國時具有明顯的“外來者劣勢”特征,需要面對陌生的經營環境與文化差異等問題,因此為了有效降低經營風險,合資企業始終是外商直接投資的重要載體;另一方面,對于東道國企業而言,合資經營是跨越國際邊界重要的知識轉移路徑,通過與先進的外商合資伙伴建立合資關系,能夠學習外資企業的先進技術與管理經驗,呈現出更強勁的業績表現[10-14]。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合資雙方能夠進行優勢互補,但隨著合作關系的深化,中外合資雙方在經營目標、文化背景、合作信任、知識產權保護等諸多方面的差異與矛盾日益凸顯[2,15-16],高昂的內部組織成本會降低合資效率,最終使得合資關系走向破裂轉向獨資化經營[17-18]。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可從兩方面考慮,一方面從交易成本理論角度考慮,企業內部交易成本的大小是決定企業組織方式與邊界的關鍵因素,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會明顯降低企業內部的組織成本,削減企業的管理負擔[19-20];另一方面從外商直接投資的溢出效應理論角度考慮,依靠合資經歷中學習到的技術及經驗,企業在內資獨資經營時能夠重新進行有效的整合吸收,使得企業績效呈現更好的表現[21-22][現實中的案例也反映了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太陽紙業與美國國際紙業曾聯手創辦了3家合資企業。太陽紙業表示,在與美國國際紙業合資的過程中,中方公司的管理、決策得不到有效的實施,任何公司生產、經營等方面的決策均需層層匯報,工作效率明顯較低。在市場良好狀況下企業可以勉強贏利,但在市場狀況不良時,企業無法應對從而造成虧塤,導致截至2014年3家合資企業共負債76億元。最終在2015年太陽紙業與美國國際紙業結束了為期10年的合資關系,企業最終轉為由太陽紙業全資經營。美國國際紙業撤離后,太陽公司實行了扁平化的管理模式,很快實現了扭虧。]。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1。
假設1: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能夠促進企業績效的提升。
民營企業對比國有企業向外商學習的主動性更高、學習能力更強且學習效果更好。首先,從合資企業成立初衷的角度考慮,Ridley[14]研究發現擁有良好的政企關系以及財政補貼的企業,更有可能被外商選為合資伙伴。對比民營企業,國有企業天然地具有更為緊密的政企關聯以及政策性優惠,外商在初次進入東道國時,更希冀通過與國有企業構建合資關系享受政策性福利并儲備與政府部門打交道的相關經驗,以備發展自身的關系網絡從而消除“外來者劣勢”特征[23-25]。但由于中央對國有企業出讓其控股權具有明確的政策約束,在國企與外資形成的合資企業中外資往往占少數股權,使得合資雙方擁有的控制權與資源并不對等,處于股權劣勢地位的外商不會選擇源源不斷地向合資企業中投入關鍵資源,于是外商待到消除自身的先天劣勢時便會選擇脫身獨自經營,因此與國有企業構建合資關系更類似于外商的“跳板行為”。而在民營合資企業中,相比之下合資雙方更以企業發展與企業利潤最大化為基準建立合資企業,同時雙方的權責分配也更加均衡,有效促進了合資雙方的交流與學習[26-27]。其次,從公司治理結構論角度分析,根據現代企業理論與產權理論,公司治理的關鍵問題在于剩余索取權與剩余控制權的對應,防止經營者利益與所有者利益出現背離。而國有企業明顯具有“所有者缺位”和“虛委托人”的特殊性,存在著產權界定不清晰引發的一系列委托-代理問題,往往難以有效激勵管理者與員工對生產經營的積極性,進而導致國有企業效率損失[28-30]。最后,國有企業具有較為僵化的管理信念與不愿忘記過去實踐經驗的特征,同樣會嚴重限制國有企業的學習能力乃至國有企業在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過程中組織成本的改善[31]。以上企業內部的所有制差異會導致合資企業民營化與國有化間的績效差異,影響合資企業國有化后績效改善的有效性。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2。
假設2:合資企業民營化相比國有化的績效提升效果更為突出。
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績效變化會受到制度環境的影響。近年來,眾多研究表明制度環境不再僅僅是企業發展的背景條件,很大程度上更對企業績效及戰略執行起到重要影響,這一情況在轉型經濟國家中尤為適用[32-35]。合資關系天然地具有高昂的交易成本,如果合資企業所在的地區具有較好的制度質量,便會更有利于為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這一企業轉型,提供有效的外部協調,從而有助于企業獨資化的績效提升。Oliver[36]認為,在經濟轉型時期,政府干預是制度環境的核心要素之一。我國為考察政府干預對合資企業獨資化的影響提供了絕佳的樣本,盡管我國是一個高度中央集權制的經濟體,然而我國內部的不同省份卻被賦予了較大的經濟自主權,這一點在財政分權制的制度設計下尤其突出。從政策負擔論的角度考慮,一方面由于地方官員面對著政治、經濟與社會等多重的治理目標,另一方面官員又急需在“GDP競賽”中獲勝從而實現政治道路的晉升,這導致政府對企業的干預極其普遍[37-40]。對于民營企業,地方政府不具備直接影響其經營決策的地位,對比之下國有企業顯然具有天然的政治關聯,政府有動機將更多的社會和公共治理目標內化于國有企業的經營決策中,使其自然地承擔了繁重的政策性負擔與政治晉升目標,造成國有企業犧牲了自身原本的經營目標,降低了企業經營績效[41-42]。因此在承擔了過多的政府干預下,勢必會一定程度上影響國有企業基于自身利潤最大化的經營自主權,進而使國有企業在合資經歷中“學習失效”,并且使國有企業在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過程中“組織失效”。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3。
假設3:政府干預會顯著弱化合資企業國有化的績效提升。
三、數據說明及模型建構
(一)數據來源及基本事實描述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來源于1998—2007年中國工業企業調查數據庫,該數據庫詳細記錄了樣本企業的實收資本狀況,以及企業其他豐富的財務信息。本文參考已有文獻的處理方法[43],按照以下限制條件進一步對樣本進行篩選:
(1)剔除估計生產率所需的關鍵指標(工業總產值、工業增加值、職工人數、固定資產凈值、固定資產原值、中間投入品)缺失或小于零的觀測值;
(2)剔除職工人數少于8人的觀測值;
(3)剔除總資產小于流動資產的觀測值、累計折舊小于當期折舊的觀測值;
(4)保證人均工資、實收資本為正;
(5)剔除資產負債率缺失或小于零的觀測值;
(6)剔除企業年齡無效的觀測值;
(7)剔除所使用指標前后0.5%的極端值,從而整理得到1998—2007年間面板數據集。
本文研究對象是發生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意味著初始締結的合資企業在樣本期內發生了內資獨資化進而轉型為內資企業。本文根據外資資本在實收資本中的占比及變動這一指標,在1998—2007年樣本期初共從數據庫中識別出34144家合資企業,其中有4051家合資企業發生了內資獨資化[本文分析的現象是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因此并不需要界定由外商控股的合資企業,即無須嚴格按照外資占比大于10%的國際通行做法,或者大于25%的中國統計局定義來限定合資企業。]。為了考察企業所有制形式對企業績效變化可能造成的影響,本文進一步將總體的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拆分出了國有合資企業的國有化與民營合資企業的民營化。另外,本文還考慮了文化差異性對合資企業獨資化可能起到的作用,遵循Huang等[44]的做法,通過區分外商資本來源地的不同來甄別這種差異性,具體將外商投資者區分成港澳臺地區投資者與外國地區投資者。
表1給出了樣本期內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逐年的詳細統計信息。可以看出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在年份上存在著明顯的差異,2007年最多,高達851家企業發生了內資獨資化,2005年最少,僅有234家合資企業進行了內資獨資化。在合資企業的所有制差異方面,本文主要考慮國有和民營兩種性質,國有合資企業的國有化與民營合資企業的民營化的績效評估也是本文的研究重點。總體而言,與民營企業共建的合資企業數量要遠遠多于與國有企業共建的合資企業,但令人驚訝的是,與國有企業組建的合資企業卻更有可能發生內資獨資化現象,平均6.32%的國有合資企業最后以被國有資本收購而告終,這一比重明顯高于民營化的4.04%。本文感興趣的是,合資企業的國有化與民營化后企業績效的變化究竟有何不同。
由于不同行業及地區的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情況可能存在差異,本文以二分位行業代碼和各省市地區代碼為基礎對發生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的行業分布與地區分布進行了統計。通過圖1的行業分布不難發現,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在各行各業中普遍存在,但在不同行業之間又存在著明顯的差異,紡織業中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數目高達364家,接近所有內資獨資化企業的10%,可以看出外商投資布局在中國的價值鏈為勞動力要素密集型的低附加值環節。圖2給出了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地區分布,可以看出,該現象主要集中于東部沿海地區,共計2735家,接近內資獨資化企業總體數目的70%;并且,不同省份也表現出巨大差異,江蘇、山東等東部臨海省份發生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數目明顯高于其他省份。總體而言,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樣本在行業分布以及區域位置等方面存在著明顯的波動性,為本文的后續分析提供了豐富的數據信息。
(二)估計模型構建
本文的核心研究問題為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對企業績效的影響,由于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具有“準自然實驗”的性質,因此本文將經歷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作為處理組,將始終是合資企業樣本作為對照組,通過對比處理組與對照組在合資企業獨資化前、后的績效差異,來識別出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效果。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直接將經歷內資獨資化和未經歷獨資化的合資企業樣本進行對比,可能會導致估計結果存在較大偏誤,原因在于:(1)在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過程中,經歷了獨資化的合資企業樣本數目有限,在本文樣本期間內發生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數為4051家,但合資企業高達34144家,絕大部分合資企業都沒有經歷過內資獨資化。顯然,經歷過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只是總體樣本的一小部分,處理組企業與對照組企業在樣本數目分布方面存在著明顯的不對稱。(2)更為重要的是,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并非隨機進行的過程,而是一個內生的決策行為。例如,已有文獻表明合資企業獨資化與否與中外合資雙方的文化差異等因素相關[2]。合資企業獨資化顯然被類似的因素影響,因此對合資企業獨資化這一非隨機性處理樣本直接進行分析將會導致樣本自選擇的估計偏差。因此,在實際估計中,本文主要遵循Abadie[45]的建議,采用逐年傾向得分匹配方法(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PSM)來克服處理組與對照組之間的非平衡性,為經過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逐年挑選精確的匹配組,以此構造“反事實組”從而消減樣本自選擇問題帶來的估計偏差。
基于匹配結果,常見的政策評估方法為雙重差分法(Difference-in-Difference,DID),通過構造處理組與對照組,對比政策發生前后兩組之間的差異,可以規避掉企業層面無法觀測的非時變因素的影響,從而解釋政策實施效果。然而,與標準的雙重差分模型不同,本文中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并非發生在同一時間節點,而是存在先后差異逐漸進行。對于此類漸進實施的政策效應評估,已有研究多采用漸進DID方法進行分析[46-47],基于此,本文借鑒已有研究的做法,采用漸進雙重差分模型進行估計,具體模型設定如下:
lnTFPit=β0+β1DJVit+γXit+θi+μt+εit(1)
其中,下標i表示企業,t表示年份,lnTFPit表示合資企業i第t年的全要素生產率對數;DJVit表示合資企業i第t年是否發生內資獨資化的虛擬變量:如果合資企業i在第t年進行了內資獨資化,則第t年及之后年份均賦值為1,否則賦值為0;Xit表示企業i隨時間變化的相關控制變量;θi表示企業固定效應,μt表示年份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考慮到同一家企業各期隨機擾動項εit之間的相關性,本文將回歸標準誤聚類到企業層面。
(三)變量定義及說明
1.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處理組界定
對于發生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本文以工業企業數據庫中外商資本在實收資本中的占比這一指標進行定義。首先,將樣本期初外資資本在實收資本中的占比大于0小于100%的企業定義為合資企業,如果樣本期內合資企業的外資占比變動至0并始終為0,則將該企業識別為發生了內資獨資化現象,作為本文的處理組;如果在樣本期內外資占比始終大于0%小于100%,則將該企業識別為合資企業,作為本文的對照組。其次,為了對比不同所有制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績效差異,將合資企業中內資資本單獨為國有資本的企業識別為國有合資企業,將內資資本單獨為民營資本的企業識別為民營合資企業。此外,當合資企業中國有資本與民營資本共存時,將國有資本在內資資本中占比超過50%的企業識別為國有合資企業,國有資本在內資資本中占比不超過50%的企業識別為民營合資企業[國有資本與民營資本共存的合資企業較少,僅占發生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的近7%。]。在后文中主要考慮國有合資企業的國有化與民營合資企業的民營化兩種情況。
2.全要素生產率
本文以ACF方法測度的生產率作為衡量全要素生產率(TFP)的標準。用已知的勞動、資本、原材料等投入要素,估計潛在的無法觀測的企業全要素生產率會存在明顯的內生性和聯立性問題,作為本文的核心變量,如何準確衡量企業的TFP是關鍵所在。已有研究在全要素生產率估計方法的使用、生產函數模型選擇等方面各不相同,進而導致估計結果差異較大。相對而言,與OLS和固定效應回歸等參數估計方法相比,基于OP、LP、ACF的測算方法能夠更好地解決微觀企業生產率估計的內生性與樣本選擇偏差等問題,但由于基于OP方法測算會導致投資額為零的樣本不能被估計,從而出現大量殘缺值,因此本文以ACF方法測度的TFP作為基準檢驗,同時采用LP方法測度的TFP作為穩健性檢驗[48-50]。
3.其他控制變量
本文將回歸中的控制變量Xit及傾向得分匹配中所用到的匹配變量Xit-1設定如下:
(1)企業規模變量(lnasset),以企業總資產的對數進行度量;
(2)員工人數變量(lnl),以企業職工人數的對數進行度量;
(3)企業年齡變量(lnage),以企業當期年份減去開工年份加1并取對數進行度量;
(4)人均工資變量(lnwage),以
企業當期應付工資總額除以職工總數并取對數進行度量;
(5)人均資本變量(lnk),以企業資本總額除以職工總數并取對數度量;
(6)資產負債率變量(dr),以企業當期的負債總額除以資產總額進行度量;
(7)企業創新能力(inn),以企業新產品銷售收入除以工業總產值進行度量;
(8)合資企業發生內資獨資化前一年生產率水平(lnTFP),以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前一年生產率的對數度量。另外,為了增加匹配結果的準確度,還將企業所在行業的虛擬變量與企業所在地區的虛擬變量納入到匹配變量中。表2為各變量的詳細描述統計信息。
四、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績效評估
(一)傾向得分匹配與平衡性檢驗
傾向得分匹配方法的關鍵是從對照組中挑選與發生內資獨資化概率最為接近的合資企業。但由于每家合資企業做出內資獨資化決策的年份并不相同,直接從樣本總體中進行匹配可能會出現錯配的現象,因此,為了提高匹配的準確性,本文利用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前一年逐年匹配的方法,為獨資化時間不同的處理組找到其匹配的對照組[逐年傾向得分匹配的操作步驟:
(1)根據合資企業在樣本期內是否發生內資獨資化將總體樣本區分為處理組和對照組;
(2)僅保留處理組內資獨資化前一年的企業樣本,由于在樣本期內每年均有內資獨資化現象發生,因此實際上將處理組分成了1998—2006年9個截面型的子樣本,每個子樣本中只包含在該年份后一年發生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子樣本中企業其他年份的樣本均不存在;
(3)同樣將對照組按照1998—2006年分為9個截面子樣本;
(4)將對照組和處理組每年的子樣本逐一合并,合并后仍然為每年的橫截面數據,隨后采用傾向得分匹配的方法,從對照組中挑選與處理組最為相似的合資企業,將對照組中未匹配成功的企業予以剔除,形成9個匹配成功的截面子樣本;
(5)以企業id變量為標識,逐一利用初始的總體面板數據,將9個截面樣本補齊企業其他年份的數據,形成9個面板子樣本;
(6)將9個面板子樣本合并在一起即為最終的面板數據。]。具體地,首先選取若干個可能影響合資企業獨資化的匹配變量Xit-1,通過Logit二元選擇模型估計出每家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概率(即傾向得分),隨即將預測概率值最接近的合資企業進行配對,從而為每個處理組企業尋找一組企業特征最接近的對照組企業。在基準回歸中,本文采用1∶4有放回的最近鄰匹配,即為每一家合資企業尋找4家與其內資獨資化概率最接近的未發生獨資化的合資企業作為對照組。
傾向得分匹配的可靠性取決于“條件獨立性假設”是否被滿足,即匹配后對照組企業和處理組企業在匹配變量上不存在顯著差異。為了驗證匹配結果的可靠性,本文對各年傾向得分匹配的平衡性假設進行了檢驗,表3報告了以1998年為例的平衡性檢驗結果。從中可知,在匹配前發生獨資化的合資企業與對照組之間在企業年齡、生產率、工資水平等方面都存在顯著差異,但經過匹配后處理組與對照組之間進行t檢驗的p值均不顯著。由此,本文采用傾向得分匹配方法是必要的,與此同時匹配的結果也是可靠的。
(二)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基準估計結果
利用匹配完的處理組與對照組,首先對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進行總體的漸進雙重差分估計,表4中第(1)(2)列報告了內資獨資化的總體估計結果,DJV的系數及其顯著性是本文重點關注的。在控制了企業層面其他變量后,DJV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表明總體上合資企業進行內資獨資化后其全要素生產率得到了顯著提高,提高幅度約為5%。這一結果與通常認為的外資撤離所產生的不良影響不同[9],證實了盡管合資關系的結束伴隨著外商有形和無形資產的撤離,但本土企業通過在合資經歷中的學習,帶來的改變卻具有持續性,促使企業在內資獨資經營時生產率水平得到進一步提升。進一步,本文考慮到企業所有制的差異可能產生異質性影響,于是將合資企業的內資獨資化劃分為國有合資企業的國有化與民營合資企業的民營化。通過表4第(4)(6)列的估計結果對比可以發現,民營化后企業績效出現了顯著的提升,而國有化后企業績效并沒有顯著的變化。綜上所述,結果證明了本文的假設1與假設2。
(三)平行趨勢檢驗
雙重差分估計結果無偏的一個重要前提條件是處理組和對照組之間滿足平行趨勢假設,即處理組和控制組在事件發生之前應有相同的變動趨勢,否則雙重差分模型會高估或者低估事件發生的效果。對本文而言,平行趨勢意味著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之前與未發生獨資化的合資企業的TFP應不存在系統性差異,或者即便存在差異,兩者間的差異也是固定的,即兩者的TFP發展趨勢是一致的。對于平行趨勢的檢驗,通常可以通過加入各年的虛擬變量與區分組別的虛擬變量的交叉項進行檢驗。如交互項不顯著,則說明內資獨資化前的合資企業與未發生獨資化的合資企業間不存在顯著差異,滿足平行趨勢假設。基于此,本文采用事件研究法檢驗平行趨勢,同時也利用下放后逐年虛擬變量的估計系數考察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動態效果,具體檢驗模型設定如下:
lnTFPit=β0+∑5j=-5βjdui×yearj+γXit+θi+μt+εit(2)
其中,dui表示組別虛擬變量,dui=1表示處理組,即合資企業i在樣本期內發生了內資獨資化,dui=0表示對照組,即合資企業i在樣本期內始終為合資企業。yearj表示各年的虛擬變量,本文將獨資化前一年設置為基期(基期為j=0,模型中不包含j=0),j為負值表示基期前,包含基期前1至5年,j為正值表示獨資化當期及之后,同樣包含1至5年;其他變量設定與基本模型一致。因此,模型(2)中交互項系數βj表示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前后,處理組與對照組企業TFP是否存在顯著差異。
圖3畫出了模型(2)中交互項系數βj估計值的走勢,同時給出了95%的置信區間。垂直虛線左半部分是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前處理組與對照組TFP的差異,可以發現,下放前各期βj的估計值均較為接近0,且95%置信區間均包含0值,即下放前各期βj的估計值均不顯著。這表明處理組與對照組之間TFP的差異在內資獨資化前各期沒有顯著變化,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總體滿足平行趨勢的假定。同時表明,企業TFP并不是影響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決策的關鍵因素,這也是本文選擇TFP衡量企業績效的重要原因。
與總體樣本類似,民營合資企業民營化的績效評估同樣需要滿足平行趨勢假定。沿用總體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平行趨勢檢驗思路,將模型(2)中的dui變換為民營合資企業的民營化,與各期時間虛擬變量進行交乘并估計交互項系數。由圖4垂直虛線左半部分可以發現,民營化前各期βj的估計值的95%置信區間同樣均包含0值,因此民營化前各期βj的估計值并不顯著。由此可知,處理組與對照組之間TFP的差異在民營化前各期均沒有顯著變化,即同樣滿足平行趨勢的假定。
(四)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動態效應
企業組織形式根本性的改變對于企業的影響是重大的,合資企業轉變為獨資企業對于企業管理者來說需要對企業重新進行全面的了解,根據企業的經營現狀并結合以往的經驗來進行有效的調整。另外,外資的撤離意味著企業不再具有外商持續有形與無形資本的輸入,對于企業來說同樣需要時間去消化吸收合資經歷中吸取的經驗。因此,本文采用事件研究法,通過逐年虛擬變量與處理組構造交互項形式建立模型(2),檢驗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動態效果,表5報告了動態效應的估計結果。從國有化的估計結果可以發現,在國有化后的各期,雖然βj的估計值大多為正,但并不顯著。由此可知,國有合資企業的國有化對企業TFP在各期均沒有顯著的提升作用。從民營化的估計結果可以發現,民營化后各期βj的估計值均顯著為正,并且逐年遞增,說明整體上民營合資企業民營化后企業TFP是逐漸顯著提高的。
(五)異質性分析——基于不同合作伙伴的估計
由于外方通常掌握著更為先進的技術及管理經驗,因此合資企業被中方視為吸收知識的重要平臺,但合資雙方的文化差距往往會成為知識交流的主要障礙。合資企業間的技術轉移事實上是復雜的系統工程,較大的文化距離會給合資雙方帶來更大的信息解釋成本,而且基于不同文化理念的商業準則也會提升溝通成本,更容易降低雙方知識轉移效率與績效[51]。基于此,本文利用外資伙伴來源地的不同來識別合資雙方間的文化差異,從而探究不同文化背景下形成的合資企業內資化的績效變化差異。具體將外資來源地區分為港澳臺地區與其他外國地區,相比之下擁有同一文化根源的港澳臺企業與內資企業具有更強的文化相近性。表6報告了與不同合資伙伴形成的合資企業國有化與民營化后的績效變化,結果表明無論外資來源何處,合資企業的國有化前后企業生產率都不存在明顯的變化,民營化前后企業生產率均出現了明顯的提升,與基準結果保持一致,并且兩類外資來源地不同的子樣本間相差不大,進一步說明了國有化與民營化對于合資企業的績效影響是普遍存在的。
(六)穩健性檢驗
1.基于不同TFP計算方法的估計
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是本文評估企業績效的核心指標,目前對于TFP的估計存在多種方法,其中半參數的估計方法能夠有效解決內生性以及樣本選擇偏差等問題。由于不同的方法對TFP的估計可能存在差異,并且基于OP測算的企業TFP存在著大量殘缺值的情況,因此為了排除不同TFP計算方法對估計結果的影響,本文進一步采用了LP的半參數估計方法測算企業的TFP。由表7可知,采用LP的方法所得到的結論與基本分析中的結論均一致,國有化與民營化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仍然存在顯著的差異。
2.基于兩期DID的估計
本文基本估計采用的是漸進雙重差分模型,該方法可能存在潛在的序列相關問題,為此借鑒Bertrand等[52]的做法,進一步采用兩期倍差法模型重新進行估計。具體地,本文計算出處理組企業內資獨資化前后兩個階段的各變量的算術平均值,以及對照組企業各變量的算術平均值,隨后構成兩期回歸樣本進行估計。通過該方法,同時可以估計出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對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長期平均效應。由表7可以發現,針對民營化的樣本企業,估計結果中核心解釋變量DJV的系數依然在1%水平下顯著為正,而針對國有化企業的估計結果仍然不顯著,表明更換為兩期雙重差分模型后本文的基本結論依然保持不變。
3.基于不同匹配比例/方式的估計
本文的傾向得分匹配具體采用的方式為有放回的最近鄰匹配,即在總體對照組中尋找與處理組企業傾向得分最為相近的合資企業作為對照組,基本分析中采用了1∶4的方式進行匹配,為了進一步檢驗結論的可靠性,進一步采用1∶1與1∶5的匹配比例進行了配對,完成配對之后重新結合漸近雙重差分模型進行估計。此外,本文增加了無放回的最近鄰匹配進行穩健性檢驗,表8給出了基于不同匹配比例與方式下的估計結果[值得注意的是,無放回的最近鄰匹配僅能使用1∶1的匹配比例。]。從中可知,1∶1和1∶5兩種匹配比例下得到的估計結果,以及采用無放回匹配方式得到的估計結果,全部與采用1∶4匹配比例得到的估計結果差別不大,與基本結論均為一致。換言之,縮減和擴大匹配、有和無放回匹配得到的對照組企業數量,不會影響到本文的基本結論。
五、進一步分析——企業內部所有制差異與外部制度環境的影響
(一)企業內部因素
前文估計結果均表明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績效提升主要表現在民營化上,而在國有化過程中失效,由于在假設分析中本文認為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過程中的績效提升來自于組織成本下降與企業技術優化兩方面,那么國有企業究竟是否在獨資化過程中發生了“組織失效”與“學習失效”?為了檢驗企業內部所有制差異的影響及具體的影響機制,本文將基本估計模型的因變量變換為企業的管理成本與研發創新分別進行估計[如前文所提及的,企業的研發創新由企業的新產品銷售收入比衡量。]。由表9可知,當因變量為企業管理成本與研發創新時,針對國有化企業估計時核心解釋變量DJV的估計系數均不顯著,而針對民營化企業管理成本估計時估計系數顯著為負,針對民營化企業研發創新估計時估計系數顯著為正。這一結果表明,國有企業在由合資企業轉向內資企業的過程中管理成本與研發成本均沒有顯著變化,證明了本文對于國有企業出現組織與學習失效的猜想。這一現象一方面來自于國企的學習效果相對較差,外資沒有真正參與到合資企業的組織經營中,更多地將與國有企業構建合資企業視為自身跳板;另一方面來自于國企自身的內部低效問題,均導致國有企業無法通過內資化過程降低管理成本與提升研發創新,進而難以促進企業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
(二)企業外部因素——政府干預的影響
依據假設3,本文從企業外部的制度環境角度來考慮合資企業國有化與民營化的績效差異,國有企業身上的政府干預烙印是導致國有企業低效的重要原因。本文基于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樊綱等編制的市場化指數[市場化指數數據的優勢在于可以從地區差異與時間變化兩個維度來甄別不同區域的制度環境差異。],為了突出市場化過程中的政府干預程度,選取報告中的分指標——減少政府對企業的干預(q),這一數值越大意味著該地區的政府對企業的干預程度越低,相對制度環境越為優良。在基準模型基礎上,加入DJV與q的交叉項,來考察外部政府干預的影響,形成如下估計模型:
lnTFPit=β0+β1DJVit+β2DJVit×qit+γXit+θi+μt+εit(3)
本文重點關注交叉項的系數及其顯著性,如表9所示,可以發現國有合資企業國有化樣本中DJVit×qit交叉項系數顯著為正,而民營合資企業民營化中交叉項系數并不顯著,均表明地方政府干預程度的改善對合資企業國有化后企業TFP的提升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并且這種效果只體現在國有企業身上,也再次說明了國有企業的確是政府對企業進行干預的主要對象。由此可知,政府干預會從外部作用于企業導致合資企業國有化與民營化間績效變化的差異,證實了企業績效與地區制度之間存在著緊密的聯系,企業績效的表現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地區制度環境的質量,由此證明了本文的假設3。
六、主要結論及政策啟示
近年來我國合資企業獨資化趨勢日益明顯,外資的撤離勢必會對企業績效產生明顯影響。本文以發生內資獨資化的合資企業為樣本,采用逐年匹配與漸近雙重差分相結合的方法,實證檢驗了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后的績效變化,得出如下結論及政策啟示:
其一,總體上,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后企業績效明顯提升。合資過程是我國本土企業收獲外商先進技術及經驗的重要階段,結果表明盡管合資關系以內資獨資化的形式結束,但企業的內部組織成本相對合資經營時得到有效降低,并且通過合資經歷中收獲的學習效應在內資獨資化后進一步體現出來,最終促使企業績效進一步改善。多年來吸引外資已經成為推動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舉措,高質量利用外資更是關鍵所在,因此我國應持續加強外商投資促進,優化外商投資導向,引導并鼓勵外資與本土企業構建合資企業,高效發揮外資作用。同時我國應優化區域開放布局,引導外資投向中西部等地區。
其二,區分企業所有制類型來看,民營合資企業在民營化后企業績效顯著改善并逐年提升,而國有合資企業在國有化企業績效沒有呈現明顯改變,合資企業內資獨資化的績效提升效果主要來自于民營企業。從企業內部因素來看,國有企業在合資經歷中的學習效果均不及民營企業,同時國有企業存在著低效的固有問題,均導致在國有化后未能呈現良好的績效改善。這一結果為本文從利用外資的角度再一次客觀審視國企內部低效提供了難得的經驗證據,國企改革始終是關系中國經濟增長的核心問題,因此我國仍應凝聚改革共識,加快推進國企改革進程,同時加強改革政策協調配套。
其三,從外部制度環境的影響來看,政府干預程度的降低能有效促進合資企業國有化后企業績效的提升。相比民營企業,國有企業具有十分緊密的政治關聯,導致其承擔了過多的地方政府干預,從而影響了國有企業在合資過程中的學習效果,限制了合資企業國有化后的績效改進。本文強調良好的制度環境質量是高效利用并發揮外資優勢的前提,與企業績效之間存在著緊密聯系,而目前我國地區發展仍不均衡,地方政府對企業的干預行為較為普遍,因此構建一個簡政放權的制度環境對國企有效利用外資,乃至國企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均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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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校對: 李再揚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Ownership Differences and Performance Evaluation of Sole Proprietorship of Domestic Capital
BAO Qun, WANG Jingnan, LIANG He
(School of Economics,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071, China)
Abstract: Establishing joint ventures is an important path for local companies to learn advanced technology and management experience from foreign investors, but the changes in corporate performance after the outflow of foreign capital have received less research attention. This paper takes 4051 firms that have switched from joint ventures to wholly domestically-owned firms as samples, examines the performance changes of joint ventures after sole proprietorship of domestic capital, and compares the performance changes of joint ventures between nationalization and privatization. The study finds that: overall, joint ventures performance is significantly improved after the sole proprietorship of domestic capital; after distinguishing enterprise ownership, it is found that the performance of private joint ventures is significantly improved after privatization, but the performance of state-owned joint ventures after nationalization does not show significant changes; Further, from the internal perspective, after the privatization of joint ventures, the management costs of enterprises have decreased and the R&D innovation of enterprises has increased.This feature does not exist in the nationalization of joint ventures. In addition, from the external perspective of enterprises, the intervention of local governments will significantly inhibit the performance improvement of joint ventures after nationalization.The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of this paper is that the spillover effect of FDI is still sustainable after the outflow of foreign capital, and the performance improvement of the domestic investment of joint ventures depends not only on the enterprise itself, but also on the quality of the regional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Keywords: joint ventures; sole proprietorship of domestic capital; nationalization; privatization;enterprise performance; regional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收稿日期:2020-10-29。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從合資到獨資:合作沖突、制度協調與績效評估”(71973073);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依托國內市場優勢、強大國內生產網絡與貿易強國建設”(21AZD024)。
作者簡介:包群,男,南開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國際貿易與經濟發展;
王靖楠,女,南開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貿易與外商投資,電子郵箱:wangjnnk@163.com;
梁賀,男,南開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貿易與外商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