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野：藍天碧野赤子心

宗雯

“畢生致力于人民文藝事業(yè)，70年來先后出演和導演《茶館》《家》等數十部經典文藝作品，德藝雙馨，為中國話劇藝術繁榮發(fā)展作出杰出貢獻。”6月29日上午，“七一勛章”頒授儀式在人民大會堂舉行。94歲的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演員、導演藍天野獲頒“七一勛章”。

投身戲劇這一行，成為新中國話劇事業(yè)發(fā)展的見證者和參與者，藍天野用70多年的黨齡踐行了他的入黨誓言——“入黨了，就把自己的全部交給黨”。

“是黨讓我走上了戲劇道路”

1944年，藍天野在國立北平藝專油畫系學習繪畫。1945年年初，幾年沒有音訊的三姐石梅從解放區(qū)回到北平，在中共中央華北局城市工作部工作。“我們的新家立刻就成了共產黨的地下聯絡點，幾位交通員到這兒來聯系。”在姐姐的影響下，藍天野接受了革命思想，開始參加革命工作。“上級黨組織交給姐姐一部短波收音機，每天晚上我們收聽解放區(qū)的電臺，把信息記錄下來。然后由我刻到蠟版上，油印成傳單，再由姐姐拿出去散發(fā)。”藍天野回憶道。

藍天野還擔任了北平地下黨的一名交通員。他經常騎著自行車從西直門到西山腳下的聯絡點，與解放區(qū)的聯絡員見面。“我送去的是解放區(qū)需要的一些物資、生活用品，還有書，有些還是大部頭的，每次能帶多少就帶多少。我還制作過一些演戲用的化裝油彩，送給解放區(qū)文工團用。”談及這些工作，藍天野說：“當時真沒想過危險。我就覺得其他的事情自己做不了，做這些就是為黨盡自己的一點力量。”

1945年9月，藍天野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那一年，他18歲。

入黨后不久，上級黨組織指示藍天野將工作重點放在戲劇戰(zhàn)線。“組織上讓干什么就干什么，黨怎么決定，我就怎么做。”為進一步加強對戲劇戰(zhàn)線的領導，黨組織決定籌備成立北平市戲劇團體聯合會（以下簡稱“北平劇聯”），將北平所有的職業(yè)劇團、半職業(yè)劇團及學生劇團都組織起來，并成立北平劇聯黨支部，藍天野成為黨支部的一員。

在北平劇聯籌備期間，大家決定用一場話劇公演來擴大影響力，選擇的劇目是劇作家李健吾的代表作《青春》。在這部喜劇中，藍天野飾演一個綽號叫作“紅鼻子”的老更夫。導演石嵐要求藍天野將這個角色演繹成一個真實生動、富有生活氣息的老農民。然而，從小在北平城長大的藍天野，從沒有體驗過農村生活。為了演好角色，他跑到城外郊區(qū)村子里，與農民交朋友。“我去的次數多了，跟村民就熟了，臨走時他們還會去地里割上一把新鮮的韭菜給我?guī)е！蓖ㄟ^深入體驗生活，藍天野在舞臺上塑造了一個鮮活的更夫形象。此后，他潛心探索表演藝術，逐步走上了專業(yè)話劇表演之路。

“是黨讓我走上了戲劇道路。”回首這段經歷，藍天野感慨地說：“當時真沒有想到我會一輩子從事戲劇事業(yè)，但我堅定跟黨走。我這一輩子都聽黨的話，黨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只要組織需要，我就要發(fā)好光和熱”

1952年，藍天野進入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工作，是北京人藝建院后的第一批主要演員，也是如今唯一一位仍活躍在舞臺上的人藝第一代演員。他塑造過70多個角色，導演過14部話劇。藍天野說：“每一個角色，不論戲多戲少，包括臨時被拉去頂替?zhèn)€群眾角色都算在內，每次我都是認真去創(chuàng)造的。”

在藍天野執(zhí)導的一部部優(yōu)秀作品、表演的一個個鮮活角色背后，支撐他潛心創(chuàng)作、精彩演出的動力，是他對黨始終如一的忠誠和擔當。

《茶館》是一部讓藍天野刻骨銘心的作品。從1957年首次開始排練到1992年，他一共演了374場。曾有一位觀眾評價說：看了你們的戲，我才知道革命為什么發(fā)生。藍天野說，這比夸他們演得好更讓他高興，觀眾看了戲能有所思考，這讓他感到演員這個職業(yè)是有意義的。

話劇《家》是由曹禺根據巴金先生同名小說改編而成，被稱為“從文學作品到戲劇劇本改編的典范”。北京人藝曾在1984年將這部作品首次搬上舞臺，藍天野任導演。之后，這部話劇27年沒有再演出。2011年，為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0周年，劇院黨委決定重排獻禮劇目《家》。為重現經典風采，院黨委邀請已經闊別話劇舞臺19年、84歲高齡的藍天野加盟劇組。藍天野說，多年沒登臺了，當時心里的確有些忐忑。“我是老黨員，只要組織需要，我就要發(fā)好光和熱，”他向院黨委表示，“如果演不好，請導演隨時把我換下來。”

為在劇中飾演好馮樂山這個角色，藍天野始終保持著高昂的創(chuàng)作激情。他不顧年事已高，每天一早就趕到劇院參加排練，直到晚上10點多全體排練結束后才離開。一天，他在排練中不慎摔傷，手指骨折，這可嚇壞了周圍的人。藍天野起身后的第一句話是“對不住大家，讓各位受驚了”。第二天，他又準時出現在排練現場。藍天野的精彩演出，成為該劇成功的點睛之筆。

藍天野說：“趕上了文化大發(fā)展、大繁榮的時代，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參與進去，能為黨的文藝事業(yè)多做一點事。”87歲復出執(zhí)導話劇《吳王金戈越王劍》，88歲重新執(zhí)導話劇《貴婦還鄉(xiāng)》，90歲執(zhí)導北京人藝原創(chuàng)話劇《大訟師》，93歲連續(xù)登臺11場參演話劇《家》，94歲再次出山執(zhí)導《吳王金戈越王劍》……藍天野執(zhí)著藝術理想，在舞臺上書寫了光彩人生。

“為人藝培養(yǎng)人才，是我分內的事，沒什么豁不出去的”

心懷對話劇藝術的執(zhí)著，藍天野把傳承北京人藝精神、培育年輕演員的重任挑在了肩上，為中國話劇藝術的繁榮發(fā)展作出了重要貢獻。多年來，他為一批又一批青年演員講授戲劇表演理論和技巧，傾盡全力培養(yǎng)藝術人才。北京人藝演員濮存昕說：“他把自己一生的藝術修養(yǎng)、思想積累、知識儲備和人格修為傳給了青年演員。”

2012年，北京人藝創(chuàng)排了現實題材大戲《甲子園》。藍天野受邀擔任藝術總監(jiān)。在緊張的排練演出中，藍天野的言傳身教讓年輕演員懂得了“人藝人”應當具備的藝德和品性，領悟了在社會生活歷練中提高人格修養(yǎng)和藝術水準、靜心塑造人物角色的真諦。一部大戲《甲子園》，彰顯了“戲比天大”的藝術追求在幾代“人藝人”中的薪火傳承。

2015年，88歲高齡的藍天野再次執(zhí)導瑞士劇作家迪倫·馬特的代表作《貴婦還鄉(xiāng)》。在兩個多月的排練中，他每天早來晚走，對每一位演員的臺詞和動作仔細推敲、認真講解，并親自示范。在一次排演中，有位年輕演員的肢體動作始終不到位，站在一邊的藍天野突然扔掉手里的拐棍，準備倒地做示范。“您這么大歲數了，這樣做很危險。”旁邊的人一邊說，一邊趕緊扶起老爺子。藍天野卻說：“為人藝培養(yǎng)人才，是我分內的事，沒什么豁不出去的。”

2020年6月，北京人藝68周年院慶當天，93歲的藍天野帶領后輩們用“云演出”的方式為觀眾獻上經典話劇片段。“如果我不參加，北京人藝院慶的舞臺上就少了一代人，我必須來！”藍天野說。

（本文部分資料由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提供）

（責任編輯：宋麗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