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餃子

俞衛萍

2013年農歷大年二十九，剛到桂林機場，突遇一場特大暴雨，飛機無法起飛。快天黑時，廣播里傳來通知：“先生們、女士們，我們很抱歉地通知，因突遭暴風雨，所有的航班取消。”

我們被拉回到市區的旅館里。等了一天的飛機，回到旅館確實餓了。我買的是頭等艙，在貴賓室里還有點吃的，可也不頂事。

在空蕩蕩的大堂里慢慢踱著步，透過玻璃窗，看見街上置辦年貨的人熙熙攘攘。我抱怨這趟出差，想家的念頭開始強烈，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阿姨，您怎么哭了？是不是肚子餓了，為什么不出去找吃的呢。要是飛機天天都飛不了，不能總不吃東西呀！”一個很小的男孩，他竟關心起我來。我看了他一眼，小家伙好可愛。這時手機響了，我指指手機表示先接電話。

電話是送我去機場的司機打來的。“你好，我是嫣冉，聽說航班取消了，你在哪，還沒有吃飯吧？……”

“已經被拉回到市區的旅館里，謝謝你的關心。” 嫣冉是我第一次來桂林出差，打出租車認識的。“你人長得漂亮，名字也好好聽。” 我看她車臺上的牌子說。她很靈光，跑了一次，工程指揮部的辦公地點、稅務機關包括我先到哪的程序她都知道了，所以，我只要來桂林就事先聯系她。

她用保暖瓶帶了冒著熱氣的餃子，笑容可掬地說：“快吃吧，我專門給你帶的。過年了碰上這種事，估計你吃不好。”

我剛吃一口，忽然發現那小男孩正眼巴巴地看著我捧著的餃子。“啊，把你給忽略了，可愛的小精靈，過來，我喂你。”那小男孩有五六歲，卷曲著頭發，有雙明亮的大眼睛，純凈透明如一汪湖水，但臉色卻很蒼白。

小男孩向門外看了看，便走過來把嘴巴湊到我的跟前，我將餃子送入他口中，他很快就吞了下去，笑著說：“真好吃。”我擦了下他的嘴說：“慢慢吃。”

一個男人跑過來說：“悅悅，我到處找你，你咋在這里吃餃子呢。”男人手里拿了塊面包。

“他好像餓壞了，這餃子是司機從她家里帶來的，好吃，特別香。”

男人沉郁的臉色中擠出一點兒笑容：“謝謝。”小男孩看了眼面包，還是想吃餃子。“面包沒有餃子好吃，阿姨喂你，吃飽了再跟爸爸回房。”

我問男人：“你們父子倆要去哪？”

男人說：“去杭州。”

我高興地說：“我也去杭州。你們去杭州是回家嗎？”

男人淡淡地說：“不，是帶兒子去杭州玩。”

我有些奇怪：“為什么不過了年再去杭州？”

男人嘆了口氣：“年不年的已經不重要了，只是遇上了這場該死的暴風雨，孩子在機場吃不好。”

我不由得笑了，說：“到了杭州你們可以好好地吃了。今晚孩子吃飽了睡得好了。”

雨總算停了。飛機可以繼續飛了。去機場的巴士上，男人說：“孩子想去杭州，我得趕快帶他去。”

“趕快？”我更奇怪了，男人并不回答我。進了機場，我說：“孩子真可愛，我不能帶進貴賓室了。”男人把小男孩推到墻邊說：“乖，你在這里等會。”

男人走到我身邊說：“謝謝你的餃子，”他又嘆了口氣，“孩子的生命不長了。”

“什么？”我的心顫了一下，雙腿也好像邁不動了，小心翼翼地問，“孩子多么可愛啊！他怎么了，真有這么嚴重嗎？”

男人極力忍住哽咽，喃喃地說：“孩子得了腦癌，已經花了不少錢，跑遍了全國的大醫院，都說治不好了……想去杭州是他一直的心愿，再難，也要帶他到杭州玩玩。”男人停了停說，“謝謝你的餃子，再見！”

我望著遠去的父子倆，默默地祈禱：孩子，你要堅強！好人一定會一路平安！

點評：

一個凄婉的故事，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令人心酸。生活中難以避免地有各種各樣的磨難，這是每個人都難以把控的。但是，能否堅強地面對暴風雨。卻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觀念和態度。同時，我們生活在一個大家庭里，人與人互相的關愛，也是戰勝困難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小說呼喚這種人間的大愛，具有較強的教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