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行

沐荷

一池蓮花靜默不語

六月的姑蘇水，大有文章

從池底往上寫，結成一個個隱喻

誰來揭曉答案

一叢脈絡清晰的句號

擎起了一腔腔合抱的芬芳

粉色的嬌羞彰顯太陽的光芒

每一朵都驚鴻，且不為風所動

落入詩行，開成一朵叫蓮的標點

不是在嘆息，也不是想停留

它表示靜默，盡在

不言中

將箭頭指向言者的棲居地

日光下

羅浮的一池蓮花靜默不語

它是姑蘇寫給我的歡迎辭

也是我喜歡上姑蘇的

第一個理由

是日芒種

渺小如蟻，只能親吻它的腳背

我以穿越肋骨的速度騰挪

與竹林風擦肩而過

與隱匿的刀光劍影，失之交臂

作為缺失的部分

或將點亮一場收割

穹窿山捧出一把種子

認領的人，各取所需

有人認領了綠蔭

有人認領了木魚聲

我選用一把劍，以開墾荒蕪的田

一碗素面里的童年印象

自從面條褪去了麥腥味

我已忘卻

兒時那碗總也吃不完的面

一碗素面勾起的童年印象

不是沒有肉

而是阿爸說的，你的面越吃越多

嬤嬤說的，可不敢剩下

天雷公公看著

我吃完最后一根

向菩薩交出

一片碗底朝天的虔誠

溪? ?行

風掰彎過枝頭，雪改寫過風華

滾滾車輪碾壓過故國綺夢

多么囂張

狼煙妄想點燃深流的河水

是佳人粉黛漂香了一條河

是木塞于瀆，拱起了一座鎮

流經一瞬的名字，從將相到帝王

兩千五百多年

還漂浮過多少往事

搖櫓的船娘笑而不語

僅憑一個微微的支點

擺渡一船又一船外鄉人的揣度

船底的流水從不參與分歧

流經嚴家花園

她心悸了一回琵琶的嘆息

流經虹飲山房

她眷戀了一眼匾額上的蒼勁

她懷揣鄉愁，直奔太湖

湮滅或者涂改

向來發生在既成的事實上

香溪千年面不改色

百年行不改道

如果我們信奉這執著是歷史的必然

就不會松開奮筆疾書的手

游園續夢

嚴家花園深閨處，好戲連臺

先彈琵琶再唱曲兒

他對著投屏，演了一出獨角戲

借由謝幕，他躬身問臺下

哪個小男孩想學戲

現場的小男孩們，嬌羞得很

倒是有兩個女子上了臺

一個四歲多，一個四十多

他笑笑，教她們云手

觀眾們發出了輕松的笑聲

人們似乎入戲太深

不容察覺

他眉宇間閃過一絲缺憾

續夢里，會有一個小男孩

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