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話

◆ 老后（湖南 邵陽）

在我艱難的古稀人生歷程中，后半輩子竟陰差陽錯地選擇了傳統文化，且一捫心思沉在了民間浩渺的文化海洋里。拋卻塵念，少些浮華, 宛如活佛濟公，云游偏遠山鄉。

自討苦吃也好，自做多情也罷。一恍便是四十多年, 永遠都在行走中, 且只有付出, 不言回報……

無意中, 我又瞄上了形形色色憨厚、樸實、勤勞、堅忍而又執著地留守在偏遠村寨的老人們。

我用心牽著自己的腳板，丈量過無數美麗、靜謐又曾滿溢生機的山寨村莊。這里是祖輩一代又一代苦苦營造與呵護的金窩，也是我們耕種心田孕育夢想的港灣。可如今，這古老溫馨的家園，已經見不到年輕人的身影，就成了老一輩艱難執著地固守的城池。

走進每一個門洞，接待我的都是一位位慈祥淡定的老人。三十多年來，不經意間我探訪過3000多位高齡老者和人瑞，逐一為他（她）們留下鮮活、真實而珍貴的影像記憶。

望著那一張張鐫滿大山皺褶般的臉譜, 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每一個老人，都有一串訴說不完的故事；歲月的風霜盡刻在臉上，鑄成一部滄桑厚重的書。

他們，曾以潔凈的心靈和坦蕩的胸懷，見證過悠悠歷史；

他們，一代代背曬日頭口咬土, 苦苦耕耘著貧瘠的土地，延續著家族的香火，更把祖宗的文化忠實地傳承。

可如今，時代不同了, 兒孫們一個個揣著自己的夢想，向往著繁華的都市。望著孩子們遠去的背影, 老人強掛笑臉強忍淚, 默默地祝福好運。

惆悵、憂傷，盡都悶在了心底；擔子、責任，重又壓到了肩上。

既便每每力不從心, 但他們依然倔犟地堅挺如山，照樣喜怒哀樂，胸懷豁達，笑對人生，直到終老。

盡管，誰都不曾在意這眾多散落在偏遠閉塞的山山嶺嶺、村村寨寨的留守老人；盡管，有人幾乎早已淡忘了老家門前祖輩、父輩那一雙雙噙滿淚水張望的眼睛。

可這千千萬萬的長者，心中卻永遠揣著對這片土地的無限眷戀和對人間親情的無比珍愛, 早已習慣了無怨無悔地承受與堅忍，更還懷揣著對美好明天的殷殷希翼。

此時此刻，倘若您在這靜謐而圣潔的環境氛圍里，細細品讀這一張張擷自大山窩窩里的老一代中國農民活生生的臉龐，是否也會悄然想起自己的爺爺、奶奶和爹娘？抑或勾起您對家鄉、對親人的無限思念與牽掛？

朋友，無論在外闖蕩的您如何輝煌得意 或是怎樣的寞落無賴, 亦不管您走得多遠，志在何方, 常回家看看吧！那里才是慰藉我們心靈永遠的港灣。

我謹攜同我的老伴朱春英，深深祝愿天下所有的老人健康幸福，地久天長！

人生好像一支點著的煙卷，一恍就過了百年，香甜苦澀都飄渺著去了，真想從頭再品味一遍。 / 攝影 老后

好久沒看見虎形山瑤族鄉小托村80多歲的奉承業老伯了。那年隆冬，我們幾人駕著一輛邊三輪摩托冒雪探訪瑤山，車輪陷在深雪的山道里。這位老人立馬喊來幾個山民，一邊用鋤頭幫我們刨雪，一邊推車，終于把我們送出山坳。今天我突然出現，他驚喜得走過來抱住我就猛地一親：“又見到后老師了！” / 老后

老后的老伴朱春英長年默默支持他從事艱難的文化考察，不時也陪同老后去偏遠山鄉采風。 / 攝影 老后

攝影 老后

我細伢子的時候換牙齒了，奶奶笑我是夜里睡覺沒閉上嘴巴，牙齒被老鼠咬掉了。如今老了，牙齒當真都被蟲吃完了，好多東西想呷也呷不爛了，嘿嘿……八十好幾的劉大爺依然這般幽默，這般快活。 / 攝影 老后

86歲的奉媽媽照樣上山砍柴，背著柴禾竟也健步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