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蔥，那不屈的綠意

昝偉

上周，在縣羅文皂村時，發現村民的院子里有著一畦畦或者一塊塊的綠，很奇怪，走近一看，才知道那是羊角蔥露頭了。只見，那些剛剛盈寸的小蔥露出了絲絲綠意，蔥葉有黃綠的、嫩綠的、黑綠的，從土地里長出得越早，顏極越深。那短短的葉子大部分為兩股，彎曲著，挺立著，猶如羊角，故名。這時，我知道，春天已經來了，哪怕春寒料峭，哪怕朔風白雪。

在春天到來之前，羊角蔥的角色，只是一個潛伏者。可是，只要一有春的信息，它就會成為一個挑戰者。它比那些花兒要早得多，要迅速得多，它們從剛剛消融的土地里，從那些堅硬的土地里，蓬勃而出。那一點點的綠不需殷勤地侍弄，不需松土，無需施肥，有一片陽光足矣。它們是那樣的守信，猶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小草，頑強的生命力讓人折服，讓人敬佩。

陽高有老話說：淹不死的蘿卜，凍不死的蔥。蔥不懼怕干旱，更不怕寒冷。在那冰天雪地里，不論有多低的溫度，多厚的凍土，多深的積雪，它都無懼。這樣的品質是其他蔬菜不可比的，你看其他的蔬菜一經寒，不是朽了，就是蔫了。

羊角蔥，是頭年長成的一些大蔥，沒有收獲，讓它們露地越冬。這樣可以省去貯藏、保存的工序，也能在第二年春天吃到新鮮的蔥，可謂一舉兩得。秋過后，它們好像被人遺忘一樣，留在了空曠的田地里，準備經受那寒冬的洗禮。

在冰凍三尺的北方，冰霜雪劍之下，這些原本成熟的大蔥，尤其是裸露在土層外邊的葉子、蔥白，開始變得發黃、枯焦，進而被風折斷、摧殘。而留在地底下的那部分，在泥土的懷抱中，極力地吮吸營養，頑強地、悄悄地生長著，等待春光乍露的那一天。春天來臨，它們最先做出反應，用濃郁的綠色來報告春天的消息。

當我緩緩地彎下腰，那叢綠綠的羊角蔥，萌發出一兩片新葉，煥發出勃勃生機。它們形如羊角的葉子，呈不規則的角度彎曲著、并立著，讓人幻想在地下有一只只倔強的羊。它們的蔥白很短，凈潔白嫩，中間由淺黃、金黃自然柔和地過渡，顏色漸次加深，變成淺綠、深綠，直至墨綠。

民以食為天。羊角蔥上青下白，新鮮細嫩，顏值很高，極容易勾起人們的食欲。此時，北方正值青黃不接時，羊角蔥就成為以前百姓餐桌上可口之物，也是應季的蔬菜。據說，它含有一種特殊的揮發油，油中蘊含蔥辣素，具有較強的殺菌性，對預防春季呼吸道傳染病、傷風感冒等有明顯療效。羊角蔥的味道十分濃、十分沖，就像是北方的漢子，剛烈熱情。一口羊角蔥下肚，獨有的辣味會充斥整個口腔，進入鼻孔，躥入眼睛，最終真抵心扉。俗話說：“蔥辣眼，蒜辣心，芥末辣得鬼抽筋。”確實如此，羊角蔥對眼睛的刺激很強烈的，哪怕已經咽入肚子中，余辣味仍然會讓你淚水婆娑。

有這一個笑話，說有一女子，繼父身亡，她與繼父本來也無多深感情，怎奈人言可畏，又有母親之面，她只好前往祭拜。“不哭不好看，想哭沒有淚蛋蛋”，于是，丈夫給他出了一主意，讓她口袋中藏一根羊角蔥。需要哭時，嚼幾口蔥，一定會淚流不止。她如法施行，果然奏效，加上幾聲干嚎，效果逼真，聲情并貌，觀者都稱贊這個后女兒“孝順”之極，足見感情篤行。

羊角蔥，為春之鮮物，適合生吃。在南方，立春有吃春餅之俗。“新春日獻辛盤。雖士庶之家，亦必割雞豚，炊面餅，而雜以生菜、青韭菜、羊角蔥，沖和合菜皮，兼生食水紅蘿卜，名曰咬春。”而北方則稍微晚一些，但羊角蔥的新鮮感覺卻更勝一籌。羊角蔥，可以蘸甜面醬、蒜蓉醬，如果就著饅頭、餅子味道更佳。吃著這樣的羊角蔥，就好像擁有了春天，有了濃濃的春意。

匆匆離開了村民的院子，腳步輕盈多了，腿上褲子也覺得有些厚了。我這年齡對春已經多是期盼，卻不太敏感了，更不敢大口大口地嚼羊角蔥了。

行走在村里的街道上，微風拂面，一些村民正趕著車往地里送糞，他們對農時的把握恰到好處，“無需揚鞭自奮蹄”，勤勞是農民們的本色啊！對，羊角蔥也是一把好手，它珍惜這屬于它的春光，把握這勃發的季節。十多天后，羊角蔥長出了花蕾，圓圓的，球狀的，就如一個個絨球，上面開滿白花。不久，這些圓球就會結籽，開始延續下一代。羊角蔥也從人們的視線里消失了，繼而，那些種子會在夏季繼續播種、生根、發芽，長成了人們冬儲的大蔥。

羊角蔥，短暫的存在是自然的定律，更是生長的規律。當懷念羊角蔥的時候，春已燦爛得讓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