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日本在線文旅發展現狀和展望

戴二彪

作為一種傳播力很強的呼吸道感染病毒，新冠病毒對以人員來往交流為基礎的傳統文旅業的打擊堪稱致命。如何在與新冠病毒共存的環境中實現文旅業的可持續發展？日本對文旅產業的新形態——在線文旅給予了高度關注和支持，并取得了良好進展。

一、日本在線文旅產業的三大領域及其發展動向

1. 在線文化遺產的檢索和觀賞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主管文博事業的日本文化廳加快了在線文化遺產網站的建設1。在線文化遺產網站是提供日本國家級和地方級有形、無形文化遺產相關信息的國立網站，匯集了國寶、重要文化財產等國家指定文化財產以及其他各種文化遺產的電子版信息。截至2021年5月1日，共有1006家博物館、美術館的數據（包括圖片、影像、文字資料）已被錄入。其中，195家的271 436件文化遺產的信息內容已可公開檢索、閱覽。為了幫助用戶高效檢索分散在各地的日本文化資源，2020年8月，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還正式推出網羅日本文博領域的搜索平臺網站Japan search。

這些舉措及時滿足了疫情中日本文化愛好者、研究者的需求，既提高了國民的文化修養，也傳播了日本文化，提升了日本國際形象。

2. 在線會議和在線文化娛樂活動

在線文化娛樂活動（演唱歌舞會、音樂會、戲劇表演、文藝輔導教育、文藝競賽、動漫、利用電腦等電子設備進行創作的媒體藝術、電子游戲和競技）逐步多樣化、人氣化。其中，本來在日本就相當普及的在線電子游戲和競技人氣最旺，2020年市場規模估計已超1萬億日元。電子游戲競技已被認定為2022年亞運會正式項目，并且正在被討論是否列入2024年巴黎奧運會的正式項目。在線游戲和競技成為1/5日本國民的日常娛樂活動的一部分。據調查，青少年男女學生中，這一比例更是高達近60%和40%2。2020年日本大多上市企業股價下跌嚴重，但不少網絡游戲軟件公司的股價卻強勢上升。

與主要由政府（文化廳等）運營的在線文化遺產網站不同，在線會議和豐富多樣的在線文化娛樂活動幾乎均由民間企業按市場機制運營。

3. 云旅游（online tour）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日本國際航班大多停航，國內旅行業也受到嚴重影響，由此迫使旅行界摸索新的旅游服務形態。2020年4月，著名旅行公司HIS（H.I.S. Co.， Ltd.）率先推出online tour （直譯為在線旅游，內容與國內云旅游相近，以下簡稱云旅游）服務。云旅游依托在線會議軟件（如Zoom），“線上+線下”融合，將旅游全過程的服務（預約、目的地訪問體驗和線下導游或目的地居民雙向交流）與目的地旅游資源進行整合，為游客提供了一種新的旅游模式。

云旅游不需要護照、簽證、預約酒店和機票等繁雜的旅行手續，也把時間、地點、天氣等因素的制約降低到最小程度。如果看中旅行社開設的某一條云旅游線路，只要能抽出1小時左右，就可說走就走。云旅游有線下旅行難以競爭的魅力，其隨心所欲、便捷實惠的特征吸引了疫情下日本國民的高度關注，特別是對于行動不便的老人、低收入者、被家務育兒束縛的女性以及工作繁忙者很有吸引力。

云旅游展現的魅力和前景吸引了不少傳統旅行公司以及非旅游業公司加入這一新興市場，目前，HIS暫時保持日本領先地位。截至2021年4月，HIS已經推出1068條國際和267條國內云旅游路線，吸引了7萬多游客實際購買體驗，其運營現狀有以下特征1。

（1）與線下旅游的人氣線路不同，耗時耗錢的中南美、南太平洋、北歐、亞洲的一些偏僻目的地在云旅游游客中受到格外青睞。前10名人氣目的地為美國、墨西哥、澳大利亞、俄羅斯、印度、越南、中國臺灣、土耳其、斐濟、新西蘭。

（2）內容多種多樣，按主要目的分，包括旅行類、購物和打折優待類、技能服務類（講授語言、歌舞、烹調方法等）、面向個人或家庭的專用包線、兒童教育和修學類、體驗類（印度占卦、漁民捕撈、土著生活、環球風光等）等。

（3）服務內容包括參加過程中的在線視頻介紹和線下的當地人導游，以雙向實時交流確保有身臨其境的滿足感。一些線路還提供旅行前、旅行中、旅行后土特產和參考資料的訂購、配送服務，增加服務的附加價值。

（4）各種線路的人均價格，根據不同的服務內容和難度，從500日元（約合人民幣30元）到3萬多日元（約合人民幣1800元）不等，一般在3000日元左右。通常滿10人組團成行，但也可由少數人（家庭、情侶、親朋好友）或一人包團。

隨著開展云旅游服務的公司增多，為了便于游客快速比較各公司的線路、日程、服務內容和價格等，相關的云旅游搜索網站也已出現（如WaTrip）。

二、日本政府的支持舉措

1. 為Go To Travel提供巨額財政援助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入境游客幾乎絕跡。日本經濟產業省會同國土交通省（觀光廳的上級主管部門）等推出名為Go To Travel的旅游振興活動，旨在刺激國內文旅業以彌補入境旅游業斷崖式滑坡帶來的損失。具體做法是，在2020年7月至2021年6月期間，政府為酒店、旅行社等文旅企業提供高達1.03萬億日元（約合人民幣600多億元）的專項財政補助，使企業能夠以優惠價格（大致為平時半價）為游客提供服務，并有財力加強防疫措施和改善互聯網環境。得益于這一財政援助，絕大部分酒店為疫情中（難以去公司、也不方便在家辦公）的白領們提供了居店線上工作的新服務。

2. 專款支持旅游服務形態、旅游內容、旅游營銷的創新

為了盡快恢復和發展困境中的入境旅游業，日本觀光廳在2020年和2021年分別安排了314億日元和222億日元的專項預算，用于“改善接客設施和逐步恢復入境旅游”。其中，用于“吸引游客來訪和逗留的內容創造”的預算高達208億日元和177億日元。觀光廳特別鼓勵相關企業和地方政府利用新興數字技術，共同開發潛在的旅游內容和培育云旅游等新型旅游服務。例如，2021年預算中，特意增設8億日元專款，公開征集數字技術創新在旅游領域的應用項目，用于推進DX（數字化轉型）帶來的旅游服務形態創新和有地域特色的旅游內容的創造。

此外，2021年觀光廳還安排了73.7億日元的訪日促銷戰略預算，主要用于日本旅游資源信息方面的網站建設和多語種創意視頻制作等宣傳營銷活動。

3. 積極支持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和內容產業創新發展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響應日本政府加強數字化建設的大戰略，主管該領域的文部科學省文化廳在財政預算上明確支持各地博物館、美術館加快所藏資料的數字化，并強化文化遺產數據庫建設和在線文化遺產網站運營。與此同時，文化廳對始于2015年，以游戲、動漫、漫畫、媒體藝術4個領域為對象的媒體藝術合作促進事業給予了更大重視和支持。該事業旨在通過促進上述4領域（統稱為媒體藝術）的交叉合作和產學官合作（新領域開拓、調查研究等），推動文化藝術領域各種資源的整合運用和在線內容產業創新發展。

此外，日本各地地方政府也根據各自財力狀況和地域特色，紛紛對中央政府的以上舉措實施了相應的配合或進一步的推動。

三、今后的展望

百年未遇的大疫情給日本的文旅產業帶來了空前的危機，但是也逼迫日本加快了疫情前發展相對滯后的文旅產業數字化轉型。在過去一年中，政府、企業、學界共同協作，在文化資源的在線共享、媒體藝術的合作創新、云旅游等領域，取得了令人矚目的進展。鑒于新冠肺炎疫情或許在今后相當長時間內不會根絕，其他類似的呼吸道感染癥也可能會比以往更頻繁出現，加上日本是世界上老年人口比重最高的國家，受時空限制極小的在線文旅需求必將日益增大。可以確信，日本在線文旅產業方興未艾，將有巨大成長潛力。

與此同時，日本的在線文旅產業若想獲得預期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還必須及時應對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加速文化遺產資源的外語翻譯或概要介紹。目前，基本只提供日語版，減弱了對線上線下境外游客的吸引力。

第二，加強和中、韓等文化相近國家在媒體藝術領域的國際合作，在技術、人才、市場互補中共同發展這一具有巨大增長潛力的新領域。當務之急是通過共商規則，增進信息安全方面的相互信任，為共同合作發展消除障礙。

第三，提高以日本本國為目的地的云旅游的魅力，并通過云旅游過程中的服務內容創新，提升游客（特別是外國游客）的體驗滿足度和服務的附加價值。

（作者系該所副所長、教授;收稿日期：2021-0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