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兩年來一系列與互聯網平臺公司有關的事件,引發了人們對數字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的考量,這其中有的是關于國家數據安全的,有的是關于信息非法收集的,有的是關于不正當競爭和反壟斷的,有的是關于金融系統性風險的,等等。數字經濟時代的監管和規制之道,已經成為一個不容回避的話題,需要兼顧監管方、業界和消費者群體等各方利益,以求各方利益最大化。
對于任何新技術和新行業而言,一段時間的野蠻生長之后,總會要面臨相應監管的規制。就像各種平地而起自發形成的小商場、小批發市場和菜市場等等,發展到一定階段,肯定會引來各種監管主體,這不僅僅是為了秩序和安全,也是為了配套各種公共服務,以利于其規范化發展。這與平臺經濟和數字經濟面臨的監管格局是一個道理。
當然由于數字經濟的科技含金量比較高,所面臨的情勢也更為復雜,既涉及如何打破各個數字平臺之間的藩籬,實現數據統一監管,以及各種數字化支付手段的規范和互通,也涉及各平臺間的正當競爭,以避免當年的屠龍少年在資本的加持下成長為新的惡龍,更涉及消費者利益保護和平臺就業人員福利等等。
對于數字經濟的規制之道而言,最大的挑戰在于保持監管與創新之間的動態平衡。相關技術進步的一日千里,對監管者自身能力不斷提出新要求,也要求相關法律法規更具彈性和包容性,在定下基本規則和底線的同時,提高容錯率。創新總是要打破既有的法律法規框架,對待創新引起的利益格局調整和引發的諸多新的風險,宜以向前看的心態和發展的眼光加以應對,而非以簡單的一刀切的方式簡單粗暴叫停,更不宜以已經跟不上現實發展的“過時”條條框框來捯舊賬。
當前中國進入發展的新時代,經濟增長更需要創新驅動,尋找新的增長極。循此理念,監管應把鼓勵創新放到重要的位置,要鼓勵市場主體打破既有的利益格局,創造新的業態和新的生態,創造新的就業渠道和增長引擎。尤其需要強調指出的是,當我們抱怨互聯網平臺和數字經濟的種種弊端和風險的時候,千萬不要忘記當年它們在打破固有的壟斷利益格局,創造新的消費模式方面給人們帶來的便利和實惠。以數字支付為例,如果沒有平臺和數字經濟的勃興所帶來的支付手段升級和場景革命,數字支付的蓬勃發展難以想象,像央行數字貨幣這樣的主力軍也難有用武之地。
對數字經濟的監管和規制還需加強與國際規則的對接。數字經濟天然的跨境性質對此提出了必然的要求。加強國際合作一方面有利于監管標準的共同制定,便于銜接執行,另一方面也涉及數字經濟規制領域的話語權問題。各國的監管標準都要求同存異,需要被國際監管社區在最大公約數的基礎上加以接納。
與此同時,加強國際監管合作也有利于中國數字經濟的市場主體參與國際競爭。數字經濟無遠弗屆,欲求得規模效益,還是要積極參加國際大循環。當前數字經濟發展日新月異,數字資產和數字稅收等等以前紙上談兵的事情都正在加速現實化,這些都對跨境監管提出了新的迫切要求,需要監管方在這些領域更加與時俱進。
在圍繞具體行業進行監管和規制的同時,人們還需要充分考慮數字經濟對人們的就業和生活帶來的沖擊和挑戰。“困在系統里的騎手”引發人們的關注和共鳴,充分凸顯了數字經濟時代 “碎片化”就業之下的人們的職場權益和社會福利保障難題。而圍繞“社區買菜”等引發的紛爭,則更涉及公平競爭、消費者權益等諸多利益格局的沖突與協調。
此外還有數字化鴻溝的問題。當年人們說起數字化鴻溝,更多是指圍繞信息技術的可得性和易得性而言,現在則是真真切切由經濟和社會生活的數字化帶來的代際和區域鴻溝。如何針對弱勢群體,提供更便利的數字消費平臺,降低他們參與數字經濟的門檻,或者為其留出一部分“滯后性生存”的空間,也是監管者應顧及的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