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戲武做 以功傳情——淺談梁妙彤粵劇表演藝術特色

蘇 雋

佛山粵劇院青年演員梁妙彤，目前已是該院主力演員之一，曾在廣東省中青年演藝大賽中兩度奪金、一度奪銀，隨團出訪新加坡、德國等地，深受海內外觀眾的喜愛。其表演藝術呈現出“文戲武做，以功傳情”的特點，善于對“四功”進行組合并綜合設計，使之成為表現情境、表達情感和表演情節的工具。

佛山粵劇院院長、國家一級演員、中國戲劇梅花獎得主李淑勤曾對她作出如此評價：“我覺得她各方面都比較全面，有唱功，武戲和文戲技巧都完成得非常好。在當今的粵劇行，這是比較難得的。很多花旦演文戲會比較好，而她則文武兼備，武戲更顯優秀。因為她有‘功’，所以很多時候她可以‘文戲武做’。不少演員認為，演文戲只要唱得好就行，但妙彤會加入很多技巧，例如長水袖的做功，或者加入翻騰等動作，這也是她和很多花旦不一樣的地方，是她的優秀之處。她做刀、槍、把等武戲都非常優秀。”

梁妙彤對其“文戲武做”風格，有過如下闡釋：“在我看來，不能單純滿足于站在舞臺中間把唱段給唱好，應該在特定的戲劇情節中，適當加入表演技巧，利用‘水袖功’‘抱轉’‘跪鏟’等動作豐富表演。只要運用適當，符合環境情節，完全可以從技巧動作中帶出人物當時的內心表演，更好地表現人物情緒。”

一、一功貫穿，多功并用——表現戲劇情境

《李慧娘之“見判”》演出劇照

梁妙彤善于運用做功技巧來表現角色所處的戲劇情境。她在處理做功與情境關系時，呈現出“一功貫穿，多功并用”的特點，并善用道具（著裝）與人物之間的關系，往往能有效地凸顯戲劇情境。這方面，在她榮獲2012年第七屆廣東省戲劇演藝大賽金獎的劇目《李慧娘之“見判”》中體現得相當充分。

在這個15分鐘的折子戲中，水袖功的運用貫穿始終，體現了“一功貫穿”的特點。在這個戲里，她使用了七尺（約2.3米）長的水袖來營造情境。出場階段，她設計了一段水袖舞蹈，用“圓場水袖花”“打袖收袖”“上袖圈袖”“翻身凌空臥魚打袖”等一系列水袖表演，表現柔弱的李慧娘無法穿越陽間的戲劇情境。但她的表演并不局限于水袖。作為這一段落表演的高潮，她以“高臺釣魚”完成這一段落，用技巧的高潮烘托情境的高潮。之后見到判官和鬼差后，她增加了托舉、抱跳等技巧來襯托陰間的環境氣氛，在以水袖功貫穿之余，做到“多功并用”，根據人物行動的需要，靈活切換做功，收到很好的戲劇效果。

二、以唱帶功，以功助唱——表達人物情感

對于一些特別強調人物情感表達的劇目，梁妙彤非常注重做功與唱功的配合，從而避免了不少演員常犯的“唱塞死做”或“做塞死唱”的毛病，努力達到“以唱帶功，以功助唱”的和諧效果。在這方面，她演繹的《焚香記之“打神”》和《竇娥冤之“冤訴路上”》兩出折子戲，相當具有代表性。

《焚香記之“打神”》演出劇照

《焚香記之“打神”》是紅派藝術的代表作，里面的唱段、眉眼關目都不易更改，否則會使原作的情感韻味大打折扣。而梁妙彤在處理這個角色時，善于將做功融入唱功中，使得唱功與做功相互輝映、水乳交融。她在開篇“二黃首板”的演唱過程中，融入了不少“袖花”表演，既豐富了形象，又使演唱情緒的表達效果更佳。在“叫白”之后，加入了“鏟臺”技巧，把人物焦桂英內心冤恨交加的情感推上一個小高潮，以此奠定了人物情感基礎后，再開始“二黃”的主唱段，柔情與敘事相結合，痛斥王魁的薄幸與負心。這樣的處理，表演手法多彩之余，人物的情感表達層次也更清晰，可看成梁妙彤“文戲武做”的一個典型例子。

《竇娥冤之“冤訴路上”》是梁妙彤各種表演才能的一次集中體現，可以說“唱念做打”集于一戲。這個戲的一個特點，是以唱交代人物法場受刑過程中的心路軌跡，而做和打，均附著于戲的每個段落中，形成每個段落的情感高峰。如初入法場時，面對衙差，她以水袖配合身法、步法，表現弱女子的惶恐；被鎖的過程中，用水袖與鎖鏈的配合，結合快打慢唱的演唱節奏，表現出內心的冤屈與外部的枷鎖給人物造成的心理打擊；中后部用“甩水發”表現人物屈辱難平的內心震撼；最后一招“高臺釣魚”及“托舉”結束，交代人物的最后命運及內心苦楚。雖是運用了很多招數，但全部依附于人物的命運軌跡中，條理清楚、搭配合理，可看作是梁妙彤“文戲武做”風格的集中展現。2015年，她以這個作品參加廣東省第八屆青年演藝大賽榮獲金獎，因此也堅定了她“文戲武做”的表演理念。她認為：“在完成動作之余，內心情緒的表達也不容忽視，這需要演員有很大的氣魄。從敘述、感嘆、憤恨、哀叫的唱段中，循序漸進地表達竇娥的冤屈，里面有一句聲嘶力竭的叫白：‘蒼天……冤枉’，讓我眼眶里淚珠打轉，每演一場我心都很酸，代入角色太深，過后久未平復。”

《竇娥冤之“冤訴路上”》參賽劇照

三、以功顯行，推進發展——表演戲劇情節

梁妙彤“文戲武做”風格的又一好處，是能有效推動戲劇情節發展，這一特點在《紅梅記之“放裴”》一折戲中表現得尤為突出。戲的最后，她飾演的李慧娘與李江林飾演的裴舜卿逃至叢林，遇到殺手追殺，李慧娘用陰陽寶扇搭救裴舜卿。這是戲劇至關重要的情節點，也是劇情演進的高潮，若無足夠的做功、打功支撐，情節演繹易流于平淡。而這一折戲又與前文所述的幾個折子戲不同，不再是花旦表演“一枝獨秀”，而需要與對手配合完成，這對演員的技巧和表演默契而言，都是不小的考驗。

梁妙彤在這段戲中，用了“長水袖”“跳岔”“絞紗”“抱轉”“上肩探臺轉”等技巧，以此表現面對殺手時，李慧娘與裴舜卿的“共歷患難”關系，兩個表演者配合的默契度相當高。而梁妙彤飾演的李慧娘，也以單邊長水袖的做功作貫穿，彰顯了其做功優勢之余，也為“女鬼”的角色定位增添了形象性。

對于梁妙彤的表演，李淑勤給予高度評價，并寄予很高的期望，她說：“她現在還非常年輕，所以期待她的‘功’不但保持，還能更出色和優秀。年輕時很多演員都有‘功’，但要一直保持會很難。相信以妙彤一貫的態度，她一定能保持身上的技巧和身上的功夫，會成為一個與其他旦角不一樣的優秀演員。祝愿她未來的藝術道路越來越寬，戲路越來越廣，有更多的觀眾戲迷朋友喜歡她。”

《紅梅記之“放裴”》演出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