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豹治鄴》究竟給小學生帶來怎樣的啟發？

趙麗萍

《西門豹治鄴》是《史記·滑稽列傳》中的一篇文章，自被引進到小學生語文課本中后，十幾年來一直都是備受各屆學生喜愛的文章之一。那么《西門豹治鄴》一文的魅力究竟在何？下面筆者從幾個新的角度把《西門豹治鄴》中未曾被關注到的細節挖掘出來，并進行深度解析，希望能夠給廣大教師提供一點參考。

翻開目前國內很多語文教師關于《西門豹治鄴》一文的教學設計，50%都在強調學生通過文章應該認識哪些字詞句，30%會引導學生理解西門豹治鄴的故事，并鼓勵學生一起將故事講出來，培養學生的語言組織能力，還有20%的教師選擇向學生普及西門豹治鄴的故事背景，贊揚西門豹果斷破除迷信、興修水利恩澤一方的精神，將西門豹塑造成學生應該學習的一個模范形象。

這些理解方向從筆者讀小學一直延續至今，幾乎沒有改變，關于這個在《史記》中一百多字就講完的簡短故事再也沒有新的內容被挖掘出來。但是時代是在變化的，小學生接受到的信息量以及對世界的理解深度都遠遠高于過去的兒童，這就要求我們必須結合當今時代的背景，從故事中挖掘出更多真正對學生有價值的信息。

一、關于《西門豹治鄴》未被解讀的細節

1.連年困頓人煙稀少背后的真實原因

鄴城這個地方，在文章的開頭介紹得非常清楚，“田野荒蕪，人煙稀少”。西門豹在咨詢了老者之后發現了非常矛盾的現象：農田荒蕪是因為夏季雨水，少經常出現旱災，但是巫婆長老之類卻要年年在雨季給河神娶媳婦避免洪澇災害的發生。由于當地氣候的原因，夏季少雨是正常的，理論上來講不可能發生洪澇災害。緊接著老者又講到很多有女兒的家庭為了避免孩子嫁給河神都選擇逃難到其他地方生活，再也沒有回來過。故事的梗概到這里已經非常清楚了，連年困頓人煙稀少的原因真的是旱災，真的是因為河神娶媳婦嗎？

答案是不。當地人之所以選擇搬走，是因為其他地區更好更宜居。雖然中國傳統文化一直在強調，背井離鄉是一種很凄慘的事情，但是縱觀歷史上大規模的人口遷徙幾乎是常態。如果當時的中國處處都在鬧旱災，處處都有河神娶媳婦這種習俗，那么當地人在考慮搬家成本之后是會選擇放棄搬走。所以，教師首先可以向學生明確說明，鄴城的故事并非古代的常態，不要因此形成中國古人都非常封建迷信的刻板印象，實際上古代中國在某些時期經濟文化都在世界遙遙領先。

2.民眾到底是迷信還是無奈裝傻

繼續說封建迷信的事情，如果可以有新的形容詞，我更寧愿說這些庶民是可憐無助，沒有辦法所以才選擇對河神保留精神期待。老者告訴西門豹，當地會“鬧”旱災，巫婆宣稱不給河神娶媳婦會“鬧”澇災，民眾如果不籌錢他們就會“鬧”到長老和鄉紳那兒，三個“鬧”字足見當時鄴地的混亂。

混亂且艱難的生存環境，巫婆長老和鄉紳聯手施壓，民眾不是武裝人員，連吃飽飯都不能滿足，何來反抗能力？所以貢獻自己的女兒給河神，看著她掛著兩行淚消失在河中心，以祈禱所謂的神能夠保佑一方平民，與其說是封建迷信，不如說是萬般無奈之下的裝傻犯愣。

3.巫婆已死為何還要興修水利

西門豹機智化解河神娶媳婦的事件危機后，故事并沒有戛然而止，而是用短短幾十字補充了一部分內容，西門豹號召當地人興修水利，雖然抱怨的民眾很多，但還是堅持。最終在許多年之后，當地人逐漸發現有了水利系統后，再也沒有出現過旱災，糧食收成有了保證，自己的生活也好了起來，從而改變了對西門豹以往的印象，從抨擊他興師動眾修水利到贊揚他眼光長遠恩澤一方。

我認為西門豹治鄴最核心的應當是這部分，而不是和巫婆長老斗智斗勇。那么為什么前文需要著那么多筆墨描寫對付巫婆的故事，難道僅僅是為了展示西門豹的機智和冷靜嗎？答案當然不是，西門豹在聽了老者講的當地常年出現旱災的情況時，心中已經清楚興修水利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有了水利系統，不會再出現旱災，糧食收成有保證，老百姓不需要背井離鄉逃到其他地方生活，甚至在生存安逸的情況下，當地的小農經濟和教育事業可以得到進一步發展。

這一切的前提是水利可以修起來，但是修水利防止旱澇災害恰恰觸犯了巫婆、長老和鄉紳的利益，因為這些人就是要靠旱澇災害的噱頭榨取老百姓的利益。加之西門豹剛到鄴城上任，他是一個敢為百姓做主，為百姓利益著想的官員，恰恰與那些壓榨百姓錢財的人利益相違背，所以西門豹想要在鄴城做好治理工作，無論是旱災還是民心，都需要先解決巫婆這群人，這也就有了文章前兩段大篇幅講述的智斗河神娶妻一事。

三、《西門豹治鄴》的新啟發

1.透過現象看本質

西門豹治鄴的故事給我的最大啟發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西門豹與老者溝通之后，一下子就明了，當地貧困民眾流離失所的原因不是所謂的不敬畏河神，更不是那莫須有的洪水謊言，而是綜合因素作用下的民眾生活不幸福。導致民眾生活不幸福的因素離不開以下幾點，活不下去，吃不飽穿不暖，生命受到威脅，沒有人權，無法實現自己的價值，這幾點在鄴城幾乎全部出現了。所以，西門豹想要解決鄴城的民生問題，就要從這幾點入手，這也就有了文中提到的故事。

2.量變引起質變

量變引起質變，我認為是每個學生在小學階段都應該理解的觀點。莊稼減產可以接受，民眾最多吃不飽，但是鬧旱災導致顆粒無收，民眾就要餓死了;為河伯娶一位妻子以奉神明，這是落后的心里安慰，但是成為每年一次的事件，那就是接連謀殺;一個巫婆鬧著給河伯娶媳婦，這無異于是跳梁小丑，但是聯合長老和鄉紳的力量，那就是以上欺下迫害民眾。對于學生來說，也需要充分理解，壞習慣和好習慣的養成都是相應時間的積累，因此如果察覺到自己一直在做負面事情，可能養成壞習慣，就要及時中止。

3.堅持重點論，解決主要矛盾

西門豹治鄴這則故事中，之所以分成兩部分講述，其實也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理念的展示。西門豹剛到鄴城時，已經非常清楚當地哪些是主要問題，哪些是次要問題。給河神娶媳婦，涉及到能否安定民心，涉及到旱災能夠解決，對于一個剛到任的新官來說，這就是主要矛盾，是急需解決的主要問題;而在巫婆被處死，陋習破除之后，怎樣讓民眾能吃飽飯活下去，不至于逃荒到各地，此時修水利恢復莊稼種植就變成了主要問題。西門豹在治鄴期間，非常清楚在不同時期，哪些問題是重點，哪些是主要矛盾、次要矛盾，所以才能順利將鄴城治理好。對于學生來說，在生活和學習中，也需要清楚哪些是主要問題，哪些是次要問題，從而讓自己的生活和學習更加從容。

總的來說，西門豹治鄴這則故事給學生帶來的啟發不應當只是破除封建迷信那么簡單。西門豹的智慧已經上升到哲學角度，而且這些哲學角度在現代的實際生活中也有很多體現。

作者單位：江蘇省徐州市銅山區何橋鎮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