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怡
(南通理工學院,江蘇 南通 226600)
20 個世紀70 年代的美國科技騰飛、經濟繁榮。但在這個繁榮的景象背后,由于美蘇冷戰和中東戰爭的爆發,世界局勢十分壓抑。就是在這種希望與絕望并存的年代,給科幻藝術的創作帶來靈感。1968 年,菲利普·迪克出版的小說《仿生人會遇見電子羊嗎?》是賽博朋克的先驅。賽博朋克(Cyberpunk)一詞也被首次提及。Cyberpunk 作為一個復合詞,由“Cybernetics”(自動控制論)的前綴“cyber”與“punk”組成。[1]“Punk”起源于硬搖滾(Hard Rock)音樂團隊,該詞原本意為“腐爛”或者“廢物”,這里所說的朋克超出了音樂的范疇,具有“反文化”“反權威”、追求自由的意義。我們可以將“Cyberpunk”概括地理解為“電腦的叛逆運動”“科技高速發展造就了悲觀末世”。
直到1984 年威廉·吉布森發表的代表性處女作《神經漫游者》的問世,才確認了賽博朋克作為一門科幻類別的地位。之后,賽博朋克從文學領域逐漸蔓延至平面美術、音樂和游戲等其他領域。在賽博朋克小說中,往往描述一個弱肉強食的未來世界。未來世界中,政府、大企業集團通過高科技來統治人類,他們通過某種“系統”控制人類,使部分人類成為“機器”進而強化統治。隨著矛盾的激化,沒有被“系統”控制的社會底層邊緣人物,對“系統”進行反擊,最終做出了某種突破,點燃了黑暗世界中一絲光亮。其中,自由與控制、繁華與衰敗、機械與人倫,這些具有爭議性、哲學含義的問題始終貫穿在賽博朋克的整個世界中,也是賽博朋克風格的核心議題。
在元素使用上,賽博朋克插畫多運用人工智能元素。如義體人、VR 眼鏡、全息投影、未來用戶界面等。“義體人”(Cyborg)又稱電子人、生化人,是指身體局部是機械裝置的人類。這是因為在賽博朋克的未來世界里科技與人類的關系是相互控制與共生的,人類可以利用機械零件替換自己的身體部位,來強化人類的能力。同時,隨著科技的不斷成熟,VR 眼鏡、全息投影、未來用戶界面等元素在插畫設計中也備受青睞。在賽博朋克風格插畫中,后現代高科技的元素與復古元素是共存的。如早期的電纜、臺式電腦、暴露的鋼筋鐵管等。一方面是因為在早期賽博朋克的文學作品中,作者對于未來世界的構想還未達到很先進的程度,另一方面是復古元素更能體現未來世界的矛盾感,渲染頹廢的氣息,符合賽博朋克文化的精神內涵。同時,賽博朋克風格插畫具有多元文化融合的特點。以西班牙插畫師Josan Gonzalez 的插畫設計作品為例,在他的畫面中往往同時出現不同國家的文字、傳統元素等,給人一種未來國際大都市信息爆炸、交融的感覺,引人思考。
在顏色的使用上,為了渲染頹廢與陰暗的感受,塑造一種反烏托邦的精神,賽博朋克風格插畫通常運用黑、紫、綠、藍、紅、黃等色彩,所以色調整體偏暗,且少有自然光。其中又以紅藍色調最為突出,藍色營造冰冷科技感,紫紅色營造神秘、朦朧、曖昧感。代表科技感的藍與代表頹廢、矛盾的紫色相互碰撞,進而營造出一種有趣的矛盾感和繁榮與頹廢對立的反差感。由于賽博朋克通常描繪下雨的場景,霓虹燈招牌色反射在水面形成倒影,也賦予賽格朋克獨特的光影感受。
為了描繪未來世界繁華與頹敗的兩面性,體現失控感與無序感,賽博朋克風格插畫在構圖上特意強調對比。在近、中景的構圖上,賽博朋克風格插畫尤其注重人物情緒與賽博朋克的生活環境之間的對比,具有很強的情緒代入感。如插畫師kuurakuu 就尤其熱愛近景構圖。[2]他擅長運用局部構圖展現“義體人”的面部表情、局部肢體動作等,他畫中的角色往往是正處于青春期的人群,他們叛逆、孤獨、敏感而又真實,這些情緒經過處理,并通過繪畫的形式與賽博朋克藝術要素進行融合,更能夠展現出來鋼鐵與肉體、過去與未來、現實與虛幻等交叉的矛盾感,具有吸引力。狂犬瓊斯擅長運用中景構圖,他的繪畫中的場景往往給人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人物角色從顏色、形狀、形式上更接近現實主義,屬于未來科技和傳統生活的融合。在畫面中,他將霓虹燈般的都市夜景,與寧靜的生活環境進行對比,營造出一種壓抑失落的感覺。在遠景的構圖上,賽博朋克風格插畫特意強調巨大的建筑物與渺小的人之間的對比,來營造一種人類在科技高度發展之后的反差感。在這種遠景的構圖中,人物、建筑物等元素往往按照X 形布局,來營造一種縱深的空間感,這種構圖可以將視線從四周引向中心,或者將視線從中心引向四周。
賽博朋克風格插畫與中國傳統元素進行結合具有巨大的發展空間。如Michal Dziekan 繪制的賽博朋克2077 插畫,他就將青龍白虎這些中國傳統元素與賽博朋克2077 中的游戲場景人物結合,畫面十分有趣。國內 Lei Alucard 團隊為全球頂尖創意節Pause Fest 制作的短片《賽博朋克山海經》也是以《山海經》為原型進行設計。《山海經》中有一個怪物——襪,書中描述為:襪,其為物人身,黑首,從目。意為有人體,黑頭,大眼睛,總是帶來瘟疫的怪物。作者將“襪”的形象與西方賽博朋克風格藝術進行結合,設計出一個符合現代審美的新形象。重新設計的怪物“襪”,頭戴中式發簪、身穿具有中國仙鶴元素禮服,坐在中國明式家具上,其背后插滿機械纜線,綠色的眼睛十分空洞,貌似正在被黑暗勢力控制,科幻感十足(見圖1)。在《賽博朋克山海經》的世界中,古老的神與怪物都由科學力量培育出來,并由人類控制著。并拋出了古代智慧的新問題:如何行使這種權利來對待世界,是以“惡”的態度還是“善”的態度?除此之外,Solide studio 團隊在和平精英場景設計中,也將中國傳統元素融入進來。在場景設定上將賽博朋克風格藝術與古代長安和現代西安城市元素進行融合,代表西安文化的兵馬俑、鐘鼓樓、大雁塔、大明宮、明城墻等元素與電競精神進行碰撞,具有獨特的視覺效果。同時,在人物角色的設計上也煞費苦心。作品中,賽博朋克古風四人組是以古代軍師、弓箭手、騎士和將軍的形象為原型進行設計的,頗具古代特征的束發、外披的戰袍、鎧甲、面具、古代兵器等元素與現代元素如VR 眼鏡、機械手臂等融合,碰撞出獨特的火花。在繪畫中,可以嘗試將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與賽博朋克風格結合,表達出“中式賽博朋克”,使其以符合新一代年輕人審美的方式傳承下去。

圖1 襪
賽博朋克是多元文化中一種獨特的風格,具有極強的包容性,在表現手法上,可以嘗試與國潮風格、嘻哈風格、像素風、波譜風格、扁平風格、立體插畫風格進行結合。如MARGIN BLANK 聯手ONEWORD 設計的國潮新傳統系列《初》的第五個作品——財神公明的設計上,對傳統的財神趙公明的形象進行改良設計,并結合嘻哈風格的元素與賽博朋克風格的色調,呈現出別具一格的視覺體驗。波普藝術也同樣可以與賽博朋克風格進行融合。波譜藝術作為一種商業與美術形式相結合的藝術風格,它通過畫面揭露商業化社會中人類空虛、浮躁的內涵也與賽博朋克中著力描繪人類被財團控制的商業社會有共通之處。在點線面的應用上波譜風格也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如在羅伊·利希滕斯坦的連環插畫中,他通過節奏感的波點、較粗的線條以及清晰硬朗的輪廓來描繪呈現美國人的生活哲學,這種抽象與寫實結合的繪畫風格使畫面具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將波譜風格與賽博朋克風格結合呈現出喜人的效果。
隨著科技的發展,借用C4D、MAYA、3DMAX、ZBrush 等軟件繪制的三維插畫其優勢日益凸顯。三維效果在賽博朋克風格插畫中的應用,可以豐富畫面的視覺體驗。尤其是在繪制恢弘的場景時,逼真的都市光感、不同物體的質感,不僅使畫面更有視覺沖擊力,也帶給人一種沉浸式的交互體驗感。賽博朋克風格作為一種面向未來的設計風格,在日后的設計實踐中,應該不斷探索視覺圖形交互和呈現的新方式,為其不斷注入新鮮的血液[3]。
總體來說,賽博朋克并不完全是一個消極的概念,其真正內涵是喚醒人們對科技以及未來社會的思考。插畫設計中,賽博朋克風格的表現方式是多樣的,具有巨大的創作空間,這也賦予其更多的魅力。同時,挖掘我國傳統元素與賽博朋克文化的共通之處,提出我國本土賽博朋克風格的世界觀構想也不失為一種大膽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