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與文學改編的差異

陳潔

影視和文學是兩種不同的媒介，它們之間的差異顯而易見的，但是它們在語言和邏輯上是相通的，一個是文字的語言，一個是影像的語言。無論是紙質(zhì)的文字還是跳動的畫面無非都是要“說什么”和“表現(xiàn)什么”。我們不能把影視簡單的等同于文學，也不能忽略影視中包含的文學性。兩者之間有著聯(lián)通的可行性，配合得當可以稱得上是“錦上添花”。

影片《紅高粱》是根據(jù)莫言小說《紅高粱》和《高粱酒》改編而成。原著《紅高粱》和《高粱酒》的敘事很有特點，用第一人稱“我”來敘述“我爺爺”“我奶奶”“我父親”的事，有一種實實在在的感覺，也為感情真實流露奠定了基礎(chǔ)。文中的時態(tài)變化非常隨意，大量運用了“插敘”，想到什么然后就寫上什么，寫到哪又想到什么繼續(xù)再補進去。文中的空間也不斷的轉(zhuǎn)換，感覺整個作品就是作者在那天馬行空，縱橫馳騁的創(chuàng)作。小說中的語言非常有特色，就像在說到“我奶奶年輕的時候”的時候，我覺得特別“不留情面”，甚至直接寫道：我奶奶什么事都敢干，只要她愿意……她是抗日英雄，個性解放的先驅(qū)，婦女自立的典范……這些話充滿著諷刺味道，非常具有表現(xiàn)力，也很耐人尋味，給我們的感覺就是很真實的用自己的筆來寫最真實的東西，把一些陰暗處的東西直接拿到太陽底下曬，赤裸裸的曝光。

正是小說中體現(xiàn)的隨意性，吸引了張藝謀的興趣。張藝謀說選擇莫言小說的原因就是覺得文中的那些人活得有聲有色，活得很簡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非常喜歡小說中表現(xiàn)出的那種生命的騷動不安、熱烈、狂放、自由放縱。當然張藝謀對小說本身還是有自己的獨到的見解的。

在影片中保留了第一人稱的敘事角度來回憶“我爺爺”“我奶奶”的故事。小說開頭直接點名了小說的敘事主干是以抗擊日本人的，中間穿插“我爺爺”“我奶奶”的故事。但是在影片開頭則是出現(xiàn)了“我奶奶”的臉，年輕漂亮、靈氣逼人，同時配上畫外音：“我給你說說我爺爺我奶奶的這段事……”把敘事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爺爺奶奶的故事上。使得“我奶奶”變成了主人公，電影的主題也簡單化了一個故事，一個愛情故事，一個有著高粱般的激情夾雜著一點血紅記憶的故事，也把悲壯的情調(diào)變得陰柔，不再是抗爭中的激烈拼打變成了愛情的沖動和人性本真的激情。

電影區(qū)別于文本的一個特點就是它是有聲有形的，在平淡的敘事中可以有聲的配合。片中有很多地方都出現(xiàn)了畫外音，為故事的發(fā)展和清晰幫助很大。“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后來也成了影片的一個亮點，通俗不過的歌詞，古樸不過的風俗，賺足了觀眾的眼球。

電影改編的方法主要有“改”“刪”“增”。在影片中張藝謀就刪除許多不利于表達影片主題的部分。像“我爺爺”做土匪時候殺人的經(jīng)歷，“我奶奶”和羅漢大爺?shù)摹耙昂稀钡仁虑椤５潜Ａ袅祟嵽I、騎驢、遇匪、野合、撒尿到酒壇子里，打日本鬼子著一些情節(jié)，這些情節(jié)使得影片更具有原始的本真，更符合人性，也具有濃厚的民族地域色彩，使得整個故事具有非常深厚的文化底蘊。尤其是“顛轎”在文中只有短短的幾行，在電影中卻被大肆渲染，然后配上姜文的“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給我們視覺和聽覺上很大的沖擊。影片中，這一段特別入味，在四周都是高粱的環(huán)境中，在一條漫漫的長路上，轎夫狂野的顛轎，轎中人左搖右晃的無助，轎頭遼遠豪放的歌聲，都讓我深深的陶醉，不得不敬佩那些傳統(tǒng)的文化風俗，神秘而又自然……

電影《紅高粱》公映后，獲得了很大的成功，這得益于它用現(xiàn)代的表現(xiàn)形式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古老的故事，表達了一個單純的生命騷動的主題。在于它那些熱烈的畫面和那些通俗的傳統(tǒng)的表現(xiàn)，把我們最深處最神秘的東西給表現(xiàn)了出來。那片高粱地，大片大片的，在風中隨風搖擺，充滿著無限的生命力，像海浪般波濤洶涌，我們的生命不正是擁有這種跳動和搖擺嗎？熱情的躍動激烈的搖擺！

張藝謀改編的作品總致力于視覺效果，關(guān)注人物矛盾和激烈沖突，多重視故事性的體現(xiàn)，很少有流水賬似的一直到頭的拍攝，而是抓住一點展開，從小口切入把要表達的東西講清，他對文學作品的“舍棄”正是為了更好的表現(xiàn)“取”的部分。他在影片中的改編我覺得可是稱之為“有意的亂改”，他對小說有意的亂改使影片更具表現(xiàn)力，更有感染力，更有沖擊力，體現(xiàn)了自己電影創(chuàng)作的風格。改編并不是簡單的把文學作品通過影像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的“翻譯”過程，其實是導(dǎo)演、制片人的再創(chuàng)造，在基于原著的基礎(chǔ)上，對其進行新的的解釋和闡述。

這也就是文學作品改編的新的走向，不是簡單的重現(xiàn)，是復(fù)雜的再創(chuàng)造。一大批改編自文學作品影片的成功，表明電影和文學作品的結(jié)合是“互惠互利”的，并且有相互促進的作用，一方作用于一方，一方反作用于另一方。當然不能“信手拈來”的胡亂改編，要則其適者而改之。相信通過文學作品豐富電影劇本資源，電影又推動文學作品發(fā)展的兩者結(jié)合道路上，定會有更多更好的文學和電影作品展現(xiàn)在讀者和觀眾面前。

參考文獻

[1]張宗偉.中外文學名著的影視改編[M].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2.

[2]黃會林，周星.影視文學[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3]林邵峰.視覺英雄張藝謀[M].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