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綺璐
◆摘? 要:俄國形式主義文藝思想強調文學的“陌生化”,通過對文學形式的加工、變形、反常化,打破人們對文學解讀的慣性思維,更新人們對文學作品的審美體驗。劉以鬯的微型小說《蛇》作為其“故事新編”的代表作之一,運用詞語的超常搭配、陌生的修辭手法、極簡的“陌生化”語言,反撥已成定勢的群體思維慣性,賦予讀者全新的文本體驗。
◆關鍵詞:陌生化;《蛇》;故事新編
20世紀俄國形式主義提出文學創作“陌生化”的原則,通過夸張、變形、象征、比喻等手法,賦予人們習以為常的事物以新的感知,從而破除習慣性思維的制約,增強藝術感受的新奇性。文學是語言的藝術。語法是我們約定俗成的語言規則,具有很強的穩固性。制定語法規則的需要便是使語言清楚、表達正確。打破語法規則就是打破日常語言的慣性,引導讀者進入文學語言交流之中。文學語言便是通過“陌生化”的方式對日常語言進行選擇、加工、變形,以便增加理解的難度,延長和強化人們的審美感受。
劉以鬯作為香港現代主義的代表作家,其“故事新編”的小說以求新求異的語言形式,把讀者從常規小說敘述模式中解放出來,令讀者確確實實地感受“新式”小說的美。
1詞語搭配的陌生化
在文學作品中,有時為了表達的需要,作者會刻意地打破搭配方式,使邏輯不相干的兩個事物搭配在一起,這就是超常搭配這種超常搭配在語法規則上是不合理的,但在表達效果上卻出其不意。如:
1.1喝下這微笑,實現開始模糊。
“喝下”這個動作一般搭配的是可飲用的實物,而非抽象的事物,這里搭配“微笑”是不合語法規范的,似乎在暗示讀者白素貞作為“蛇精”有一種魅惑性,來引誘許仙,用她美艷的笑容使許仙沉醉,把讀者引上舊故事的道路。而后文白素貞只是普普通通人婦身份的反轉,達到了小說戲謔驚奇的效果,加長了的讀者的審美時間。
1.2他在發抖。一個可怕的印象占領思慮機構。
“機構”這個詞一般與機器、零部件或者機關、團體與其他工作單位搭配,而此處卻與“思慮”這個動詞搭配,使讀者讀起來晦澀難懂,需要更長的對文本的思考時間,從而感受到文本的新鮮事物。把“思慮”這個詞與具有固定運轉程序的“機構”相搭配,實則是暗諷了許仙對蛇的恐懼固定地在腦中運轉,不懂得變通,形象生動。
2修辭的陌生化
倪寶元言:“一切辭格都是語言的變異”。修辭手法本身就使語言得到變形,《蛇》中沒有運用常見擬人、比喻等修辭,而是創造性的使用了移就的修辭手法。移就,指有意識的把描寫甲事物的詞語移用來描寫乙事物的修辭方法,賦予讀者更多地想象空間。如:
2.1他渴望見到船,小船居然一搖一擺地劃了過來。
“劃”這個詞原用來描寫船上人的動作被移到描寫“小船”本身,看似搭配不當,實則新鮮有趣。表現了許仙無比渴望見到白素貞的情態,連同他坐著的船都迫不及待地向前劃去。
2.2槳因鼓聲而劃。龍舟與龍舟在火傘下爭奪驕傲于水上。
“爭奪驕傲”本來指劃龍舟的人的動作移到寫“龍舟”,與讀者日常語言的習慣形成偏差,給讀者營造了一個賽龍舟火熱的想象空間。同時,這么熱鬧的場面許仙卻不去,側面地諷刺了許仙給自己設下了心理障礙的魔陣,與外在世界保持距離。
類似的句子還有:
2.3艙外是一幅春雨圖,圖中色彩正在追逐一個意象。
2.4第二天,落日的余暉涂金黃于門墻。許仙的靴子仍染昨日之泥。
3句式的陌生化
《蛇》語言的陌生化還體現在小說句式的陌生化。小說句式小說以短句為主,作者在交代故事情節的時候都是用極儉省的語言,甚至是一句話,或者一個細節就交代了復雜的故事情節。如:
3.1喜悅似浪潮,飛步奔跑,田路橫著一條五尺來長的白蛇,縱身躍過,回到家,右腿發紅。
3.2院中無蛇,蛇在許仙腦中。
3.3中短短的幾句話,幾個動作交待了許仙小時候被蛇咬的情節。讀者在初閱讀時,僅僅認為是交待故事背景,直至結尾時,才發現這句話奠定了許仙疑神疑鬼的心理基礎,生出恍然大悟之感。②句同理,短短四個字“院中無蛇”就把許仙的多疑焦慮的心理病態諷刺得出神入化。像這樣運用極簡潔的文字輸出極重要的信息,延長讀者對文本的思考時間,正是劉以鬯小說句式陌生化的體現。
小說的語言之于詩歌更加明白易懂,具有清晰的邏輯。詩歌的語言含蓄雋永,不把意思直接說出來,而是藏在形象中,讓讀者自己展開想象,思而得之。《蛇》的語言帶有詩化的特征,每個短句像意象一樣緩緩鋪開,如流水般潺潺流動。一個句子像詩歌的一個節,給讀者營造“言已盡而意無窮”的審美感受。如:
3.4樹木用蓊郁歌頌生機。風送雨條。雨條在風中跳舞。
3.5句寥寥幾個意象“樹木”“風”“雨”像一首抒情短詩,描繪了清明西湖邊詩情畫意的春景,營造了許仙與白素貞愛情美好的氣氛,賦予了讀者新鮮的審美感受。
劉以鬯微型小說《蛇》對小說語言的解構,打破了讀者對小說閱讀的麻木化,讓讀者從約定俗成中清醒起來,用全新的眼光去感受小說文本形式的生動,感受“陌生化”手法帶來的新奇審美感受。
參考文獻
[1]倪寶元.大學修辭[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4:230.
[2]張蕾.流淌的詩意--試論劉以鬯小說《蛇》[J].金田,2015(09):4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