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創業行為的影響

錢龍 冷智花 付暢儉

摘? ?要：利用CFPS2012、CFPS2014和 CFPS2016大樣本數據，從微觀視角考察人口年齡結構對中國居民家庭創業行為的影響。實證結果發現，人口結構老齡化顯著降低了居民家庭進行創業的可能性，且老齡化對創業規模和創業績效有顯著負向影響。異質性分析表明，相對于發展型創業，人口結構老齡化對生存型創業的負面影響更大。進一步探索人口年齡結構影響居民家庭創業決策的作用機制發現，人口結構老齡化會從時間成本、經濟成本兩大途徑來影響家庭創業行為，而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在一定程度上能緩解人口老齡化對家庭創業行為的不利影響。應健全社會保障體系，促進社會養老機構發展，以有效緩解人口老齡化帶來的負面影響，激發社會創業潛力。

關鍵詞：人口老齡化;創業行為;社會保障體系

中圖分類號：F27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543（2021）06-0083-14

當前，中國經濟全面步入新常態的新階段，迫切需要實現經濟動能的新舊轉換，而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則被視為進一步推動中國經濟增長和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面對不利的國際貿易環境和新冠肺炎疫情的雙重沖擊，中國經濟面臨較大的下行壓力，居民就業問題較為突出。如何通過創業帶動就業，實現“六?！薄傲€”，尤其是抓住保就業這個民生之基，顯得尤為重要。

一、相關文獻綜述

創業對實現充分就業和促進經濟增長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近年來，關于居民創業行為的成果日漸豐富，學者們從人力資本、信貸獲取、家庭財富、社會網絡等多維視角進行了豐富解讀[1-3]。然而，通過對已有文獻的梳理，發現鮮有研究從人口老齡化視角來解讀中國居民的創業決策[4]。本文之所以選擇這一視角，是因為中國的老齡化進程正不斷加快。一些學者發現，中國社會人口老齡化已經帶來一系列深遠影響。就宏觀層面而言，鄭君君等[5]證實，勞動力老齡化將會對中國經濟增長造成不利影響。蔣承和趙曉軍[6]、嚴成樑[7]指出，老年人口數量增加帶來的繁重的照料負擔會對社會福利產生負面影響。周懿等[8]探索了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可能的影響。就微觀層面而言，既有研究發現人口老齡化會對家庭層面各類決策產生重要影響，如童玉芬[9]發現人口老齡化對家庭勞動力供給會產生負面影響。汪偉、艾春榮[10]考察了老齡化對儲蓄率可能的影響;Aigner-Walde & Doring[11]分析了家庭人口結構老齡化對居民消費的影響。既然家庭人口結構老齡化會對家庭層面多種決策產生影響，那么，家庭層面的創業決策，是否也可能受到勞動力結構老齡化的影響呢？

目前，只有少數幾篇文獻初步探討了人口老齡化與家庭創業決策之間的聯系[12]，發現人口老齡化不利于居民創業。本文通過對CFPS全國大樣本數據的整理，發現兩者很可能存在某種關聯。圖1顯示了基于CFPS2016數據整理的省級層面老年撫養比與居民家庭創業比例的散點圖，由散點圖擬合趨勢可以看出，老年撫養比水平越高的省份，居民家庭創業占比越低。圖2是基于CFPS2012、CFPS2014、CFPS2016相關數據，整理得出的創業家庭與非創業家庭老年撫養比，由此可發現創業家庭的老年撫養比明顯低于非創業家庭。

人口結構老齡化究竟會對家庭創業活動產生怎樣的影響，仍需要進一步嚴謹的檢驗。且已有文獻很難回應，這一影響力度有多大？人口結構老齡化帶來的影響是否因創業動機的不同而有所差異？人口結構老齡化影響家庭創業的作用機制又有哪些？為此，本文使用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的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數據，探究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創業決策行為的影響。本文可能的貢獻有：第一，基于北京大學CFPS大樣本面板數據，從微觀視角探尋了勞動力年齡結構對家庭創業決策的影響，并探索了可能的作用機制。第二，基于創業動機差異，解析了家庭人口老齡化對生存型創業與發展型創業的異質性影響。第三，從創業強度視角，進一步探索了家庭人口老齡化對創業規模和創業績效的影響效應。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人口老齡化與居民家庭創業行為

受中國傳統孝道文化的影響，家庭在贍養老人，特別是照料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方面承擔主要責任[13]。養老是中國居民家庭的傳統責任，當家中老人數量越多，需要撫養老年的人口比例越高時，這個家庭的人口老齡化程度越深。養老對家庭而言顯然是一種負擔，需要投入資源，子女既需要投“錢”，又需要投“力”。

就出“錢”而言，老年人通常不再參加工作和獲取收入，為贍養老人，子女需要花費一定的經濟成本，進行經濟資源的代際轉移，用于老年人的日常生活開銷和醫療費用支出。特別是醫療消費方面，由于老年人身體機能退化，家庭對醫療、衛生類的消費會變得更加“剛性”[14]。這一方面可能會占用家庭經濟資源，擠占本來可能用于創業的資金，從而降低居民創業的可能性。另一方面，為應對老年照料帶來的經濟壓力，一部分家庭成員無法進入勞動力市場參加工作或者需要提前退休[15]，這會造成家庭潛在經濟收入損失，從而降低家庭整體收入水平。還有部分研究發現，背負養老責任的家庭，其成員通常會刻意規避高風險—高收入型的工作，傾向選擇收入較低但更穩定的工作[4]，從而保障家庭生計的可持續性，這也構成了家庭經濟收入的潛在機會成本[6]。

就出“力”而言，已有文獻發現，創業尤其是創業初期，潛在創業者需要投入大量時間資源。但照料老人恰恰是一種時間密集型活動，需要家庭成員尤其是女性成員花費很大的精力。如Casado等[16]證實，在外生性的假設下，女性照料者往往擁有更低的勞動參與率?？紤]到家庭照料活動與子女勞動就業之間的內生性問題，Crespo[17]基于歐洲數據并使用工具變量解決家庭照料的內生性，發現不考慮內生性問題會低估家庭照料活動對女性勞動參與的負面影響。Liu和Dong[18]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將家庭老年照料細分為父母照料活動和公婆照料活動，發現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女性出嫁后對公婆的照料更加密集，因此照料公婆的已婚女性的勞動參與率較低。由于潛在創業家庭成員的時間精力是既定的，如果過多被家庭老年撫養所占用，那么用于創業的時間將會減少[19]，這很可能會降低居民創業意愿[20]?；谏鲜龇治?，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1：家庭人口老齡化程度越高，居民選擇創業的可能性越低。

（二）社會保障對人口老齡化負面影響家庭創業的緩解作用

創業是需要承擔風險的，這種風險在創業初期尤為顯著。通常而言，只有那些勇于承擔風險的個體或家庭才可能選擇創業[21]。一些研究發現，年齡和風險偏好密切相關，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們的風險厭惡程度會上升[22]。當居民家庭人口構成中老年人占比較高時，會更傾向于風險規避而不是選擇冒險[23]。并且，老年撫養帶來的較高醫療費用和養老費用支出，也會讓居民家庭的風險承受能力下降[12]。因此，人口老齡化很可能通過影響居民家庭的風險偏好來負向影響其創業決策。而社會保障的基本功能之一便是在居民家庭遇到困難，包括家庭財產損失、家庭成員生病、因年邁等喪失勞動能力等情形時，為遭受這些負面沖擊的家庭提供救濟和兜底性保障，以維持家庭成員基本生活，起到平滑消費和防范居民陷入貧困陷阱的作用[24]。因此，構建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就相當于為居民家庭織起一個社會保護網，有助于提升其應對風險的能力。中國政府高度重視社會保障工作，以與老年撫養密切相關的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為例，這兩大保險能夠有效緩解家庭養老的日常負擔，顯著降低家庭日常醫療開支，從而起到了分擔家庭老年撫養責任、提升家庭風險承受能力的作用。針對中國農村居民的一些研究也證實，良好的社會保障（主要是養老保險和新型合作醫療保險）會提升農戶風險承受能力、增強風險承擔意愿，從而促進農戶選擇創業[25-26]。因此，本文預計社會保障會通過增強居民家庭的風險承擔能力和風險偏好，進而在人口老齡化和居民家庭創業行為之間發揮調節性作用，從而緩解人口老齡化對家庭創業行為的負面影響?；谝陨戏治?，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2：社會保障可以緩解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創業的負面效應。

三、數據、變量與模型

（一）數據來源

本文數據來自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執行的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CFPS涵蓋全國25個省（區、市）（新疆、西藏、青海、內蒙古、寧夏、海南除外）的樣本數據。該數據庫2年一次進行全國性追蹤調查，涵蓋村居、家庭和個人層面的信息，較為系統地反映了中國微觀經濟發展和社會變遷的狀況。CFPS大樣本數據良好的代表性，可以保證本研究的可靠性。

根據研究需要，本文使用CFPS2012、CFPS2014、CFPS2016中的家庭關系庫、家庭經濟庫與成人庫。有關人口老齡化方面的信息來自家庭關系庫和成人庫，家庭創業信息和家庭特征來自家庭經濟庫，個人特征來自成人庫。剔除掉信息缺失的樣本后，得到2012年有效樣本11 088個，2014年有效樣本12 171個，2016年有效樣本11 911個，共計35 170個。

（二）變量設置

1.家庭創業行為

考慮到中國家文化底蘊濃厚，創業決策更多是家庭層面而非個體層面的[27]，因此，只要農戶家庭中至少有一個成員進行非農創業（創辦私營企業或者自我雇用的個體私營），就認定為該居民家庭有創業行為，并構建家庭創業的二值變量，如果回答“是”，取值為1，否則為0。統計分析表明，2012年中國居民家庭創業比例為9.37%，2014年居民家庭創業比例為 9.41%，2016年居民家庭創業比例為10.37%。這說明近些年來中國居民家庭創業的比例穩中有升。

2.人口老齡化

家庭人口結構老齡化是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本文參照汪偉和咸金坤[12]的研究，使用家庭老年撫養比作為家庭層面人口老齡化的衡量指標。其中，老年人定義為家庭中65歲及以上的人口。

3.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包括戶主個體特征、家庭特征。其中，戶主在家庭決策中起決定性作用，因此引入戶主性別、年齡、年齡的平方、文化程度、婚姻、是否黨員、健康狀況、技能培訓狀況來控制個體層面的特征變量。家庭層面控制變量包括家庭規模、少兒撫養比、家庭借貸（銀行借貸、民間借貸）、房產價值、金融資產、家庭儲蓄以及城鄉分類。另外，為控制區域層面不可觀測的因素以及時間層面因素可能的影響，本文還進一步控制了省級虛擬變量和年份虛擬變量。上述變量的定義和描述如表1（下頁）所示。

（三）實證模型

由于家庭是否進行創業是二值虛擬變量，因而本文使用Logit模型作為基準模型來估計人口老齡化對家庭創業行為的影響。在回歸結果中，均報告Logit模型的邊際效應。

Yi，t=α0+α1Elderi，t+α2Xi，t+α3θi+α4δt+ui，t（1）

其中：Yi，t表示第t年居民家庭i是否創業的虛擬變量;Elderi，t表示第t年居民家庭i的人口老齡化（老年撫養比）;Xi，t表示個體層面和家庭層面的控制變量;θi表示省份虛擬變量，以控制創業環境的地域差異;δt表示年份虛擬變量，以控制創業行為的時間趨勢。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人口老齡化對家庭創業行為的影響

表2中的模型（1）—（3）匯報了基于CFPS2012、CFPS2014、CFPS2016全樣本的混合截面Logit模型的擬合回歸結果。其中，模型（1）只加入人口老齡化這一核心解釋變量，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戶主個體特征，模型（3）則控制了家庭特征、省份虛擬變量和年份虛擬變量。通過對比模型（1）—（3）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人口老齡化的系數均顯著為負，說明人口老齡化確實會降低中國居民家庭進行創業的可能性。以模型（3）為例，家庭老年撫養比每增加1%，家庭選擇創業的概率大約降低2個百分點，假說1得到檢驗。

模型4和模型5使用CFPS2012、CFPS2014、CFPS2016的面板數據進行擬合回歸。其中，模型（4）為固定效應，模型（5）為隨機效應。鑒于3年面板匹配和固定效應模型帶來大量樣本損失，導致參與估計的樣本減少至3780個，極大降低了樣本代表性，且Hausman檢驗也支持隨機效應更優。因此，本文主要參考隨機效應的估計結果。模型（5）表明，家庭老年撫養比顯著負向影響家庭創業行為，說明人口老齡化確實不利于家庭創業行為，假說1再次得到驗證。

此外，控制變量的影響基本符合理論預期。個人特征方面，戶主為男性的家庭往往更可能創業，這與已有文獻保持一致[28]。戶主年齡與家庭創業行為呈現倒“U”型關系，家庭創業概率隨著其戶主年齡的增長先上升后下降，這與汪偉、咸金坤[12]的研究相一致，可能的原因是年齡與風險偏好密切相關，且風險厭惡與年齡呈“U”型關系[23]。戶主受教育水平越高，家庭選擇創業的可能性越大，教育有助于創業的共識再次得到印證[3]。穩定的婚姻和健康的身體會顯著促進家庭創業決策[29]。戶主為黨員的家庭有更低的創業概率，這可能是因為擁有黨員政治身份更容易獲得體制內穩定工作，從而降低了家庭從事高風險型創業活動的意愿。家庭特征方面，家庭儲蓄和房產價值均顯著提高了居民選擇創業的概率，這可能是經濟寬裕家庭更少受到創業初期門檻資金的約束[1]。銀行借貸和民間借貸顯著增加了居民家庭進行創業的可能性，表明信貸和融資約束對創業有關鍵性的影響[30]。從城鄉差異來看，相較于農村居民，城市居民進行創業的概率更高，這與甘宇等[31]基于CHFS的研究相一致。可能的原因是，城市創業環境更好，包括創業機會識別和創業資源支持等各方面更有利，使得城市居民家庭更愿意創業。

（二）人口老齡化對家庭創業績效的影響

表3進一步考察了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創業績效的影響。借鑒已有文獻[32]，本文將家庭經營總資產（對數）和家庭經營凈利潤（對數）作為家庭創業績效的代理變量，由于未創業家庭經營總資產和經營凈利潤取值為0，因此使用Tobit左側截斷模型進行估計。表3匯報了人口老齡化影響家庭創業績效的隨機效應估計結果。結果顯示，家庭老年撫養比越高，家庭經營總資產的規模越小，說明人口老齡化顯著降低了家庭創業的資產規模。家庭老年撫養比越大，家庭經營凈利潤越少，說明人口老齡化顯著減少了居民家庭創業的利潤收入。因此，上述擬合結果表明，家庭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創業績效有明顯負面影響。

（三）家庭人口老齡化對不同類型創業的影響

根據創業動機差異，可以將創業活動分為生存型創業和發展型創業。其中，發展型創業的目標是抓住市場機遇，實現自身價值，而生存型創業更多是為了改善家庭生計。借鑒周廣肅[33]的做法，根據CFPS數據中家庭中從事創業活動雇用他人的數量①，將創業類型分為生存型創業和發展型創業②。表4（下頁）報告了人口結構老齡化對不同類型創業的影響結果。研究發現，人口老齡化程度每增加1%，家庭進行生存型創業的概率降低4.3%，而居民家庭進行發展型創業的概率僅降低0.1%，且該結果不顯著。也就是說，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創業的負面影響主要集中于生存型創業行為。這可能是因為，對進行發展型創業的居民來說，家庭成員本身在勞動力就業市場上就有相對充足的就業機會，他們選擇創業更多是為了實現企業家精神[24]，而其家庭本身也擁有更多創業資源，所以人口老齡化并未對這一類創業活動產生負面影響。與此不同，進行生存型創業的居民家庭相對缺少創業資源，創業的目的更多是維持生計和改善家庭福利，當人口老齡化程度越高時，家庭風險承受能力和承受意愿均越低，此時家庭成員會更傾向于穩定的工作而不是冒險創業，這會顯著降低居民創業的可能性[4]。

五、機制檢驗

（一）人口老齡化影響家庭創業行為的機制檢驗

理論分析表明，人口老齡化帶來的老年照料問題可能會通過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影響家庭創業行為。為檢驗上述機制，本文采用如下實證方法：為考察老年照料對家庭經濟成本的影響，將最為重要的家庭醫療支出設置為經濟成本的指示變量。根據CFPS2016問卷中子女與父母關系的部分內容③，將家庭是否花時間照料老人的日常家務或者飲食起居設置為二值因變量，回答“是”取值為1，否則為0，來指示老年撫養的時間成本。實證結果如表5所示。

結果顯示，人口老齡化程度每增加1%，家庭醫療支出增加45.9%，也就是說，人口老齡化程度越嚴重，居民家庭需要承擔更多的醫療費用。而老年照料帶來的醫療花銷可能會擠占家庭創業的資金投入，阻礙居民家庭創業決策，這表明人口老齡化的經濟成本機制成立。就時間成本而言，人口老齡化程度每增加1%，家庭需要照料老人日常飲食起居的概率會增加11.8%。這說明人口結構老齡化程度越高的家庭，越需要花時間去照料老人的日常生活起居，老年照料的時間成本機制也得到了驗證。表5的擬合結果證實了老年照料帶來的經濟成本和時間成本是人口老齡化影響居民家庭創業行為的重要機制。

（二）社會保障的調節作用

完善的社會保障能夠有效分擔家庭風險[25-26]。為驗證社會保障能否緩解人口老齡化對家庭創業行為的負向影響，本文借鑒熊瑞祥、李輝文[34]的做法，通過分樣本來檢驗社會保障在人口老齡化與居民家庭創業行為間是否發揮了調節性作用。根據家庭中是否有人參加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將全樣本分為兩組分樣本④。實證結果如表6所示。

列（1）和列（2）的擬合結果表明，對于參加醫療保險家庭與未參加醫療保險家庭兩組分樣本，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創業行為的影響均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且與未參加醫療保險的家庭相比，人口老齡化對參加醫療保險家庭帶來的負向影響更弱①。列（3）與列（4）顯示了領取養老保險家庭與未領取養老保險家庭兩組分樣本的擬合回歸結果，結果表明，對于領取養老保險的家庭來說，家庭老年撫養比的負向影響已不再顯著，但家庭老年撫養比對未領取養老保險的家庭負面影響仍然顯著。以上實證結果表明，社會保障（主要是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確實可以緩解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創業的負面效應，假說2得到驗證。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在中國人口快速老齡化的時代背景下，本文使用CFPS2012、CFPS2014、CFPS2016的全國大樣本數據，從微觀家庭角度實證研究了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創業行為的影響。研究發現，隨著家庭老年撫養比的上升，居民家庭進行創業的可能性會隨之下降，且創業績效也會受到負面影響。生存型創業和發展型創業的差異較大，異質性分析表明，相較于發展型創業，人口結構老齡化對生存型創業的負面影響更大。對理論機制的驗證分析表明，人口年齡結構主要從時間成本、經濟成本兩大途徑來影響居民家庭創業行為，表明老年撫養帶來的經濟負擔的增加以及老年照料的時間的增加不利于居民選擇創業?？紤]到社會保障能夠增加居民家庭的風險抵抗能力和增強居民家庭的風險偏好，本文還驗證了社會保障對人口結構老齡化影響的調節性作用，發現完善的社會保障在一定程度上能緩解人口結構老齡化對家庭創業行為的不利影響。

基于上述研究發現，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議：第一，高度重視家庭人口結構老齡化對居民創業的不利影響。隨著我國老齡化程度的不斷加深，這一負面影響將會日益顯現。鑒于人口老齡化主要從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兩大途徑來影響家庭創業，建議要大力發展社會性養老機構，對傳統家庭式養老進行替代和補充;還要加大對居民家庭的財政、稅收和社保支持，減輕居民家庭養老經濟負擔。第二，鑒于人口老齡化對居民家庭生存型創業的影響更大，因此要重點關注這一類型創業，并給予政策扶持，降低創業失敗帶來的風險沖擊，提高居民家庭的創業意愿。第三，大力健全和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尤其是與老年人密切相關的養老保障和醫療保障，通過織密社會安全保障體系，盡可能削弱人口老齡化對家庭創業的負面影響。 [Re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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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Population Aging on Household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Empirical Evidence from CFPS

QIAN Long? LENG Zhi-hua? FU Chang-jian

Abstract： Under the background that the aging of Chinese population is becoming increasingly serious， this paper use the large sample data of CFPS2012， CFPS2014 and CFPS2016 to investigate the influence of population age structure on the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of Chinese households from the micro perspective.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aging of population structure significantly reduces the possibility of household entrepreneurship activity， and aging also has a significant negative impact on entrepreneurship scale and performance. The 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aging of population structure has a greater negative impact on subsistence entrepreneurship than developmental entrepreneurship. This paper further explores the mechanism of the influence of population age structure on family entrepreneurship decision， and proves that the aging of population structure will affect family entrepreneurship from the two approaches of time cost and economic cost， and the sound social security can to a certain extent alleviate the adverse impact of population aging on family entrepreneurship. Based on this， this paper proposes to improve the social security mechanism an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pension institutions， so as to effectively alleviate the negative impact of population aging and better stimulate the entrepreneurial potential of the whole society.

Key words： population aging; entrepreneurial behavior; social security syst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