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伴終生 中國第一代鋼琴家巫漪麗

李蕊娟

說起巫漪麗這個名字，或許不少人會有些陌生，但你一定對《梁祝》很熟悉，這首經典的作品就是她當年用了三天三夜完成的，她也是首位鋼琴伴奏的編寫者與首演者，一彈彈了60年。她曾在中南海受到周總理接見。在2018年的央視節目《經典詠流傳》中，88歲的她與著名小提琴家呂思清一起同臺演奏了這首經典作品，感動了無數的觀眾。2019年，在港珠澳大橋旁，七十架鋼琴奏響，巫漪麗與鋼琴大師郎朗等人共同演奏《我愛你中國》。而她的愛情，也正如經典的《梁祝》一般，凄婉動人。日前國內一位著名導演表示，要將巫漪麗一生的傳奇故事搬上大屏幕。

23歲成為中央樂團首位鋼琴獨奏家

巫漪麗1931年生于上海，外公李云書是上海商會會長，資助過孫中山的辛亥革命。父親巫振英是當時少有的高材生，曾在上海創辦了中國建設師工會。可以說，她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1936年，舅舅帶著巫漪麗去看了一部叫《字也琴聲》的電影，男主角彈奏的鋼琴曲一直在她耳邊縈繞。這個曲子原來是肖邦《即興幻想曲》中間的主旋律，它使巫漪麗感覺到，鋼琴是個很美妙的東西。于是6歲這年，巫漪麗開始了學琴之路。家人最初以為就是小孩子一時興起，學幾天可能就沒興趣了，沒想到學琴第一年，她就拿了上海兒童音樂比賽鋼琴組第一名。

父母看到她驚人的音樂天賦后，請來了當時最好的鋼琴老師，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鋼琴之王”李斯特的再傳弟子“梅百器”。梅百器聽完巫漪麗的彈奏，當場就表示要收她為弟子。于是巫漪麗就成了梅百器唯一一個兒童學生。還不到10歲，就與中國當時最頂尖的一批鋼琴家傅聰、周廣仁、吳樂懿一同學藝了。19歲時，她與上海交響樂團首次合作演奏《貝多芬協奏曲》，轟動上海灘。演出的巨大成功，讓巫漪麗在一夜之間成為人們口耳相傳的“最年輕的女鋼琴師”。

1959年，社會各界都在積極籌備著國慶10周年獻禮。當時巫漪麗所在的中央樂團獨唱獨奏組也在各地演出，團隊選定何占豪、陳鋼作曲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但缺乏了鋼琴伴奏部分。巫漪麗聽聞后默默跑去資料室借了總譜來，熬了三天三夜，創作出《梁祝》鋼琴部分的伴奏。成為《梁祝》首位鋼琴伴奏的編寫者與首演者。中西結合，這曲動人心弦的《梁祝》鋼琴伴奏，也是她為新中國建立十周年準備的獻禮。

23歲，巫漪麗成為北京中央樂團第一任鋼琴獨奏家。1962年她被評為國家一級鋼琴演奏家，在中南海受到周總理接見。當大家稱呼她為國內最優秀的鋼琴家時，她謙虛地連連擺手：“是鋼琴家之一。”

婚姻如《梁祝》一般，凄婉動人

鋼琴帶給她音樂上的滿足與榮耀的同時，也讓她結識了一生的摯愛。她認識了中央樂團的第一任首席小提琴手楊秉蓀先生。兩個熱愛音樂的靈魂一拍即合，他們迅速墜入愛河，喜結連理，成為了一對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巫漪麗和楊秉蓀選擇了在北京成家，雖然婚后生活拮據，但琴瑟和鳴，恩愛有加。對他們來說只要有琴的地方就是舞臺，這就足夠了。巫漪麗才情出眾，卻在愛人面前斂起鋒芒。兩人每每合作，她都甘之如飴地當起綠葉，滿懷欣賞崇拜之情，守在愛人身后，看著他發出萬丈光芒。

巫漪麗本以為，人生可以就這樣在與音樂、與愛人的相伴中平靜度過。然而美好的日子太短暫了，1966年“文革”爆發，兩人各自輾轉海外、天各一方。多年后，楊秉蓀于美國再婚頤養天年，巫漪麗則沒有再婚，一生無兒無女，在新加坡旅居多年。2012年她第一次出專輯后，還特意托朋友帶給了在美國養身體的前夫，與老友分享這份喜悅。

2017年，巫漪麗榮獲世界杰出華人藝術家大獎。與喜訊同時傳來的，還有楊秉蓀去世的噩耗。她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精神狀態大不如前。唯一給她帶來慰藉的，還是音樂。一曲《梁祝》，已經陪伴巫漪麗60年。在《經典詠流傳》的舞臺上提起，巫漪麗曾動情地說：“每一個音符都深深刻進了我的生命。它就是我心中的經典。”

一生只想跟音樂為伴

除了是位鋼琴家，巫漪麗還是一位特別令人尊敬的老師。上世紀50年代，為了把音樂知識傳遞給更多人，她在全國巡回演出，跑遍了除西藏以外的各個省份。1993年，巫漪麗在美國舊金山與中國著名男低音歌唱家田浩江同臺演出。演出結束后，一位新加坡觀眾要求認識巫漪麗，并輾轉與她相見，兩人聊得很投機。那位女士對中國樂曲，包括中國歷史都很熟悉，而她就是新加坡女高音聲樂家蘇燕卿。作為聲樂家，蘇燕卿非常欣賞巫漪麗的鋼琴伴奏水準，她邀請巫漪麗到新加坡教授鋼琴。經過一番斟酌后，巫漪麗欣然答應了，沒想到來新加坡這一教，就是20多年。巫漪麗在新加坡的日子過得并不寬裕，她還是一個人獨自生活，住在租來的小房子里，一簞食，一瓢飲，是巫漪麗的日常。她說，自己對物質的要求只有一個——能讓她保持彈鋼琴的環境。

在新加坡，巫漪麗為了給自己留下足夠的時間彈琴，她并沒有廣收音樂課的學生，但每一個學生她都用心對待。她的學生里，有自閉兒童，還有八九十歲的老奶奶。有人問巫漪麗，為什么不去招收一些更有才華的學生，她回答：音樂不是炫耀才華的，音樂是用來改變生命的。雖然年歲已大，但巫漪麗并不喜歡別人問她的歲數。一旦被問到，她就回答——“古來稀”。而巫漪麗的日常生活在同齡人中確實少見，除了教琴練琴，她每天都要讀書、寫信、聽新聞，有時為演出做準備工作，有時整理幾十年來學過、彈過、愛過、念過的那些琴譜、隨手寫下的旋律，從而醞釀新的作品。而這每一件事，都是她認為必須做的。她讀書，主要是讀音樂和保健方面的書，既養心又養身;她寫信，是給國內的親人和老朋友寫，這既是她與親朋交往之所需，也是為了保持自己的中文水平;她聽新聞，下午一點和晚上十點各聽一次，因為世界變化太大，應該活到老學到老。除此之外，巫漪麗也去看畫展，聽音樂會。對她而言，繪畫、文學都能拓展自己的生命體驗，豐富自己的音樂內涵，甚至讓創作靈感“找上門”。

2019年春天，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七十周年之際，港珠澳大橋旁，七十架鋼琴奏響，巫漪麗與鋼琴大師郎朗等人共同彈奏《我愛你中國》。她說自己雖然在國外很多年，但根卻在中國。

2019年4月20日夜晚，巫漪麗在新加坡維多利亞音樂廳出席音樂會。在音樂會的下半場，她突然開始冒冷汗，因體力不支而暈倒，被急送到中央醫院，卻被宣告不治，享年89歲。 世界樂壇上，失去了一位杰出的鋼琴家，一位真正的音樂人。巫漪麗與鋼琴為伴，用一生詮釋了什么是藝術家的“工匠精神”。2020年10月，國內一位著名導演表示，要將巫漪麗一生的傳奇故事搬上大屏幕……

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