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攤賣故事的90后女孩

李雷

不用上班，永遠在環球旅行。游玩，還能有不錯的收入……這些被當代青年公認為很酷并且很向往的事情，丸子在大學畢業以后就開始做了。2016年起，她從北京出發全球旅行，4年時間走過5大洲，30多個國家，嘗試了多種職業。她說，自己并不想被標注為某一種身份，只是一個生活方式的體驗者，像候鳥遷徙一樣，想知道山那邊和海那邊有什么，然后將自己的故事和經歷真實地分享給大家。

旅行的終極目的，

了解不同人的生活狀態

1994年出生于北京的丸子，和大部分年輕人一樣，在二十出頭的階段曾處于自我懷疑和對職業的迷茫中。大四那一年，學藝術設計專業的她在北京找到了還算不錯的工作：月薪8千、外企福利、待遇優厚。“但是工作不久，我就發現所做的事情，跟我想象的富有創作性的工作不同，就想出去旅行，了解不同職業者的生活狀態，再做選擇。”于是她一個人帶著一把吉他來到了泰國。

當時的她，幾乎是帶著滿腦子的問號上路的，逢人就問：“請問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的工作具體要做哪些事情？你喜歡自己的工作嗎？”她努力地想要在別人的人生軌道里，找到自己可以參考的模式。但她失望地發現，就算是年紀比她大很多的人，也并沒有找到自己熱愛的事情。大部分人從事的工作，不過是當他們面臨就業選擇時，距離他們最近的那個職位而已。得到這個答案，她反而釋然了：既然沒有標準答案存在，那就放任自己去探索吧！

不同于一般人短平快的旅行，丸子去到每一個地方都會呆上一段時間，學習當地的文化和技藝，同時靠著代購和定制旅行養活自己。她在自己的微博里給自己的這段經歷做了總結：“相信我，一個帶著空空的腦袋，一年走幾十個國家的人，一點都不酷。”

她漸漸明白：對自己而言，旅行并不是終極目的，只是實現自己好奇心的一個方式，充盈自己的一個過程。仔細回想這四年的旅行，最快樂的時刻是什么時候呢？好像是在墨西哥學習西班牙語的那六個月，是在印度學海娜紋身的時候，是在哥倫比亞學薩薩舞、在阿根廷學探戈的那段歲月……為了生存，在旅途中，丸子做游學、做自媒體、在街頭賣唱、在琴行教課、在民宿做義工，還創辦了自己的尤克里里品牌……兜里的錢永遠沒有超過兩萬塊，卻總能靠自己的能力奇跡般地繼續前行。雖然已經能夠對自己的生活負責了，但丸子仍然給自己的迷茫設定了一個期限——25歲之前，她可以不斷地嘗試新的事物，從而發現自己的興趣點。25歲之后，她就應該至少找到一件自己能夠長期堅持下去的事情。

講述旅行故事，

給別人心里留下一顆種子

好在，丸子真的找到了——熱情好客的當地居民，利用自家空閑的沙發或是房間來招待遠道而來的旅人，練習英文甚至交換技能，收獲一段異國友誼，而旅行者通過參與到當地人的生活中，透過他們的眼睛去看這個滋養他們成長的城市和國家。于是她決定拍攝一部沙發客的旅行紀錄片，讓大家通過沙發客的視角，去了解不同地域的人生活的真實面貌。

2019年上半年，丸子和從未謀面的網友——攝影師浩子，組成了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團隊。從土耳其到摩洛哥，他們拍攝了一部橫跨中東非的紀錄片《沙發奇緣》，在海南衛視的《行者》欄目，以及金鷹紀實衛視都有播出，丸子也同步搬運到自己的公眾號里，并很快擁有了大量的粉絲。在拍攝的三個月期間，丸子和浩子分別住進了四個國家十九位陌生人的家中，他們中有年邁的老夫妻，有剛結婚的小情侶，有單身的老師，有沖浪教練。住過土豪的別墅，也住過埃及的廢棄老宅，途中發生了很多有趣和溫馨的故事。丸子說，希望能夠把自己當成一個容器，裝滿各種各樣的人生體驗。“但是當時那趟旅程特別累，沒能及時把我的體驗分享給大家。覺得有點可惜，所以想做個‘小丸子的南美旅行日記音頻節目。”

在家悶頭整理完所有節目內容后，今年六月份，丸子來到了云南大理。丸子原本只把這些故事講給朋友們聽。“后來我突然想，既然我每天要和朋友們講，那為什么不干脆直接到大街上講給陌生人聽，把詩和遠方帶到熱鬧的街頭，帶進他們在大理的記憶里呢。”為了鍛煉自己講故事的能力，丸子走上了大理街頭，開始擺攤賣故事。丸子擺攤的裝備很簡單：一塊地攤布、一盞小臺燈、一把吉他、一塊介紹自己的小木板，外加一堆自己打印的明信片。那段日子，丸子在擺攤時遇到過很兇的店家、酒鬼、杠精。即便偶爾有受挫的時候，但當碰到認真聽自己故事，或者聽到別人有趣的故事時，她都會覺得很興奮，為點燃別人內心好奇的火焰而感到開心。大理古城的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作為在全網擁有幾十萬粉絲的旅行博主，丸子就守在自己的攤位上，不張羅，也不吆喝。攬客的絕活兒是那雙溫柔地盯著路人看的眼睛，還有臉上燦爛的笑容。每當有人在她攤位前停下腳步，她就趕緊向對方介紹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在賣明信片，而是賣故事。價格隨喜，聽完不喜歡不給錢也行;或者你也可以跟我分享一個你自己的故事，作為交換。”三十多天，上百個故事，有人聽了一個就走，也有人聽到深夜戀戀不舍。她壓根沒想到，在她擺攤賣故事的第三天，會有一個陌生人帶著朋友，一口氣買下了她十幾個故事，還邀請路過的人一起聽。那是一個尋常又特別的晚上，一群來自天南地北的年輕人，圍坐古城的石板街上，聽一個二十六歲的女孩講她四年來的旅途見聞。他們從秘魯的圣谷講到古巴哈瓦那，從仙本那的巴瑤族講到厄瓜多爾的脫衣舞女郎……一直講到了凌晨十二點。原本是佛系擺攤，打賞隨緣，但當天晚上她竟然賺到了八百元。

談起為什么會做這樣一件事情，丸子說除了想要鍛煉自己講故事的能力外，也希望通過自己旅行這些年收集到的故事，給別人帶來啟發。“對于好奇來聽我講故事的人，都在心里留下了一個種子。我想讓他們感覺到世界沒有那么無聊，還有人在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把愛好變成職業，

以有限的生命做到極致

今年26歲的丸子，有了一個新的目標——做一個電臺節目：把沿途自己經歷的、收集到的那些故事講給更多的人聽。并到四川成都走上街頭，和天南海北的人聊天，售賣自己這一路走來的旅行故事。那些天，如果你晚上在成都街頭逛一逛，或許會碰到一個可愛的女孩子面前擺著一堆明信片，她就是丸子。走上前去跟她聊天，她會溫柔地告訴你：“我不是賣明信片的，是賣故事的，你可以選擇你感興趣的故事，我講給你聽。”當游客越來越多時，慕名來聽故事的人也多了起來，但他們都撲了空。調皮的丸子，似乎有點惡作劇成功的小竊喜：“我去別的城市擺攤啦，小木板好重，我下次要換成更輕便的畫布。”在外界看來，丸子的生活當然是有趣且自由的。但她也說，自己并不是家里不差錢的人，只是在不斷的旅行過程中，她變得更包容、更懂得感恩、對于物質也看得更淡。

“作為內容生產者，看到之前跟我一起出發的旅行者已經有了幾百萬粉絲，賺了很多錢，也會有焦慮的時候。但現在我就把這件事兒當成玩，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反而要享受開心很多。”現在她也找到了更適合自己的商業變現方式，即與朋友合作做獨立尤克里里品牌，將旅行的靈感也融入到琴的設計當中。之后，丸子打算把自己的故事攤搬到不同的城市。“也想要出國繼續讀書，有什么新的想法就再去做就好了。我也會一直做記錄和分享，因為這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對于丸子來說，找到自己的定位，讓適合的人做擅長的事，再分享給更多人。而她一生中最開心、最幸運的事莫過于把愛好變成職業，以有限的生命把自己喜歡的事情做到極致。

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