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三角紡織服裝業區域價值鏈重構中安徽省如何突破價值鏈低端鎖定研究

殷貴林 項桂娥 張莉娜

摘 要：隨著長三角一體化上升為國家戰略，為了引領國內價值鏈構建并參與國際價值鏈競爭，長三角紡織服裝業區域價值鏈（RVC）構建正在加速。近年來，安徽省以較為低端的生產要素稟賦優勢積極嵌入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區域價值鏈，承接來自長三角發達地區的紡織服裝業轉移。本文基于Hausmann（2005）出口技術復雜度測量方法，對安徽省2009—2018年紡織服裝業出口技術復雜度進行測算。結果顯示，安徽省紡織服裝產業被鎖定在區域價值鏈的低端，形成“低端鎖定”。最后本文對安徽省紡織服裝產業如何突破價值鏈低端鎖定問題提出相應地政策建議。

關鍵詞：長三角一體化;區域價值鏈重構;出口技術復雜度;低端鎖定

中圖分類號：F2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298（2021）05（a）--05

長三角是我國東部經濟最為活躍的區域，隨著長三角一體化上升為國家戰略，長三角范圍內將以地區特色的市場需求建立較小范圍的區域價值鏈（RVC），通過構建區域價值鏈增強區域內相關企業的競爭力，并以此為基礎切入到國家價值鏈（NVC）和全球價值鏈（GVC），促進長三角區域經濟增長，提升區域整體競爭力，實現長三角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2019年12月國務院印發的《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中提出：長江三角洲區域要圍繞電子信息、紡織服裝等十大領域，強化區域優勢產業的協作，推動傳統產業升級改造，形成若干世界級制造業集群。安徽省作為長三角的一員，區域生態環境優良、自然資源、勞動力豐富，隨著長三角一體化的持續向前推進，安徽省以其在區位、資源、勞動力等方面形成的比較優勢積極切入到長三角區域紡織服裝等傳統產業價值鏈重構中。資料顯示，近年來來自長三角的紡織服裝產業轉移正在快速增加。但是這種轉移并非產業鏈的全盤轉移，而是基于區域價值鏈的產業空間重構，即研發設計、營銷等高附加值環節仍留在長三角發達地區，其中低附加值的服裝加工制造環節通過訂單外包的形式向安徽省轉移。顯然，在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價值鏈構建過程中，長三角發達地區的企業起著主導作用，占據著價值鏈中高附加值的中高端環節，由于安徽省紡織服裝企業普遍缺乏核心競爭力，造成其在切入長三角區域價值鏈過程中被鎖定在價值鏈低端環節，并且很難向價值鏈中高端環節攀升。本文采用技術復雜度對安徽省融入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區域價值鏈重構中被低端鎖定進行實證分析，并提出突破低端鎖定的政策建議，為安徽省紡織服裝業在融入長三角一體化相關產業鏈中如何突破低端鎖定提供思路。

1 安徽省紡織服裝業被低端鎖定的實證分析

1.1 出口技術復雜度測算方法

Hausmann （2005），利用出口技術復雜度衡量一國出口商品技術含量和商品結構。出口技術復雜度能反映一國或地區出口商品結構，并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該國或地區出口產品技術含量及國際分工地位。該指標假設出口產品技術含量與出口國人均收入水平相關，以出口國各產品出口額占其出口總額的比重為權重，對其人均收入進行加權平均[1]。本文借鑒Hausmann的計算方法，對安徽省紡織服裝產業出口技術復雜度進行計算，具體測算過程如下：

首先，計算該行業下每一種產品的技術復雜度（PRODY），計算公式：

其中，表示k產品的出口技術復雜度，xjk表示一國或地區j的k產品出口額，表示一國或地區j的總出口額，表示一國或地區j的人均GDP。

然后，根據已經計算出的產品技術復雜度，利用式（2）計算該行業的出口技術復雜度：

其中，ESIji表示一國或地區j的i行業的出口技術復雜度，xjk/xj表示j國（地區）i行業k產品出口占j國（地區）i行業總出口的比重。

1.2 相關數據收集與整理

為了準確描述安徽省紡織服裝業出口技術復雜度水平，本研究同時選取長三角紡織服裝業發達省份——浙江做對比分析。

表1、表2分別收集了安徽省和浙江省2009—2018年以來的總出口額、紡織服裝出口額以及人均GDP值的相關數據。根據計算慣例，其中紡織服裝出口額包括紡織紗線織物及制品、服裝及衣著附件兩大類產品。因為2009—2018年中國貿易數據使用的是美元現價數據，所以為了提高數據分析的準確度，在其后的測算分析中，本文對表1、表2中的相關美元數據以2009年為基年作平減處理。同時，為了剔除時間序列中的價格影響因素，在測算中以2008年為基年，利用歷年的GDP平減指數對安徽省人均GDP作平減處理，計算實際人均GDP值。

1.3 測算結果與分析

從上述測算結果可以發現，如圖1、表3所示雖然安徽省紡織服裝業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數自2009年來總體處于一個較緩慢的提升過程，但是總體來看，安徽省紡織服裝業近10年來的出口技術復雜度同長三角紡織服裝業發達省份——浙江相比有著很大的差距。雖然安徽省自2010年以來承接了來自長三角發達城市大量的紡織服裝產業轉移，但是其出口技術水平并沒有隨之出現一個大幅提升的過程，表明安徽省在承接來自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轉移過程中，主要承接了技術含量低、附加值低的紡織服裝加工環節，對于紡織服裝產業中的設計、營銷等高技術含量、高附加值環節涉足較少，產業鏈低端鎖定效應明顯。

2 安徽省紡織服裝業被低端鎖定帶來的負面影響

2.1 強化了安徽省紡織服裝業低水平的產業結構

安徽省在承接長三角低附加值傳統產業轉移的過程中，以自身的土地、勞動力等低級生產要素切入到產業區域價值鏈中，雖然在一定時期內使安徽省得到了一定的分工和貿易利益，但長期來看則強化了自身低水平的產業結構，進一步擴大了同發達地區的差距，由此進入“比較利益陷阱”。在價值鏈主導企業對知識、技術與品牌資源等高端要素的集中控制下，安徽省的紡織服裝生產企業處于低端鎖定狀態，只能獲取微薄的加工費收益，長期依賴這樣的發展模式會使企業喪失自主權和技術創新能力，從而被鎖定在依靠資源投入和擴大生產規模這樣的粗放式經濟增長方式而無法轉型。并且由于紡織服裝業進入門檻低，社會資本長期盲目投資、重復投資也將造成產能過剩和相互的惡性競爭，由此強化了安徽省低水平的產業結構，進一步擴大了同長三角發達地區之間的差距。

2.2 造成安徽省紡織服裝業發展對發達地區的依賴性增強

一方面，安徽省切入長三角紡織服裝業價值鏈以中小企業為主，缺乏具有行業話語權的大型企業，這就決定了安徽省在嵌入長三角紡織服裝業價值鏈時以俘獲型治理模式為主。因為規模偏小的企業不僅自身資金實力不足，并且在融資方面也困難重重，企業生產能力及技術創新力提升缺乏足夠的資金支持，因此很容易對外商資本和技術形成過度依賴[2]。同時，中小企業扎堆的行業往往市場競爭激烈，激烈的企業間競爭對于價值鏈主導企業建立俘獲型價值鏈治理模式十分有利。另一方面，造成安徽省的紡織服裝產業發展依賴于長三角發達地區的經濟增長速度和市場容量，處于被動的依附地位。如果產業發展過分依附外部經濟發展狀況，那么一旦外圍經濟形勢低迷，來自發達地區訂單的銳減將使安徽省的紡織服裝業受到極大的影響和打擊。

2.3 安徽省紡織服裝生產企業利潤空間被壓縮，缺乏價值鏈提升資金

在區域價值鏈的形成過程中，擁有技術、品牌、資金、銷售渠道優勢的價值鏈主導企業通過垂直化分工將產品生產過程碎片化，然后按照要素稟賦分配生產環節。在價值鏈中，由于價值鏈主導企業擁有絕對的控制權，會充分利用自己的話語權讓位于價值鏈低端環節的區域和企業展開競爭，從而進一步壓低生產制造環節價格，攫取下游企業的消費者剩余。落后地區參與區域分工的收益被剝奪和壓縮，使得這些企業難以形成利潤積累，創新投入不足，價值鏈提升更加困難，淪為了價值鏈主導企業的代加工工廠，陷入“悲慘增長”境地。

2.4 安徽省紡織服裝產業創新升級受到價值鏈主導企業的外在阻礙

被鎖定在價值鏈低端的企業，一是由于被長期鎖定在價值鏈低端，只能獲取微薄的收益，缺乏自主創新和向價值鏈中高端攀升的資本積累;二是由于長期低端鎖定帶來的路徑依賴效應，造成企業缺乏創新主動性。由于位于價值鏈高端的鏈主企業通過對價值鏈下游企業的控制能夠獲取高額利潤，所以價值鏈主導企業往往通過專利保護、核心技術掌控、市場封鎖等方式阻礙價值鏈低端企業升級、防止趕超，造成安徽省紡織服裝企業在品牌、設計和營銷等方面的創新升級阻礙重重。

3 對安徽省紡織服裝業突破低端鎖定的政策建議

大量落后國家（地區）的經濟發展歷程表明，如果一個產業被鎖定在價值鏈的低端環節，缺乏核心技術、缺乏自有品牌，這不僅對于該產業的發展不利，而且會阻礙該國（地區）整體經濟社會的發展。因此，對于安徽省來說，積極采取措施在大量承接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轉移的基礎上，進行產業鏈升級，以此促進安徽省紡織服裝產業以及安徽省整體經濟社會的健康發展。

3.1 擴大企業生產規模，壯大紡織服裝產業集群

安徽省紡織服裝業在切入長三角RVC重構中單純以外生的成本和資源比較優勢確定分工格局不能形成競爭優勢，反而會陷入競爭劣勢。要形成競爭優勢，必須要建立起具有競爭力的產業結構，充分發揮規模經濟和聚集經濟的作用。據統計，目前安徽紡織服裝業企業總數為1.4萬余家，其中紡織企業4448家、服裝服飾企業9750家，規模以上企業1828家。由此可見，安徽省紡織服裝企業雖然數量龐大，但是企業生產規模總體偏小。因此，安徽省紡織服裝業要突破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轉移中的區域價值鏈低端鎖定，需要從兩點著手：一是要擴大企業規模，培育產業龍頭企業。生產制造環節本來就屬于低附加值環節，擴大企業生產規模可以使企業獲得規模經濟收益，增強與價值鏈主談判的話語權。政府可以在稅收、融資等方面給大企業一定的優惠，引導企業做大做強，并積極引導企業間的兼并重組，以快速打造產業龍頭企業。二是政府應該對分散布局的企業進行規范和引導，注重發展產業集群、地方特色服裝小鎮等。根據本地產業結構、資源狀況、科技水平、區域環境等發展產業集群有助于提升企業的專業化水平、有助于集群的壯大和企業的快速發展，同時也有利于打造地域品牌[3]。例如，蕪湖市繁昌縣孫村鎮在服裝產業集中區的基礎上，抓住皖江經濟帶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建設帶來的機遇，做好產業發展的延伸化、集群化、規模化，積極做到率先發展、協調發展、科學發展，被評為“全國出口服裝制造名鎮”“安徽服裝第一鎮”。截至2019年，全鎮服裝及配套類企業239家，其中規模以上企業56家，年加工生產服裝1.3億件，實現產值40億元，服裝產業直接從業人員兩萬余人，已形成集紡織、水洗、印繡花、制線、成衣加工、包裝和物流等為一體的服裝產業鏈[4]。

3.2 鼓勵和引導紡織服裝企業加大研發力度、自創品牌

安徽省紡織服裝業被低端鎖定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缺乏產品設計能力和自有品牌，只能利用自己相對廉價的勞動力為長三角發達地區的紡織服裝企業以貼牌的方式生產產品，賺取低廉的加工費收入。因此，安徽省在承接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轉移時，要積極鼓勵和引導本省企業加大研發力度，積極利用好承接產業的學習功能，積極學習、引進和消化先進的紡織服裝生產技術、工藝，積極引進高素質人力資本。通過持續的技術積累，提升企業自身的核心競爭力，為向價值鏈高端環節攀升積累技術基礎。同時，安徽省紡織服裝企業應該重視品牌的重要性，在給外地企業貼牌生產產品的同時，可以嘗試自創品牌，并積極拓展安徽省內市場，積累市場開拓經驗，為以后的全國市場乃至全球市場拓展積累經驗和資源。

3.3 鼓勵和引導紡織服裝企業積極承接生產性服務外包業務

要突破區域價值鏈的低端鎖定，安徽省的紡織服裝企業必須積極承接價值鏈中的生產性服務外包業務。因為生產性服務外包大多集中于研發和營銷環節，本身就處于價值鏈的高端環節。在紡織服裝產業的價值鏈中，單一的生產加工環節技術含量低，企業獲取的收益僅限于低廉的加工費，企業不僅不能完成產業鏈升級的資金積累，而且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很難生存。盡管鏈主企業不會把最核心的業務外包給其他企業，但通過承接生產性服務外包相關業務，有利于在與鏈主企業合作中積累技術經驗，彌補企業在研發和營銷環節的不足，實現價值鏈整合，也有利于培養本企業的科技、營銷和管理人才。

3.4 充分利用好電商發展帶來的機遇

由于長三角發達地區在切入全球服裝價值鏈的過程中經過長期積累，在紡織服裝產業品牌建設上已經形成了先發優勢，因此對處于中部地區的安徽省來說培育和發展自主品牌困難重重。但是互聯網經濟的發展正深刻地改變著我們的生活，也為企業創新營銷模式、拓展營銷空間創造了條件。政府可以通過積極的政策鼓勵，引導電商發展，充分利用網絡這個無限的虛擬空間，拓展國內外市場空間。安徽省的紡織服裝企業在承接長三角產業轉移時，可以設立電商營銷部門，創立自己的品牌，利用淘寶、京東等大型電商平臺，結合直播帶貨等新的電商營銷潮流，充分發揮物美價廉的產品優勢，在全國范圍內進行銷售。以此積累向價值鏈高端攀升的資金、技術、品牌、人才等高級生產要素。例如，上文提到的繁昌縣孫村鎮在承接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轉移中，積極利用電商平臺培育自主平臺，逐步形成“互聯網+”的營銷思維，已經初步培育出華陽服裝“SUNUS”、依雨嬌、棲鳳閣、香蕊依人、摩奧、小飛魚等服裝品牌，其中“棲鳳閣”已成為淘寶漢服第一品牌。

4 結語

綜上所述，區域價值鏈分工本質上是各地區按照比較優勢進行的價值鏈細分，安徽省目前嵌入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區域價值鏈中的生產活動主要是建立在資源、環境和廉價勞動力等低級生產要素產生的比較優勢基礎上，在嵌入長三角紡織服裝產業區域價值鏈過程中被鎖定在低端加工、組裝環節。安徽省的紡織服裝產業要突破區域價值鏈的低端鎖定，向價值鏈高端環節攀升，需要積極引進和培育管理、信息、技術、高素質人力資本等高級生產要素，加快發展方式由粗放型的數量擴張向集約型的質量增長轉變，促進本省紡織服裝加工制造業轉型升級。最終依靠立足高級生產要素的培育和自主創新，利用好承接長三角產業轉移這一歷史機遇，驅動其向區域價值鏈的中高端環節攀升。

參考文獻

趙紅，彭馨.中國出口技術復雜度測算及影響因素研究[J].中國軟科學，2014（11）：183-192.

王慧. GVC視角下的產業低端鎖定測度與突破[D].湖北：武漢理工大學，2018.

黃海明.韓國制造業破解“低端鎖定”的策略與借鑒[J].改革與戰略，2015（06）：165-169.

搜狐網：安徽推進長三角產業一體化進程，構建新型紡織服裝產業生態體系[EB/OL].https：//m. sohu.com/a/360283621_265487.2020-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