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語默
合唱臺上的少男少女臉上掛著淺淺的笑,觀眾席人頭攢動。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如同整齊的箭頭一般,最終默契地匯聚于舞臺中央,那被紅色絲綢所蓋的鍍金牌子。
那牌子意味著什么,我,不,是我們所有人,都再清楚不過了。我抿了抿因為連唱了三首歌而有些發(fā)干的嘴唇,努力使自己笑得更自然一些。心跳不知為何驟然變快了,快得發(fā)沉,好像只要背景音樂一停,全世界都能聽到。
主持人攥了攥手中的話筒,朗聲道:“我倒數(shù)5個數(shù)……”
“5!4!3……”我們同主持人一起,用心底積攢了多年的發(fā)燙的熱愛,共同喊出這一個個能敲進心底的數(shù)字。
那天是12月12號,2020年的尾巴了。2020年對于我們合唱團來說,可謂是雪上加霜的一年。因為疫情無法排練不說,最重要的是,這個團齡快70年的老合唱團——中央少年廣播合唱團,被領(lǐng)導(dǎo)下達指令,要與歸屬中央電視臺的銀河合唱團合并。
然而兩個合唱團運轉(zhuǎn)的方式差異很大,合并會造成很多問題。指揮老師與領(lǐng)導(dǎo)交涉未果,于是有兩個選擇擺在我們面前:要么合并,要么我們這個團直接獨立。
如果合并的話,顯然出名的機會會增加。但合唱團成員在回復(fù)老師的詢問時,無一例外選擇了后者。
“因為,這里承載了太多我們的笑聲與歌聲,是最美好也最讓我們安心的地方啊。”當有人問我為什么這樣選時,我如是說。
這個合唱團,與任何地方的都不一樣。這里是個家一樣的地方。它不像學校有那么清晰的年齡界限,相差兩三歲的好朋友一點也不少見;團里有小學還沒畢業(yè)的小朋友,也有在讀大三的姐姐;我們不會稱呼“×老師”,而是毫不忌諱地喊“姐姐”;在外地的演出圓滿結(jié)束后,晚上我們就在聲部長房間里吃肯德基慶祝……
一幕幕往事在腦海涌現(xiàn),歌譜夾中80多首歌的音符躍動著,將每一個畫面都渲染得無比絢爛,綻放著只屬于我們的光耀。
“1!”我將思緒拽回來,與大家一同高呼出最后一個數(shù)字。
紅綢被掀起,兩側(cè)的禮炮“砰”地發(fā)出巨響,彩帶漫天飛舞,而后落到那鍍金的牌子上——深空少年合唱團 Deep Space Childrens Choir。
“深空少年合唱團,誕!生!啦!”喉嚨一哽,鼻酸不已,我生生把眼淚忍回去,不讓它掉下來。
“我們的音樂會臨近尾聲,最后把一首《期待的遠方》送給大家,希望大家能夠打開手機的閃光燈,描繪一幅最美的深空圖畫……”
鋼琴前奏響起,燈光暗了下來。觀眾席中,一點一點的光亮了起來,像是黑夜中撒了一把鉆石,點點星光繞著一圈幽藍,隨著我們的歌聲搖曳著,變幻著,越來越密,越來越亮,最終填滿了如墨的深空,我們的深空。
“我知道,這樣,一個地方……”指揮老師的手一抬一落,“讓所有的探險者……”
“心生向往……”望著這片銀星深空,我再顧不上保持微笑了,淚水涌了出來。
掌聲隨著最后一個尾音的消逝而雷響,燈光亮起,我匆匆抹去臉上的淚痕,綻露一個笑容。
編輯/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