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焱,任孟梅
(湖南工商大學,湖南 長沙410205)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勞動年齡人口不斷增加,2012年達到峰值9.22億人,社會總撫養比呈現逐年降低態勢。正是由于依賴這種巨大的勞動人口優勢,中國經濟實現快速發展,創造了罕見的世界經濟奇跡。但2012年后,中國的勞動人口數量開始進入下滑通道,到2018年,勞動適齡人口減少了2500萬人,社會總撫養比也由2010年的34.2%上升至40.4%。與此同時,中國GDP增速也開始反轉,由2010年的10.6%逐步下降至2018年的6.7%,這種勞動人口與經濟增長率同步下滑的趨勢引起許多學者的關注,指出隨著多年來驅動經濟增長的“人口紅利”因素逐步消失,必須要通過不斷累積人力資本來提升勞動生產率,以使“人力資本紅利”成為經濟增長的新動力(胡鞍鋼和才利民,2011;車士義等,2011;張同斌,2016)。為此,在中國“人口紅利”優勢不再顯著,甚至出現人口負增長時,研究不同質量層次的勞動要素變化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對于加速中國人力資本投資推動經濟增長由“勞動數量型”驅動向“勞動質量型”驅動轉變是十分必要的,同時也是對當前學界因“人口紅利”消失而擔憂中國經濟增長陷入長期困境的一種積極回應。
人力資本是指勞動者身上的知識技能、管理技術水平和健康狀況等,按照受教育年限的不同,可以分為不識字、小學、初中、高中、大專、大學本科、研究生等層次。然而人才的概念在中國則具有特定含義,《國家中長期人才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指出:“人才是指具有一定的專業知識或專門技能,進行創造性勞動并對社會作出貢獻的人,是人力資源中能力和素質較高的勞動者。”因此,本文將接受過本科及以上學歷教育的勞動者稱之為人才資本。
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影響的理論研究始于20世紀60年代。Schultz(1961)首先提出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具有重要作用,并指出人力資本積累比物質資本的增加效果更為顯著。Nelson和Phelps(1966)進一步發現教育在人力資本的形成中,能夠加速技術擴散過程,從提升勞動效率促進經濟增長。Lucas(1988)構建了一個專業化人力資本積累的經濟增長模型,該模型論證了人力資本可以提高勞動和物質資本的生產效率,進一步解釋了長期經濟增長的原因,成為內生經濟增長理論分支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在實證方面,國內外學者主要沿著兩條思路來檢驗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重要作用:一是將人力資本作為一種直接促進經濟增長的投入要素進行檢驗。許多學者基于經濟增長理論,建立人力資本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模型,采用計量回歸及增長核算等方法得到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程度,如Gregory等(1992)基于擴展的Solow增長模型,測算了多國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李建民和王金營(1999)以“內生性經濟增長”理論和新經濟增長模型為理論依據,引入人才資源要素實證分析了京津滬3個地區的人才資源投入對經濟增長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并且彈性系數高于物質資本投入。賴明勇等(2005)通過競爭性市場均衡的中國經驗分析,發現人力資本積累有助于長期經濟增長。二是將人力資本視為促進技術進步的一個重要因素,即通過影響技術開發活動來間接促進經濟增長(Nelson and Phelps,1966;Romer,1990)。Benhabib和Spiege(1994)通過跨國比較研究,得出人力資本水平直接影響技術創新進而影響經濟增長。Aghion等(2015)以中東和北非地區國家為例,研究指出人力資本不僅是一種生產投入要素,而且能夠提升本國吸收國外先進技術的能力,從而能夠改變現有投入要素的使用效率而促進經濟增長。趙冉和杜育紅(2020)通過建立高等教育、人力資本質量和經濟增長的空間杜賓模型,檢驗高級人力資本可以通過技術創新間接促進本地經濟增長。
由此可見,現有研究在理論和實證方面的探究結論顯然具有高度一致性,即人力資本的積累對長期經濟增長具有正面影響。但在考察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時大多采用教育年限與勞動力數量的乘積作為人力資本積累總量來分析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較少涉及人力資本的分層研究。本文區別于以往文獻選擇人力資本總量研究方式,以內生經濟增長理論為基礎,構建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將人力資本中剝離出的人才資本和中、低層次人力資本假定通過對技術因素的影響納入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對比分析人才資本和中、低層次人力資本三種質量層次不同的人力資本對中國以及不同地區經濟增長的影響。
本文以省級面板數據構建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以下稱為C-D函數),考察從人力資本中剝離出人才資本、中層次人力資本和低層次人力資本,不僅充分考慮到體現在人才本身和社會經濟效益上,以人才的質量和知識水平等所表現的大于中、低層次人力資本的價值,而且更能體現杰出人才本身的潛在資本帶來的較大貢獻。因此,下文是對C-D生產函數的推導和變形,以便反映經濟產出與高質量投入要素之間的函數關系和各要素之間的相互作用。設:

Y
為產出變量,A
為技術要素,K
是資本投入,L
是勞動力,q
為產出彈性,將(1)式變形為單位勞動人均產出模型,推導如下:
y
表示,人均資本投入k
表示,故方程轉換為如下形式:
A
的影響因素,并以指數形式進行影響,凸顯出人才資本動能大的特性,表達式如下:
將(4)式代入(3)式得:

為了消除異方差以及數據的波動,同時對等式兩邊取對數,表達式如下:

δ
反映了人才資本TC與人均產出的關系,為此將設定(6)式為最終模型,對比分析異“質”性人力資本對中國以及不同地區經濟增長的影響。Y
)在本文設定的模型中,Y
表示經濟產出,以當年GDP值表示。y
表示單位勞動人均產出,以當年GDP值除以全部勞動人口表示。2.勞動力(L
)在本文設定的模型中,L
在公式中代表的勞動力,但是由于數據的可得性,部分省份沒有統計該指標,因此,在整個模型中選擇用三次產業就業人數來替代勞動力,數據來源于各省統計年鑒和國家統計局。3.物質資本(K
)在本文設定的模型中,物質資本存量的估算采用1952年為基期的永續盤存法(perpetual inventory method,PIM),借鑒南洋理工大學和南京大學合作項目中間成果,并對2013年后的數據進行補全,其公式如下:

K
代表第t
期的物質資本存量,P
為投資價格指數,δ
為折舊率,I
表示t
期投入的資本,這里采用固定資本形成額,國家統計局在編制該數據時并沒有進行折算,所以,本文以投資價格指數進行平減,并繼續沿用項目成果中10.6%的折舊率計算出固定資本存量。由于1997年重慶從四川省分離出來成為直轄市,而核算基期開始于1952年,所以后面數據處理中直接統計為一個地區,另外西藏地區的數據存在較大遺漏,無法通過后期處理進行補全,故將其剔除,最終數據處理成29個地區。4.人才資本(TC)
由于人才資本是通過有意識、高成本、長時間形成的,凝結在人才體內能夠產生巨大創造性成果的價值,故不能僅憑主觀感覺進行教育年限和人力資本異“質”性的賦值,也不可簡單折算為中、低層次人力資本的倍數。而國家統計局相關報告對人力資本存量的衡量是通過數量的絕對增加來直觀說明人力資本存量的增加,故此,本文也采用人才絕對數來表示人才資本。在人力資本層次的劃分中,考慮到勞動者知識和技能創新對社會生產具有重要意義,而學歷教育是勞動者獲得知識和技能的主要途徑,故本文將本科及以上學歷的就業者劃分為人才資本(TC),認為其經過多年的學習已具備一定的專業知識或專門技能,能夠進行創造性勞動并對社會做出貢獻。而中、低層次的勞動者在勞動中具備一定的勞動技能和生產知識,將其人力資本取值范圍劃分為大專學歷、高中及以下學歷教育就業者(分別以HC和HC表示)。如圖1是對各層次人力資本的描述,2001至2017年間,得益于中國九年義務教育的全面普及、高等教育“大眾化”以及一系列人才政策的頒布和落實,中國就業者中受教育人數穩步提升,總量由62051.19萬人增加至81077.59萬人,人才隊伍也持續壯大,占比由1.61%上升到8.73%,年均增速達到27.6%。但與現階段科學技術進步、產業轉型升級以及社會經濟變革對人才的急迫需求相比,中國仍面臨著高素質、高技能人才在人力資本中占比偏低的事實,人才建設與發展現實需求之間還存在著明顯差距。

圖1 各層次人數及人才所占比例
本文利用2001~2017年全國29個省(市、自治區)數據,研究分層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同時為了細化研究,將全國劃分為東、中、西三個區域,進一步考察不同層次的人力資本對區域經濟增長的作用。本文劃分的東部地區包括北京、天津、河北、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廣東、海南11個省、市、自治區;中部地區包括山西、吉林、黑龍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8個省、市、自治區;西部地區包括內蒙古、四川、重慶、貴州、云南、陜西、甘肅、寧夏、青海、新疆、廣西11個省、市、自治區,表1是各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1 2001~2017年各變量描述性統計
變量 名稱 平均值 方差 最小值 最大值HCL 低層次人力資本 23.290 16.367 2.572 60.049 HCM 中層次人力資本 1.773 1.493 0.074 8.236 TC 人才資本 1.172 1.493 0.074 5.569 Lnpgdp 人均產出 10.690 0.774 8.609 12.323 Lnfai 人均固定資本存量 9.977 1.094 6.457 12.383
本文選取2001~2017年各省面板數據,經Hausman檢驗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更優(FE)。表2為引入變量的計量結果。
表2 人力資本總體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為統計值;表示在1%的水平上顯著。
變量 Lnpgdp(1) (2) (3)HCL-0.003(-0.776) - -HCM - 0.010(1.18) -TC - - 0.036***(3.746)Lnfai 0.874***(94.894)0.862***(70.074)0.839***(66.441)_cons 2.044***(18.053)2.072***(18.271)2.284***19.310)
表2為不同層次的人力資本在整個觀察期對經濟增長影響的總體回歸結果。可以看出,中國29個省、市、自治區的分層次人才資本研究中,人才資本(TC)與人均產出的影響系數為0.036,存在顯著正相關性,而中、低層次的人力資本對人均產出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1和-0.003,且均不顯著。由此可見,人才資本通過其自身形成的遞增收益和產生的外部溢出效應,能夠助推經濟破除結構性障礙,并成為經濟增長最直接的推動力,此外,也說明中國當前走向現代化道路中人才資源的先導模式是最具前瞻性的戰略選擇。然而中、低層次人力資本的作用效果并不顯著,甚至低層次的人力資本彈性系數為負,這也可以理解為大量低技能、低素質勞動者的存在使得本該出清的“過時”“過剩”產業繼續存活,但它們的存在又無法滿足產業轉型升級的需要,一定程度上對當前的經濟產生抑制作用。
表3為不同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影響的分階段回歸結果。分階段回歸中,為了探究各種層次的人力資本在勞動力供給和經濟增長雙拐點前后對人均產出的影響,故將時間劃分為2001~2010和2011~2017(2010年社會撫養比值為本文研究窗口期的最低點,同時2010年后經濟增長率進入持續下降期)。從表3來看,2010年之前是經濟較快增長期,人才資本影響系數為0.1179,中、低層次的人力資本影響系數分別為0.041、0.01,人才資本顯著高于中、低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2010年之后是經濟增長下降時期,人才資本影響系數為0.06,中、低層次的人力資本影響系數分別為0.045、-0.025,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同樣顯著高于中、低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這說明在本文研究窗口期,無論是中國經濟處于較快增長期還是處于增長減速期,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均起到了首位支撐作用,表明中國實施的一系列人才發展戰略布局如人才強國戰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等,正在逐步激活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驅動效應。但對比中、低層次的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中等層次人力資本在2010年前后兩個階段內整體趨勢基本不變,依舊保持對經濟增長起正向促進作用,其彈性系數低于人才資本。而低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從0.01下降到-0.025,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由顯著促進轉為顯著抑制。
表3 分階段人力資本估計結果
注:括號內為統計值;、分別表示在1%、5%的水平上顯著。
變量 2001~2010(Lnpgdp) 2011~2017(Lnpgdp)(1) (2) (3) (1) (2) (3)HCL 0.010**(2.517) - - -0.025***(-4.500) - -HCM - 0.041**(2.118) - - 0.045***(5.008) -TC - - 0.1179***(5.644) - - 0.060***(5.445)Lnfai 1.026***(67.823)1.035***(74.633)1.001***(68.713)0.537***(25.627)0.496***(20.801)0.476***(18.880)_cons 0.302**(2.470)0.401***(3.215)0.698***(5.292)6.133***(21.551)5.876***(24.230)6.091***(23.772)
由此可見,在經濟騰飛的過程中,中、低層次人力資本的增長確實促進了經濟發展,但進入中國高質量發展階段,低層次的勞動者并不能有效促進經濟增長,而是需要更多依賴中高層次人力資本的增長。
考慮到東、中、西部地區的經濟資源稟賦差異較大,經濟發展的支撐能力懸殊,盡管在協調區域經濟發展中,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東北振興等策略被落實,但是這種差距并不能消除,人力資本效用的發揮可能會受到地區發展水平的制約。因此,為了更充分說明各種層次的人力資本對人均產出的影響,將數據中的29個省份分為東部、中部、西部分別進行研究。
表4為分區域的不同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影響的回歸結果。
表4 地區異質性估計結果
注:括號內為統計值;、、分別表示在1%、5%、10%的水平上顯著。
變量東部(Lnpgdp) 中部(Lnpgdp) 西部(Lnpgdp)(1) (2) (3) (1) (2) (3) (1) (2) (3)HCL 0.005(1.11) - - 0.004(0.43) - - -0.040***(-4.47) - -HCM - -0.014(-1.12) - - -0.032(-1.62) - - 0.057***(3.009) -TC - - 0.037***(2.708) - - -0.053*(-1.82) - - 0.077***(3.089)Lnfai 0.907***(51.16)0.938***(34.11)0.849***(29.24)0.839***(50.94)0.874***(35.42)0.888***(30.52)0.865***(61.31)0.837***(46.53)0.830***(43.39)_cons 1.548***(8.48)1.383***(5.21)2.218***(7.83)2.218***(9.56)2.044***(9.64)1.909***(7.42)2.718***(12.40)2.196***(13.48)2.275***(12.96)
由表4可知,東、中、西部地區各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各有差異。首先,從人才資本來看,東部地區和西部地區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37和0.077,說明在東部地區由于擁有區位上的優勢,不斷吸引各區域、各專業優秀人才,大量高技能、高素質人才集聚促進了地區經濟的增長;西部地區依賴于2000年以來國家西部大開發戰略中對人才政策的落實以及區域支柱產業、重點產業落地帶動的大量人才流入,發揮了人才對經濟增長的巨大促進作用,其效果甚至一度超過東部地區。而中部地區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為-0.053,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出現了抑制作用,這可能是由于中部地區在地理位置上靠近東部,其大量的人才、投資、信息技術等會由于虹吸效應被東部地區吸引,最終導致中部地區人才流失較嚴重,對經濟產生抑制作用。其次,從中、低層次人力資本來看,東、中部地區的中、低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均未能有效發揮作用,但在西部地區,中等層次的人力資本仍然對西部地區經濟增長發揮顯著的促進作用,而低層次的人力資本則發揮了顯著的抑制作用。
綜上所述,在中國經濟高質量增長時期,中、低層次的人力資本無論是在全國整體層面,還是在區域層面,越來越難以適應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需要,對經濟增長越來越難以發揮出較大作用,而人才資本則表現出對經濟增長的極大韌性,無論是在經濟快速增長時期,還是中低速增長時期,均能對經濟增長發揮出極大的促進作用,這說明人才資本在當今時代是第一位的。
為了觀測計量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盧卡斯(R.Lucas)模型即使用人力資本替代勞動力的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來測度各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Y
為產出變量,K
為物質資本存量,A
為全要素生產率。H
為低層次人力資本,H
為中等層次人力資本,TC
為人才資本,三類層次的人力資本統計范圍與前述相同。α
、β
、γ
、δ
分別是K
、H
、H
、TC
的產出彈性。對公式(8)取對數,得到以下線性方程:

轉換為差分方程的形式:

由表5可知,在穩健性檢驗中,總體上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顯著為正,并且對經濟增長的效用優于中、低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在區域層面,東、西部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顯著為正,中部地區人才資本的促進作用并不顯著,這一結果基本符合本文前述研究所得到的結果。由此可見,該模型的回歸結果與上文基本保持了一致,說明回歸結果具有相當的穩健性。
表5 穩健性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為統計值;、、分別表示在1%、5%、10%的水平上顯著。
變量 總體(Lnpgdp) 東部(Lnpgdp) 中部(Lnpgdp) 西部(Lnpgdp)HC L-0.022(-0.254)0.163(1.506)0.044(0.161)-0.413***(-2.717)HC M-0.193***(-3.908)-0.274***(-4.094)-0.174*(-1.883)-0.195**(-2.052)TC 0.193***(4.942)0.373***(6.755)0.064(0.944)0.128*(1.762)Lnfai 0.802***(38.260)0.672***(17.126)0.874***(19.981)0.863***(25.313)_cons 3.159**(2.150)0.141(0.078)2.873(0.597)9.775***(3.800)
本文利用2001~2017年的省際面板數據分別從全國、分階段、分區域三個層面不同視角實證檢驗了人才資本、中等層次人力資本、低層次人力資本三種類型人力資本對人均產出的不同影響,得到以下結論:①從全國整體層面來看,人才資本顯著促進人均產出,發揮了其在經濟增長中存量小、動能大的優勢。而中、低層次人力資本作用效果并不顯著,甚至阻礙了經濟的增長。②分階段看,2010年中國社會撫養比趨勢反轉之后,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依然顯著為正,并且高于中等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作用,表明人才資本已經成為驅動經濟增長新的“紅利”。而低層次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作用由顯著促進轉為顯著抑制,反映了知識經濟時代,中國高質量發展所需要的并不僅僅是中、低層次的勞動者,更多的是高技能、具有創造性人才資本給經濟帶來的轉型支撐。③從區域層面來看,不同層次的人力資本對經濟增長的驅動效應呈現出非均衡現象,但總體上人才資本的促進作用趨勢依然沒有變,其中,東部地區具有區位優勢,吸引大量高級人才、信息和技術等要素流入,實現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穩定促進,而正是由于東部產生的“虹吸效應”,中部地區人才大量流出,導致經濟增長更多依賴于人力驅動外的物質資本驅動,西部地區則得益于西部大開發以及相關人才政策的大力實施,激活了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
當中國“人口紅利”優勢不再顯著,甚至物質資本驅動也出現邊際效應遞減時,人才本身具有的巨大創造性、創新性所帶來的邊際遞增效應將成為經濟增長新的“紅利”,并逐步成為驅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但是,相比于發達國家,中國人才資本占比依然較低,以人才驅動經濟轉型升級的機制還未完全激活,人力資本結構有待進一步完善。為此,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1.建立健全領軍型人才、創新人才引進和培育機制,發揮人才資本在經濟中的驅動效應
各區域充分發揮自身資源優勢,在探尋符合自身要素稟賦發展之路的同時,完善人才引進和培育機制,尤其是要在政策、行動上體現出真正重視人才,積極推動海外人才回歸以及高素質外籍人員的移民落戶,并加大對本土高層次人才的開發投入和充分使用,創造有利于優秀人才脫穎而出的環境和土壤,進而提升地區對人才的吸引力,實現人才與地區經濟協同發展。
2.加大中、低層次勞動者的再教育和再培訓
從我國人力資源的分布結構來看,迫切需要開發和整合低素質人力資源,建立起中、低層次人力資本發揮作用的運行機制。其中,高層次人才是從中、低層次勞動者成長而來,那么用好中、低層次勞動者,有利于人才脫穎而出,并充分釋放人才資本對經濟增長的助推作用。基于此,積極鼓勵低素質勞動者,以就業為導向,抓住非學歷教育、職業培訓以及再教育再培訓的機會,擴充職業技能,向技藝精湛的“高、精、尖”技能型人才靠攏,實現中、低層次勞動者素質整體提升,為人才充分涌現創造條件。
3.促進人才的合理分布
人才的使用也要注意地區均衡,局部過多的人才“擁擠”也將產生邊際遞減效應。國家可以運用政府轉移支付、專項計劃以及補償獎懲機制等多項措施改善高素質人才區域分布不合理的現象。各地區要充分重視如何留住本區域人才的問題,在安居補貼、醫療保險、子女就學等方面應積極出臺更有針對性的政策措施,用心服務好各類人才,使其安心工作,潛心科研,為人才充分釋放創新、創業以及社會經濟發展提供強有力的外部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