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交流與互動：俄國科學學會發軔初探

林星何

[摘要]科學學會是19世紀科學交流傳播的重要媒介。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誕生于亞歷山大一世國民教育改革時期，是由莫斯科大學教授費舍爾建立的非官方性科學團體。學會參照西方科學學會建制和組織模式運行，以推動俄國科學進步和經濟發展為目的，通過組織學術會議、創辦期刊、安排考察等方式運作。作為由學者自發建立的學術平臺，學會不僅是西方與俄國科學互動的窗口，也是俄國國內自然科學愛好者自由交流的陣地。學會為俄國民族科學團體的成立提供范例和啟示，并為俄國職業科學家群體的聚集和科學聯系網絡的建設做出貢獻。

[關鍵詞]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科學學會科學交流

[中圖分類號]G3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9596（2021）040014-08

1805年由莫斯科大學教授費舍爾（Johann?Gotthelf?Fischer?von?Waldheim）建立的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作為俄國第一個自然科學學會，在俄國科學發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Московское?Общество?испытателей?природы）是19世紀俄國科學交流的重要渠道之一。

一、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成立的背景

（一）俄國國內缺乏專業的自然科學學會

到1800年為止，科學學會對于俄國來說仍是新事物。在整個18世紀，俄國僅有由葉卡捷琳娜二世下令于1765年在圣彼得堡建立的自由經濟學會（Вольное?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е?общество），該學會集中討論的問題多與俄國農業及經濟發展相關。葉卡捷琳娜二世將自由經濟學會視為“通過研究農業和經濟問題而為國家準備新政府指令和改革的機構”[1]，學會的發起人和創立者幾乎都是服務于沙皇政府的貴族官員，該學會具有濃厚的政府干預色彩。顯然，18世紀俄國非官方性科學組織的發展不盡人意，這與俄國國內科學發展落后、人才不足呈正相關。盡管18世紀俄國非官方性科學組織的發展狀況并不理想，但作為俄國第一個科學學會，其建立也為俄國隨后的科學學會提供模板，并在引領俄國科學風尚方面起到一定作用。

（二）穆拉維約夫（М?Н?Муравьёв）擔任莫斯科大學督學，對大學科學發展頗為關注

19世紀初，在政府中擔任要職的顯貴對俄國科學文化頗感興趣，他們出資資助科學文化事業發展，并在一定程度上保護科學文化事業不受侵擾，穆拉維約夫便是其中之一。1803年，欣賞西方科學文化的穆拉維約夫擔任莫斯科大學督學，在莫斯科大學內部進行體制改革，為科學發展創造良好的生長環境。穆拉維約夫擴大大學教授編制，提高教師地位，賦予學者們一定的學術自主權。與內部改革同步進行的是對外來人才的引進。1803～1804年間，穆拉維約夫擔任莫斯科大學督學，邀請10位德意志著名大學學者來莫斯科大學指導辦學，德意志學者費舍爾便在其中。尤為重要的是，穆拉維約夫鼓勵建立科學學會，他認為“有必要撥調資金建立科學學會以激發學者的積極性，利用創建學會的機會營造良好的學術氛圍”[2]，為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的建立作了鋪墊。XUEHUI學會2021年第4期2021年第4期科學交流與互動：俄國科學學會發軔初探XUEHUI

（三）俄國對外科學交流受官方政策影響深遠

圣彼得堡科學院1725年成立，作為官方科學機構，一直是俄國與西方科學交流的主要通道。到18世紀中期為止，沙皇政府對科學院的對外交流一直持鼓勵態度。隨著法國大革命的爆發，葉卡捷琳娜二世意識到西方科學文化可能會給俄國帶來顛覆政權的危險，因而收緊對外交流政策。隨后，保羅一世進一步加強對進口書籍的把控，強調“海外進口的書籍破壞了宗教穩定、市民良好禮儀，從今天開始禁止進口無論何種語言的各類書籍”[3]，彼得堡科學院逐漸失去了與西方科學機構的聯系。直到亞歷山大一世改革時期，科學院才逐漸恢復與西方的交流與通信。很明顯，19世紀以前，俄國與西方科學交流因官方政策影響常常受限，且交流渠道過于單一。阻塞的交流通道不利于俄國學習西方科學經驗、發展本國科學理論并創新技術發明，也影響到西方對俄國的認知。同時，俄國學者對自由學術交流的向往，也在客觀上激發了他們對成立非官方科學學會的倡導。

亞歷山大一世推行國民教育體制改革，頒布有利于科學事業發展的法令，為科學學會的建立提供穩定支持。1803年9月23日，國民教育部頒布條令，準許在主要的學術機構中建立科學學會，這些學會可以“從在席會員中自主選出主席、秘書;成員擁有投票決定學會事務的權利等”[4]，為俄國非官方性質科學團體的建立提供了寬松自由的土壤。1804年，國民教育部頒布《大學簡章》，要求對大學的學科建設進行調整，劃分為4個系，其中物理—數學系下設植物學、礦物學等與博物學密切相關的學科。學科發展的精細化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對自然科學領域的研究，壯大了專業人員隊伍。亞歷山大一世執政初期國家對教育事業的鼓勵扶持，改善了俄國科學發展環境，也為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的成長鋪平道路。

二、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的宗旨及保障

1804年，正在美因茨從事自然科學教學工作的學者費舍爾受邀到莫斯科大學講學，并擔任莫斯科大學自然歷史以及博物學教研室和博物館負責人。在莫斯科大學執教的一年中，費舍爾認識到俄國缺少獨立的學術交流空間，因此，他結合自己在外國自然科學學會擔任會員的經驗，產生了創建自然科學學會的想法。深受德意志學術模式影響的植物學家高夫曼（ГФ?Гофман）、化學家賴斯（ФФ?Рейсс）等人響應費舍爾建立學會的倡議，并在后來參與了學會《章程》的編寫。

1805年初，費舍爾建立自然科學學會的計劃一經提出，便得到穆拉維約夫的支持。1805年3月22日，費舍爾召集莫斯科大學內希望成立自然科學學會的教授和講師，召開內部會議，要求他們起草學會管理規章。同年7月27日，國民教育部門通過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章程》，這標志著學會正式被賦予合法性，這一天也被公認為莫斯科自然研究學會的成立日。

學會在成立初期，有17位元老級成員和8位對博物學感興趣的年輕人。到1806年時，學會成員已發展到了300余人[5]。截至1836年，學會已經擁有913位成員，其中包括593位正式成員和320位名譽會員。這些成員中，俄國成員有547人，其次是德意志成員177人，而排第三位的是英國成員，有57人。此外，除學會中的外國學者外，學會還與其他學術機構和科學組織保持聯系，截至1838年，學會與俄國包括彼得堡科學院在內的19家科學院有聯系，而僅次于俄國本土的，是德意志地區的7家科學團體，包括柏林皇家科學院、哥廷根皇家學會、雷根堡植物學會等[6]。

（一）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是以推動俄國科學進步和經濟發展為目的而建立的

科學建設方面，早在1805年莫斯科大學督學穆拉維約夫寫給費舍爾的信中便已提到他對學會的希冀，希望學會可以“將俄國科學的榮耀傳出國門，并將科學史上著名的人物引入大學”[7]。顯而易見，學會的建立是要順應自然科學發展的形勢，調查俄國自然資源分布情況，對俄國自然環境建立基本認知，填補俄國自然科學史的空白，發展國家自然科學學科，同時擴大自然科學邊界，提高俄國科學在歐洲的影響力。經濟發展方面，19世紀初，俄國經濟盡管取得一定發展，但與西歐國家相比仍有差距，通過研究發現俄國豐富的自然資源，為俄國工業、農業、手工業以及國際貿易發展提供經驗，進而為俄國經濟騰飛做知識儲備。可以說，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本著為俄國服務的宗旨，它的誕生正符合俄國生產力提高的需求。

（二）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會長費舍爾為學會的平穩發展提供支持

在學術研究方面，擁有“俄國居維葉”稱號的費舍爾對俄國自然科學的研究是成員學習的榜樣。作為法國著名博物學家居維葉的學生，費舍爾將傳統西方博物學研究方法引入俄國，并結合俄國的實際特點，在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學報和醫學物理科學學會期刊上發表多項杰出成果。此外，費舍爾還參與了莫斯科大學自然科學博物館的建設，1806年，費舍爾出版了第一部莫斯科大學自然歷史博物館的詳細收藏說明清單。費舍爾在俄國科學領域卓著功績獲得沙皇政府的認可，1848年費舍爾獲得高級騎士十字勛章（Командорский?кресть?Ордена），這是費舍爾擁有較高社會地位的證明。費舍爾的能力和名氣是學會得以長足發展的有力支撐。

（三）社會上層保護和支持對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發展產生的影響

1807年，沙皇允許學會在會名前冠以“帝國”稱謂，此稱謂直到1917年才被撤銷。從1818年起，沙皇亞歷山大一世政府每年撥款5000盧布優先用于組織學會考察事宜，這標志著沙皇政府對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的關注和支持，可以說，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是沙皇贊助的第一個民間自然科學團體。學會管理方面，1806年，拉族莫夫斯基（А?К?Разумовский）伯爵擔任首屆學會名譽主席（президент），他用私人資金資助研究，并設法從莫斯科申請用于研究的貸款，不遺余力地推動科學工作的發展。直到1869年，學會成員均從國家上層有地位的人中選出名譽主席。

與此同時，社會各界也參與到學會建設中，富有的貴族和商人向學會捐贈了大量的錢財資料，名譽會員佐西姆（З.М.Зосим）為學會捐贈會議場地;著名企業家杰米多夫向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捐贈了豐富的自然科學藏品;科學愛好者也在關注學會的發展;各地自然科學愛好者和研究者向學會捐贈自己珍藏多年的圖書和標本，僅謝拉普京一人便在1832-1833年間，先后向學會捐贈了1350本圖書，之后又捐贈了1200本書[8]。1848年，頓涅茨-扎哈熱夫斯基向學會呈交了主要來自巴西，印度、日本和中國的2833個蝴蝶收藏品[8]。由此可見，俄國精英階層都在關注學會發展。這說明扶持國家自然科學發展已經成為俄國上層社會的基本共識。

三、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的成員及運作

（一）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是成員分工明確的科學團體

學會遵照西方模式，設立正式會員（Действительные?члены）、名譽會員（Почетные?члены）和通訊員（Корреспонденты）。正式會員指的是身在莫斯科，可以參加學會會議，并為學會提供研究成果的成員，正式會員既包括大學教授和老師，也包括中學教師、大學生以及科學愛好者[9]，他們是學會發展的主力軍。名譽會員則既包括為學會提供金錢和物質支持的貴族商人，又包括國內外最優秀和杰出的學者，包括法國學者居維耶、拉馬克，德意志學者歌德、洪堡，名譽會員的加入提高了學會聲望。通訊員則指身在他鄉，時常與學會通信，交流他們探索發現的人。此外，學會還擁有對科學充滿熱情和興趣的“畢業生”（питомец），它允許這些畢業生參加學會會議，聽取報告，并引導他們成為學會會員。學會成員相互尊重、友好協作是學會得以穩定運作的前提。

（二）學會的資金來源多元

學會最初的資金來源主要由兩方面構成——會員每年所繳納的會費以及自然科學學者和愛好者的財產和標本捐贈。后來，從1818年起，沙皇俄國專門撥調款項以支持協會活動，這標志著沙皇政府對俄國科學事業的關注和一定程度上的支持。另外，協會出售期刊、雜志以及學術文集所獲稿費也成為繼續支持協會活動的來源。

（三）出版學會期刊是學會體制化的標志

從1815年起，學會出版法語期刊《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學術論叢》（Mémoires?de?la?Société?des?Naturalistes?de?lUniversité?imperiale?de?Moscou）），該期刊在1820年被改名為《新學術論叢》（Nouveaux?mémoires）。隨著學會的擴大和其聲譽的提高，《新學術論叢》已無法滿足俄國的科學團體和外國學者了解學會工作，以及了解世界科學中所發生事件和新成果的需求。1829年，學會出版《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學報》（Бюллетень?Московского?общества?испытателей?природы），是一本以法語、德語、俄語為出版語言刊印，以報道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舉辦的大部分活動和海內外學者科研成果為主要內容的期刊，《學報》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科學刊物之一”[10]。在學會成立初期，這些刊物既促使俄國科學在海外的傳播，也成為學會在俄國科學發展史上享有舉足輕重地位的體現。

（四）學會擁有當時較為完善的資料保存體系

一方面，學會成員用成立初期所積蓄的材料，組建了頗具趣味性的檔案館。在檔案館中，俄國學者和外國學者的來信是其重要組成部分，這些信件為調查當時學者的考察線路和研究成果提供了豐富史料，同時也為后人撰寫自然科學家傳記提供了有價值的參考。除往來信件外，會議記錄、?趣事軼聞、相關通行證以及自然科學研究問題報告等資料也都保存在檔案館中。值得注意的是，在檔案館中，有一本由學會成員昆蟲學家和醫生亨利贈送的獨一無二的版畫集，其上雕刻著從17世紀起近三百年的560個自然科學家和醫生的肖像;另一方面，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建立了獨立的圖書館，將自然科學方面有價值的藏書收入其中。學會圖書館書籍來源主要有三：學會會長費舍爾本人的藏書、各地科學團體刊物的交換以及科學愛好者的捐贈。1837年，在對學會圖書館的書籍進行整理時發現，學會一共藏有包括12門語言在內的6354本書，以及27種出版期刊（580卷6種語言）?[5]。學會所保存的檔案和圖書不僅具有學術價值，也為人們了解19世紀沙皇時代的社會生活提供資料。

四、19世紀上半葉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的功能及作用

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作為一個非官方性質的科學團體，在組織科學研討、參與國際交流、激發大眾科學興趣、引導新科學組織的建立方面發揮著獨特作用。

（一）國內外交流方面

1學會為自然科學學者提供討論進步思想和學術問題的空間。學會成立后，植物學、礦物學、動物學、物理學等不同學科的學術報告被提到學會會議上討論。值得注意的是，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是“俄國達爾文進化思想的研究中心”[11]，魯里耶、舒洛夫斯基、馬克西莫維奇等著名學會成員皆是進化論思想的擁護者。此外，學者們也在學會上提出討論了許多深層次的醫學問題。19世紀30年代，俄國暴發了很嚴重的霍亂。此后，霍亂問題一直是俄國醫學界與科學界關注的重點。巴索夫在學會會議上宣讀了關于霍亂的醫學研究報告，并將其第一篇學術論文發表在學會《學報》中。巴甫洛夫給予其很高評價，他認為巴索夫優于法國醫生布隆德洛特（Blondlot?René）。進化論與霍亂問題的討論證明，學會成員的交流是多元的、跨學科的，這為相關學者的科學研究提供了新思路。

2學會是國際間學者科學考察交流的平臺。學會希望為學會成員提供歐洲學界研究的最新進展，與國外學者進行聯系，邀請他們分享與他們所從事的科學發展相關的學術動態，外國學者的科學訪問更是為學會發展增添了新的活力。洪堡的訪問堪稱19世紀上半葉學會國際交流方面的大事件。1829年，亞歷山大·馮·洪堡（Alexander?von?Humboldt）受沙皇尼古拉一世之邀來俄國考察。在洪堡途徑莫斯科的歸國旅程中，學會特地為洪堡舉辦了學術交流會議。在會議上，洪堡宣讀了他的磁研究報告，并提到每年定期在巴黎、柏林、弗雷伯格和喀山同時進行磁探測的計劃。不難看出，學會在俄國國內傳播了西方科學知識，并促進國際間學者的交流與互動。

（二）培養科研人才方面

1學會是培養大學生自然科學興趣的天然場所。以1809年夏天莫斯科周邊地區的考察為例，費舍爾帶領大學學者和大學生前往莫扎伊斯基縣、魯斯基縣、沃洛科拉姆斯克縣，對莫斯科湖的河床等自然環境進行了地理學、動物學、植物學、古生物學方面研究，總結出民族學、地質學、水文學方面的成果。同時，學會給予大學生鍛煉機會，把某些制作標本的工作交給他們，并鼓勵他們撰寫研究報告。通過對此次考察分析可知，學會親自帶領學生進行田野調查，讓學生親身實踐，并指導學生動手科研，總結經驗，這為學生走入科學殿堂，進行獨立研究工作做了準備。在擔任學會會長期間，費舍爾培養了47名畢業生，他們在俄國各地開展自然科學研究。學會在培養一批聞名世界的科學家方面發揮著巨大作用。

2學會是科學家成長的沃土。學會撥調經費支持科學工作者進行考察和科學旅行。學會用大部分經費資助了俄國自然科學家加里林和植物學家基里洛夫1839—1841年在西伯利亞的考察。這次考察為學會帶來了大約38000個標本[12]，引起科學愛好者的廣泛關注;學會利用其名譽和聲望，協助實地考察的科學家順利開展工作。與此同時，學會本著科學自由的原則，在沙皇尼古拉一世對科學院和大學嚴加把控的時期，并沒有忽視政治敏感人物的研究在自然科學方面的能力和作用。譬如，十二月黨人天才學者別斯杜也夫（Н.А.Бестужев）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后，依然長期與學會保持聯系，為學會輸送相應資料。奧爾洛夫（М.Ф.?Орлов）1831年從流放地返回家鄉后，不久便被招募為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成員，之后又成為學會董事會成員。學會對俄國職業科學家群體的形成方面具有意義。

（三）組織公共事務方面

1學會是俄國公共科學事業的建設者。學會為莫斯科大學自然科學博物館的建設提供知識參考。“學會首先從地理部分起，收集礦物學、植物學、動物學、土壤學、工業領域的自然科學成果，所有由學會獲得的對象，不管是自然的還是經過學會成員加工過的，都將保存在莫斯科大學自然科學歷史博物館中”[13]。學者將考察所獲得的資料送往學會，由專門人員進行研究并制成標本，其后成為莫斯科大學豐富藏品的重要組成部分。此外，學會在俄國植物園的發展方面也做出了貢獻。拉祖莫夫斯基創建的戈林基植物園在19世紀初被認為是歐洲最繁榮的植物園之一，是莫斯科奇跡之一[14]。1805-1807年，時任學會名譽主席的拉祖莫夫斯基在學會幫助下，派遣植物園的3位研究員分別前往西伯利亞（列達夫斯基）和南方（隆德斯和陶舍爾）進行俄國的自然科學研究[8]。學會為俄國公共科學事業的進步做出了貢獻。

2學會是俄國民族科學團體的奠基者。到19世紀中葉，隨著國家科學文化事業的發展，俄國已培養出一批優秀的俄國科學研究者，相伴而生的是一批具有俄國特色的民族科學團體，這其中最著名的要屬1863年成立的自然科學、人類學、民族學愛好者學會（Императорское?общество?любителей?естествознания，?антропологии?и?этнографии），它是在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基礎上由莫斯科大學年輕學者和大學生創建的民族科學團體，以研究俄國，特別是莫斯科學區的自然史、人類學、民族學，傳播科學知識為目的，其中許多成員也都是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成員。該學會效仿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的組織方式，制定學會章程、組織學術交流會議、創辦專門刊物，但與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不同的是，該學會的研究成果主要以俄語為主，學會成員也主要是俄國人，可以說是土生土長的俄國科學學會。而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正是俄國特色科學學會的模范和榜樣。

3學會是俄國全國性科學組織的倡導者。學會在其內部營造俄國科學工作者交流與合作環境，在外部則支持并參與了俄國自然科學家與醫生大會（Съезд?русских?естествоиспытателей?и?врачей）的召開工作。自然科學家與醫生大會是全國科學家與科學愛好者討論專業科學問題、交換科學思想的集會，由著名動物學家克斯勒（К.Ф.Кесслер）提出倡議，并得到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支持。從1867年第一屆大會召開到1917年十月革命為止，一共舉辦了13屆。學會成員參與了在莫斯科召開的第二次（1869年）、第四次（1894年）和第七次大會（1910年）的組織工作，并為大會提供豐富的學術成果。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對聚集俄國科學家和聯合科學組織方面有不可忽視的影響力。

五、結束語

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作為俄國第一個自然科學學會，是由一群懷有共同興趣愛好的科學研究者，以追求科學理想為目標、為俄國服務為宗旨建立的科學團體。學會在自然科學發展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果，并培養了一批優秀的科學人才。學會擴大了科學家的科學交流網絡，傳播了自然科學知識，特別是在俄國科學建設處于封閉保守時期，學會仍保持著與國內外學者的科學交流與刊物發行，拓寬了俄國科學交往的邊界，提高了俄國科學的影響力，是俄國科學交流渠道的有力補充。學會的建立也對我國科學團體的建設和自然科學學科的發展具有指導意義。

由于俄國國內科學人才缺乏，學術機構科研水平有限，必須引進外來科學家進行科學互動，培訓指導本國學者，提高俄國在國際科學界的知名度，并加強與歐洲各國的科學聯系，促進科學交流。即使是移植于西方的科學學會，也在俄國的土壤上煥發了新的活力和生機，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的建立是有必要的。從某種程度上講，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是俄國自然科學從完全依賴外來科學家到俄國本土科學家得以成長起來這一過渡時期起到承前啟后作用的機構。

研究莫斯科自然試驗者學會，為我們探討蘇聯科學發展模式的根源提供了一個側面。晚于英法150年之久的俄國科學學會是小科學時代的產物，而蘇聯是最先進入大科學時代的國家，在從小科學時代邁向大科學時代的過程中，從西方引進轉變為具有俄國特色科學體制的過程一直是備受學界關注的話題。研究俄國莫斯科自然科學學會，是我們探討俄羅斯科學如何從西方模式的小規模、小范圍、小群體科學研究向大領域、大投入、大機構科學方針過渡的關鍵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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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entific?Communication?and?Interaction：?A?Preliminary

Study?of?the?Origin?of?the?Russian?Science?Societies

——Centered?on?the?Moscow?Society?of?Naturalists

Lin?Xinghe

（School?of?History，?Nanjing?University，?Jiangsu?210046，?Nanjing，?China）

[Abstract]The?science?society?was?an?important?medium?for?scientific?communication?in?the?19th?century.?The?Moscow?Society?of?Naturalists?was?born?in?the?period?of?the?National?Education?Reform?of?Alexander?I.?It?is?an?unofficial?scientific?group?established?by?the?German?scholar?Fischer，?a?professor?at?Moscow?University.?The?society?operates?with?reference?to?the?organizational?system?and?organizational?model?of?the?western?science?society，?with?the?purpose?of?promoting?scientific?progress?and?economic?development?in?Russia，?and?operates?by?organizing?academic?conferences，?publishing?journals，?and?arranging?inspections.?As?an?academic?platform?spontaneously?established?by?scholars，?the?society?is?not?only?a?window?for?interaction?between?the?western?countries?and?Russian?science，?but?also?a?position?for?free?exchanges?among?natural?science?enthusiasts?in?Russia.?The?society?provides?examples?and?inspirations?for?the?establishment?of?Russian?national?scientific?groups，?and?contributes?to?the?gathering?of?Russian?professional?scientists?and?the?construction?of?scientific?contact?networks.

[Key?words]Moscow?Society?of?Naturalists;?science?society;?scientific?conmmuni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