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錫楊 于麗霞

摘? ?要: 贛南是全國最大的客家聚居地,也是客家文化的主要發源地和傳承地。建設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是對贛南客家文化遺產進行整體性保護的新鮮嘗試,與系統論的基本理念高度契合。文化生態保護區是由多個子系統共同構成的復雜系統,主要包括自然環境子系統、非物質文化遺產子系統和社會支持子系統。優化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系統運行機制,必須做到文化遺產保護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文化生態保護與自然生態保護相協調、歷史性繼承與創新性發展相結合。
關鍵詞: 文化生態保護? ?贛南客家文化? ?系統論
文化是民族的血脈和人民的精神家園。習近平同志指出,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說到底是要堅定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發展中“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1](311)。在五千多年綿延不絕的中華文明進程中,我國獨有的地理環境和人口分布特點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地域性文化。客家是我國漢民族中一支龐大的地緣性群體。贛南是全國最大的客家聚居地,也是客家文化的主要發源地和傳承地,生活在這里的客家人總數超過900萬。為了更好地保護和傳承客家文化,2013年1月文化部(今文化和旅游部)正式批準在江西贛州市設立國家級“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待建設成熟驗收合格后再正式命名為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三年之后,《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總體規劃》通過專家論證,標志著贛州市正式躋身全國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行列,成為江西首個地市級綜合性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目標已經明確,然而建設文化生態保護區的學理依據是什么?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如何做到文化遺產保護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文化生態保護與自然生態保護相協調、歷史性繼承與創新性發展相結合,是亟待我們研究和解決的難題。
一、文化生態保護的系統論溯源
通常學術界傾向于認為,文化生態保護思想最早可追溯到美國新進化論學派人類學家朱利安·斯圖爾德創立的“文化生態學”(Cultural Ecology)[2](86)。斯圖爾德認為,文化是由技術經濟因素和相關環境因素共同構成的復雜系統,文化與環境之間是一種相互影響、雙向互動的關系,應該以聯系的、動態的觀點看待人類社會的多線進化現象。由此可見,文化生態學不僅是一個研究文化存在、演化及與周圍環境作用關系的科學理論,還是指導人們更好地保護一定區域內文化整體性保護的方法論。事實上,自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來,隨著文化生態學理論傳入我國,政府部門即將其與文化生態保護實踐相結合,并制定了相關文件。例如,《國務院關于加強文化遺產保護的通知》(國發〔2005〕42號)要求“對文化遺產豐富且傳統文化生態保持較完整的區域,要有計劃地進行動態的整體性保護”。再如,《文化部關于加強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的指導意見》(文非遺發〔2010〕7號)提出:“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是指以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為核心,對歷史文化積淀豐厚、存續狀態良好,具有重要價值和鮮明特色的文化形態進行整體性保護,并經文化部批準設立的特定區域。”此外,2019年3月施行的《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管理辦法》指出:“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應堅持保護優先、整體保護、見人見物見生活的理念,既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又保護孕育發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人文環境和自然環境。”以上指導性文件無一例外地特別強調對文化遺產進行“整體性保護”。以上分析表明,文化生態保護是一項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系統工程,整體性是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的核心和精髓。與系統論的基本思想高度契合,系統論思想為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提供了理論遵循。
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奧地利理論生物學家貝塔朗菲以生命有機體為考察對象,創立了一般系統論,將其推廣運用到整個世界。系統論把研究和處理的對象看作一個整體,從整體出發研究系統的結構特點、功能實現、運行規律及系統各要素之間的相互關系,實現最優的目標。整體性是系統首要的最基本特征。系統之所以成為系統,首先是因為它具有整體性。除此之外,系統還具有層次性、相關性、目的性、開放性和自組織性等特征。從結構上看,任何系統都是由若干子系統構成的,每一個子系統又包括若干組成要素,體現出系統的層次性。系統的相關性即系統的聯系性,指的是系統與外部環境之間、系統內部各要素之間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密切相關。從功能上分析,系統具有目的性。系統(尤其是人工系統)的構建和運行都是為了實現一定的功能、達到預期目的。系統的開放性指的是系統通過與外界環境交換物質、能量和信息,以維持自身穩定運行的特性。系統的自組織性又稱自適應性,是指離開人工干預,開放系統在與外界的交流和反饋中能夠根據環境的變化進行自我調節、自我修正,實現系統從無序到有序、從低級有序向高級有序演進。
二、文化生態保護區系統要素分析
我國系統論專家錢學森指出:“什么叫系統?系統就是由許多部分所組成的整體,所以系統的概念就是要強調整體,強調整體是由相互關聯、相互制約的各部分所組成的。”[3](109)作為一個開放的復雜系統,文化生態保護區同樣是由許多相互聯結、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的要素構成的有機整體。根據國家級文化保護區設立的基本條件,筆者認為,文化生態保護區主要包括自然環境子系統、非物質文化遺產子系統和社會支持子系統三大組成部分(如圖1所示)。
圖1? ?文化生態保護區系統構成
(一)自然環境子系統
所謂“文化生態保護區”,核心要義是在一定區域內,通過對文化所處的生態環境進行系統保護和優化,達到對該區域的文化遺產整體保護和活態傳承的目的。文化是人類在生產生活中所創造的一切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成果的總和,本質是人類實踐的產物。然而,根據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人是具體的、現實的人,人類的文化創造也是在一定時空背景下的創造。質言之,文化的產生和發展離不開一定的外部環境,包括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其中最直接、最現實的是自然環境,它是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文化存在和演化的首要前提。
客家是中國漢民族中分布廣泛、影響深遠的地緣性群體。目前,國內的客家人遍布我國南方各省,又相對集中地聚居于江西南部、福建西部和廣東東北部地區。贛南是全國最大的客家聚居地,也是客家文化的發祥地,有著“客家文化搖籃”的美譽。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的建設范圍為江西南部客家文化產生、發展、傳承的地域,基本涵蓋整個贛州市行政區域,約3.94萬平方公里的面積和900多萬人口。贛州市轄區位于贛江上游、江西省南部,故稱贛南。東鄰福建省三明市和龍巖市,南毗廣東省梅州市、韶關市,西接湖南省郴州市,北連本省吉安市和撫州市。“據五嶺之要會,扼贛閩粵湘之要沖”,自古就是“承南啟北、呼東應西、南撫百越、北望中州”的戰略要地。轄區范圍包括章貢、南康、贛縣3個市轄區,信豐、大余、安遠、全南、興國、石城等14個縣,代管瑞金1個縣級市、贛州經濟技術開發區、贛州蓉江新區、龍南經濟技術開發區、瑞金經濟技術開發區4個國家經濟技術開發區。全市共有7個街道辦事處,143鎮,141鄉(含民族鄉1個)。從氣候特點看,贛州市地處亞熱帶南緣,屬亞熱帶丘陵山區濕潤季風氣候,呈現冬夏季風盛行,春季降水集中,四季分明,氣候溫和,陽光豐富,雨量充沛,酷暑和嚴寒時間短,無霜期長等氣候特征[4]。以上自然環境不單為贛南人民世世代代繁衍生息提供了物質基礎,還是贛南客家文化生成和演化的首要前提,構成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系統的基本要素。
(二)非物質文化遺產子系統
非物質文化遺產子系統是文化生態保護區系統的核心要素。對一定區域內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整體性保護,是國家設立文化生態保護區的根本出發點。《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明確規定:“各族人民世代相傳并視為其文化遺產組成部分的各種傳統文化表現形式,以及與傳統文化表現形式相關的實物和場所”統稱為非物質文化遺產。據此,贛南客家人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創造的,通過口傳心授為后人繼承和發展的一切精神財富及載體和場所都是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所要重點保護的對象。具體而言,包括歷史文物、遺址遺跡、語言文化、宗族文化、飲食文化、民居文化、民俗文化、禮儀文化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贛南采茶戲、興國山歌、石城燈會、于都嗩吶公婆吹、贛縣東河戲、信豐古陂“席獅”和“犁獅”等10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上猶九獅拜象、贛縣田村花燈制作技藝等96項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信豐大阿子孫龍、楊村過山溜等165項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5](7-8)。除此之外,還包括縣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556項,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10處(64個點),省級文物保護單位54處(60個點),市、縣級文物保護單位417處,贛南客家圍屋500余處,古村落143個等非物質文化遺產。設立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就是為了保護這些具有鮮明的贛南地域特色、重要理論和現實價值的客家文化形態。所以說,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文化生態保護區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構成文化生態保護區系統的核心要素。
(三)社會支持子系統
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需要社會各界的支持與配合。倘若把文化生態保護區比喻成一座高樓大廈,那么自然環境構成大廈堅實的“地基”,非物質文化遺產為“屋頂”,支撐著這座大廈屹立不倒的“承重墻”,就是由政府管理部門、高校和科研院所、社會公眾共同構成的社會支持子系統[6](39-43)。
1.政府管理部門。作為政策的制定者、秩序的維護者,各級政府在文化保護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例如,在文化遺產調查、建檔管理,非物質文化傳承發展的平臺建設,提供政策與資金支持,鼓勵公民、法人或社會團體積極參與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支持和引導民眾舉辦健康向上的民俗文化活動、文化保護宣傳動員、舉辦文化交流活動等方面,政府部門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與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建設和管理相關的政府部門主要包括贛州市人民政府、江西省人民政府、江西省文化和旅游廳、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和旅游部。其中,贛州市人民政府是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建設的牽頭者和執行者,江西省人民政府及文化主管部門是支持者和引導者,國家文化和旅游部則是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成效的監督者和裁判員。各級政府部門相互配合、各司其職,才能實現文化生態保護區系統的有序運轉。
2.高校和科研院所。文化生態保護是一項理論性與實踐性緊密聯系的工作。作為科研人才的集聚地和學術研究的高地,高校和科研院所加強文化生態保護理論研究,有利于解決實踐中出現的問題與困難;通過舉辦專題學術論壇和學術刊物,有利于提高文化生態保護的理論水平和工作成效。文化生態保護是一項利國利民、立足長遠的千秋大業。作為社會高層次人才培養的重要機構,高校和科研院所通過編寫專業性與通俗性、科學性與普及性相結合的有關文化遺產保護的教材,有利于推進文化遺產保護知識進教材、進課堂、進學生頭腦,源源不斷地培養文化遺產保護的高級專業人才[7](39)。例如,贛南師范大學充分發揮地理區位優勢和人才優勢,2003年就成立了客家研究中心,十多年來對客家文化開展了卓有成效的研究,取得了豐富的研究成果,為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的建設和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理論支撐。
3.社會公眾。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認為,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是推動社會進步的決定性力量。在人類歷史長河中,人民群眾通過勞動創造社會物質財富,同時創造了精神財富。文化研究專家劉登翰和陳耕指出,文化的本質就是人在社會實踐活動中的對象化[8](40)。以此觀之,文化是人類社會實踐的產物。人民群眾在日復一日的生產勞作中創造了輝煌燦爛的文化形態。所以,人是文化生態保護區系統中最關鍵、最能動的要素,對非遺傳承人的保護是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最重要、最根本的途徑。調查發現,當前大多數文化生態保護試驗區都特別重視對非遺傳承人的保護和激勵,較為常見的做法包括領導慰問和資金扶持[9](1-18)。威廉·A·哈維蘭指出:“文化是一套共享的理想、價值和行為準則。”[10](36)文化生態保護離不開社會公眾的情感認同和行動支持。建設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要充分尊重人民群眾的主體地位,激發他們的參與熱情。首先,生活在保護區內的900多萬贛南客家人要增強對家鄉的情感認同和對贛南客家文化保護的自覺意識,理直氣壯地講好家鄉的故事和贛南客家人的故事,堅決同丑化、破壞贛南客家文化的行為作斗爭。其次,新聞媒體的廣泛宣傳報道一方面有利于擴大贛南客家文化的影響力,助推客家文化走出贛南,走向全國乃至世界,另一方面能夠吸引更多的人支持和參與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建設。再次,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需要有源源不斷的資金投入作為保障,企業家、金融界和社會愛心人士的慷慨解囊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解決經費短缺問題,使贛南客家文化的宣傳、推廣和保護工作進展更加順暢。
綜合以上分析,文化生態保護區是由多個子系統構成的復雜系統,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也不例外。其中,自然環境是基礎,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核心,社會各界的支持是保障。
三、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系統運行機制優化路徑
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是我國在借鑒自然生態保護區建設和物質文化生態保護經驗的基礎上,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新鮮嘗試[11](1-7,157)。回顧過去,自2013年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批準設立以來,至今已經運行了7個年頭。立足當前,7年的建設和發展積累了一定經驗、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不是特別理想。展望未來,要實現“遺產豐富、氛圍濃厚、特色鮮明、民眾受益”的預期目標,必須處理好文化遺產保護與經濟社會發展、文化生態保護與自然生態保護、歷史性繼承與創新性發展之間的關系。
(一)文化遺產保護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
建設文化生態保護區是一項大工程,耗時長、投入大。贛州是革命老區,受自然環境和基礎條件影響,經濟社會發展極不平衡。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建設,要堅持文化遺產保護與區域經濟社會協調發展的原則,因地制宜、實事求是地編制好保護區建設的總體規劃,將這件為民、利民、惠民的好事辦好。
其一,在政府部門的主導下認真做好頂層設計。由江西省文化和旅游廳牽頭,聯合贛州市人民政府、贛南師范大學客家研究中心的專家學者及規劃專家圍繞《客家文化(贛南)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規劃綱要》和《客家文化(贛南)文化生態保護區總體規劃》進行全面深入研究,并充分聽取吸納當地民眾代表意見,制定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建設實施細則。此外,成立由民眾代表參與的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工作領導小組,嚴格遵守保護區建設相關的法律法規,認真執行保護區建設的工作方針原則和各項戰略部署,并接受社會公眾的監督。
其二,設立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專項建設基金。贛州市人民政府要把客家文化(贛南)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納入本地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并將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經費列入本級財政預算。嚴格落實資金管理制度,確保賬目清晰、合理合法,杜絕鋪張浪費。為了更好地開展贛南客家文化保護工作,政府管理部門還需通過政策引導、推廣宣傳等方式,鼓勵社會公益組織、企業、愛心人士和海外華僑對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建設提供資金支持。政府主體投入連同社會投入資金一起,共同組成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專項建設基金,設立專項資金賬戶,專款專用。
其三,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為落腳點。“民眾受益”是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的主要目標之一。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不僅要依靠人民,充分調動社會各界參與的積極性,更要立足于人民,尊重人民群眾的主體地位。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建設必須從贛南人民的根本利益出發,將文化遺產保護與拓寬增收致富渠道、豐富精神文化生活、促進社會公平正義、改善環境衛生狀況有機結合起來。一言以蔽之,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建設歸根結底是為了滿足贛南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二)文化生態保護與自然生態保護相協調
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指出:“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固有的抽象物,在現實性上,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12](501)作為人類實踐的產物,文化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與自然環境、人類活動密切交織在一起的復合生態系統。自然生態即地理環境,它是文化生成和演化的前提基礎,文化生態是由文化本體與自然生態環境、社會人文環境共同構成的“文化—自然—社會”有機整體,展現出文化的全貌和演化的全過程。所以,在系統論指導下建設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對贛南客家文化進行整體性保護,既要保護自然生態,又要保護文化生態。
其一,保護贛南自然生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文化生態保護區,顧名思義,首先是一個空間概念,指一定的區域或者范圍。文化生態保護區雖然不是行政區,卻依托一定的行政區設立,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也不例外。依托贛州市而設立,旨在對贛州市轄區內的客家文化遺產進行整體性保護。“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大自然養育了中原漢民,而后中原漢民在長期遷徙繁衍中創造出了絢麗多彩的贛南客家文化。對贛南客家文化的整體性保護,首要的是保護自然環境。一方面,聯合國土、資源環境、城鄉規劃等多部門制訂規劃,科學評估實施方案將對當地生態環境造成的不良影響。順應自然、尊重規律,合理開發利用自然資源。另一方面,盡快修復已經被破壞的山水林田湖草等生態環境,筑牢贛南客家文化整體性保護的生態基礎。多還舊賬、不欠新賬,維護人與自然之間形成的生命共同體。
其二,保護贛南客家文化生態,全面協調好文化、自然和社會之間的關系。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堅持整體性保護理念,要求做到“見人見物見生活”。人,即非遺傳承人、居住在保護區里的民眾和非遺受眾;物,既包括自然物,又包括人工物;見生活,即融入生活、服務大眾。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建設,就是把贛南客家文化形態作為一個有機整體加以保護,既保護贛南客家文化本身,又保護孕育和發展贛南客家文化的自然生態環境和社會人文環境。具體而言,保護贛南客家文化,就是保護贛南客家人民在長期生產生活中積淀和傳承的語言文化、宗族文化、飲食文化、民居文化、民俗文化、禮儀文化等;贛南客家文化的自然生態環境,即前文所說的地理環境,包括贛州行政區范圍內的土地、山脈、河流、礦藏和動植物資源等;贛南客家文化的社會人文環境,也就是該地區的人口因素及當地的風土人情、生產生活方式等。
(三)歷史性繼承與創新性發展相結合
文化生態系統的運行,遵循歷史唯物主義規律,即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存在的性質和變化決定社會意識的性質和變化。贛南客家文化作為一種社會意識,反映的內容及表現形式取決于一定的社會存在。社會存在尤其是物質資料生產方式的變化促使社會意識相應發生變化,給傳統贛南客家文化帶來前所未有的沖擊。在此背景下,建設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一方面要做到歷史性繼承,保持傳統贛南客家文化的原汁原味,另一方面必須結合時代特點進行創新性發展,實現傳統贛南客家文化與時俱進。
歷史性繼承,就是保持并發揚贛南客家優良傳統和價值觀念。植根于中華傳統文化沃土中的客家文化崇德向善、尊祖敬宗、愛國愛家,特別是贛南客家人民在長期顛沛流離的南遷并與其他土著民交流交融中形成了以勤勞節儉、誠實守信、團結互助、艱苦創業、堅忍不拔等為核心的優良傳統和價值觀念。它是贛南客家人的“傳家寶”,數千年來激勵著一代又一代客家兒女不畏艱險,勇往直前。今天,這一精神對于鼓舞全體中華兒女為實現民族復興中國夢而努力奮斗同樣具有積極的指導作用。所以,不管時代如何變遷、社會如何發展,客家先民們留下的優良傳統和價值觀念都不能丟,這是贛南客家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贛南客家文化的精髓。保護贛南客家文化,最重要的是保護好這一文化精髓,并讓它代代相傳、發揚光大。
創新性發展,就是在不破壞贛南客家文化精髓的前提下,結合時代特征和社會發展需要改變存在的形式和傳播方式,以實現贛南客家文化永續發展。隨著歷史車輪的飛轉,自然環境和物質資料生產方式發生著劇烈的變化,許多傳統文化形態失去了賴以延續的生態基礎,如果不做出相應改變,就面臨日漸衰落甚至消亡的危險。例如,2017年贛州市被列為全國首批殯葬綜合改革實驗區以來,贛南全面推行遺體火化,消除土葬和骨灰裝棺二次葬,使傳統贛南客家殯葬文化失去了根基。再如,隨著科技的進步,機械化的農業生產方式普遍取代了傳統的人工和畜力勞動,傳統贛南客家梯田耕作文化的表現形式就要相應做出改變。類似的,還包括贛南采茶戲的唱詞、興國山歌的內容等,都應該根據當前現實生活進行再創作。唯有這樣,贛南客家文化才能源遠流長、長盛不衰。
四、結語
文化生態保護保護區建設,是我國在借鑒自然生態保護區建設和物質文化生態保護經驗的基礎上,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整體性保護的新鮮嘗試。文化生態保護區是由多個子系統構成的復雜系統,其中,自然環境是基礎,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核心,社會各界的支持是保障。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也不例外。建設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區,既要立足現實,因地制宜、實事求是,又要放眼長遠,處理好文化遺產保護與經濟社會發展、文化生態保護與自然生態保護、歷史性繼承與創新性發展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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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江西省文化藝術科學規劃項目“客家文化(贛南)生態保護實驗區建設研究”(項目編號:YG20172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