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希理·愛羅先珂(Vasili Eroshenko,1890-1952),俄國童話作家、詩人和世界語學者。出生于庫爾斯克省(今別爾戈羅德州),四歲時因病雙目失明。于1914年4月離開俄國去往日本,并在東亞游歷,至1923年4月,期間除了兩度旅居日本外,還先后到過泰國、緬甸、印度和中國。1921年5月,在日本參加五一游行,被視為有社會主義思想嫌疑,在遭受暴力毆打和拘禁后,被日本政府驅逐。8月底,愛羅先珂自海參崴流亡到中國,1923年4月離開中國。在中國時期,除去1922年夏秋赴歐洲,以及1923年2月在上海和杭州度假,他一直生活在魯迅與周作人北京八道灣十一號的家中,與周氏兄弟朝夕相處。在中國時期,愛羅先珂主要用世界語和日語寫作,文體包括童話小說、散文、詩歌和演講稿,出版的漢譯文集有《愛羅先珂童話集》(上海商務印書館,1922年7月)、《過去的幽靈及其他》(上海民智書局,1923年3月)、《桃色的云》(北京新潮社,1923年7月)、《枯葉雜記及其他》(上海商務印書館,1924年4月)、《世界的火災》(上海商務印書館,1924年12月)和《幸福的船》(上海開明書店,1931年3月)。自1921年7月在日本出版第一部日語童話小說集《天明前之歌》(《夜アケ前ノ歌》,東京叢文閣)后,愛羅先珂獲得了以魯迅為代表的中國現代作家的關注,包括魯迅、周作人、胡愈之和巴金等在內的譯者,在京滬兩地,依托于《晨報副刊》《民國日報》《東方雜志》《婦女雜志》《小說月報》等報刊,以日語和世界語為翻譯媒介語,積極開展對他的譯介,大大促動了其作品1920年代初期在中國文壇的傳播。本年表系統梳理1921至1923年愛羅先珂在中國時期的人生和文學活動,客觀呈現其這段旅華經歷,以紀念他來到中國一百周年。
1921年8月底,愛羅先珂到達哈爾濱,住在日文報《哈爾濱日日新聞》的記者中根弘家中。
8月30日,魯迅買到《天明前之歌》,并計劃翻譯:“大打特打之盲詩人之著作已到,今呈閱。雖略露骨, 但似尚佳, 我尚未及細看也。如此著作,我亦不覺其危險之至,何至于興師動眾而驅逐之
乎。我或將來譯之,亦未可定?!盵魯迅:《210830 致周作人》,《魯迅全集》第11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第414-415頁。]因愛羅先珂在日本遭受毆打的經歷,魯迅將之戲稱為“大打特打之盲詩人”。
9月11日,魯迅以日語譯出愛羅先珂的童話《池邊》:“現在譯好一篇エロ君之《沼ノホトリ》擬予孫公,此后則譯《狹ノ籠》可予仲甫也?!盵魯迅:《210911 致周作人》,《魯迅全集》第11卷,第422頁。]計劃投給編輯《晨報副刊》的孫伏園,并打算接下來翻譯《狹的籠》并投給編輯《新青年》的陳獨秀。
9月17日,魯迅在給周作人信中說到“為《新青年》譯《狹ノ籠》已成”[魯迅:《210917 致周作人》,《魯迅全集》第11卷,第424頁。]。魯迅26日日記記錄:“寄陳仲甫信并二弟、三弟稿及自譯稿各一篇?!盵魯迅:《日記第十(一九二一年)》,《魯迅全集》第15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第443頁。]該自譯稿即《狹的籠》。《狹的籠》刊發于第9卷第4號《新青年》(1921年8月1日發行)時,“譯者附記”標注的寫作時間為“一九二一年八月十六日”。2005年版人民文學出版社《魯迅全集》認為結合魯迅在書信中所寫的《池邊》和《狹的籠》的譯成來看,“八月”當系“九月”的筆誤,且該期《新青年》的實際發行時間是在此之后[參見魯迅:《魯迅全集》第10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第219頁。]。本年表認同這一說法,并認為《池邊》既是魯迅翻譯的第一篇愛羅先珂作品,也是中國現代文壇的首次翻譯。
9月24-26日,《池邊》發表于《晨報》第七版。
10月1日,愛羅先珂從哈爾濱出發去上海。
10月2日,中根弘寫成《盲詩人最近時的蹤跡》,發表于本月9日日本《讀賣新聞》上。文章講述愛羅先珂在哈爾濱時,“每星期一次,在木曜日的夜間,到那開在烏克拉因人俱樂部的本地的文學者集會里去”,最后一次他朗誦了童話小說《虹之國》,哈爾濱文學者們評價其“有思想正是俄國人的作品,但形式和色彩太是日本的了”[中根弘:《盲詩人最近時的蹤跡》,魯迅譯,王世家、止庵編:《魯迅著譯編年全集》肆,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33頁。]。中根弘還寫到愛羅先珂遭放逐后的創作情況:“他被追放以后的作品,則最先有一篇對話《汽車之中》。這是說他在赤塔時候,絕望了回到勞農俄國去,卻向哈爾濱來的汽車中的陰郁寂寞的心情的。第二篇尚未發表,是題作《或一樹林中的事件》的童話式的文章,里面簡短的極抽象的閃著他的思想和主義。第三篇還沒有做完,是敘述從敦賀起,被兩個警察送到海參衛,從這里又經過伊曼,哈巴羅夫斯克,勃拉戈錫金斯克,斯來典斯克,斯來典斯克各處,來到赤塔為止的遭遇,印象,以及心情的。他在這途中,曾經和從美洲回到離別多年的故國來的一伙勞動者做同伴,和這一伙人的會話,也頗有趣的描寫在里面。這些作品,想來日本人們也可以都有看到的機會的。”[中根弘:《盲詩人最近時的蹤跡》,魯迅譯,王世家、止庵編:《魯迅著譯編年全集》肆,第233頁。]根據中根弘對這三篇文稿的介紹情況來看,此后未見在中國報刊上發表。
10月7日,到達上海。居住在虹口區日本人所開的按摩院里,以在日本時學會的按摩手藝謀生。據正禾(汪馥泉)回憶,常去訪問的除了他之外,還有胡愈之和幾位外國世界語者友人:“在他那邊,時常碰到的,是胡愈之兄,日人夫婦(太太叫春子,先生的名字可忘了),印度人,夏斯脫里,(會講日語的)。”[正禾:《愛羅先珂憶》,《雜志》第9卷第5期,1942年8月10日。]
10月12日,晚間七時,受上海世界語學會邀請在北四川路演講,由日本人川上喜光主持,愛羅先珂以英語講演,主題為談論世界語之重要性,并自述身世。次日《民國日報》以《俄國盲詩人之演說》為題報道此次演講。
10月14日,愈之(胡愈之)在《民國日報·覺悟》發表《介紹盲詩人愛羅先珂》,這是第一篇由中國作家所撰寫的介紹愛羅先珂的文章。本日,田漢在日記中記錄收到李初梨從日本的來信,云“俄國盲詩人愛羅先珂君將至上海,要我飛檄上海友人與以便利”[田漢:《薔薇之路》,俊生編:《現代日記文選》,上海:仿古書店,1937年,第171頁。]。
10月22日,北京《晨報副刊》設“愛羅先珂號”,發表了由風聲(魯迅)翻譯的《盲詩人最近時的蹤跡》和童話小說《春夜的夢》。
10月,用世界語寫成“上海生活的寓言小品”《枯葉雜記》[愛羅先珂:《枯葉雜記》,愈之譯,《東方雜志》第19卷第5號,1922年3月10日。]。
11月4日,通過胡愈之向魯迅請求翻譯《魚的悲哀》的信寄達,魯迅有記載:“近時,胡愈之先生給我信,說著者自己說是《魚的悲哀》最愜意,教我盡先譯出來,于是也就勉力翻譯了?!盵魯迅:《〈魚的悲哀〉譯者附記》,《魯迅全集》第10卷,第224頁。]
11月13日,上午九時,文學研究會上海同人在靜安寺路環球中國學生會場地召開歡迎會,愛羅先珂發表《現代的憂慮》演講,表達對一戰后世界政治格局的分析和思考。現場由袁昌英翻譯,講稿全文由嚴既澄從英文譯出,發表于25日的《民國日報·覺悟》上,并于29和30日分兩次轉載于《晨報副刊》上。
11月15日,《民國日報·覺悟》推出“愛羅先珂?????l了胡愈之從世界語譯出的散文《我底學校生活底一斷片》,馥泉(汪馥泉)從日語譯出的小說《虹之國》。其中,《我底學校生活底一斷片》是愛羅先珂到中國后公開發表的第一篇新作,為自敘傳散文,書寫早年在莫斯科盲童學校的生活斷片,故發表時文章標題下注有“愛羅先珂先生為本欄特著”。《虹之國》于11月22日又被《晨報副刊》轉載。
11月16日,力子(邵力子)在《民國日報·婦女評論》第16期“隨感錄”上發表《讀了愛羅先珂一段話以后》,認為愛羅先珂在《我底學校生活底一斷片》中關于小腳的書寫斷片體現了對中國女性的人道主義同情。
11月17日,一方在《民國日報·覺悟》上發表《讀了愛羅先珂先生〈我底學校生活底一斷片〉以后》,文中寫到他對愛羅先珂的印象:“愛羅先珂先生,他肉體上的有形的眼睛雖然失明;而他精神上的無形的眼睛,究竟沒有失明?!?/p>
11月23日,《晨報副刊》開始轉載魯迅譯《狹的籠》,至26日結束。同日,佩蘅和芷汀在《民國日報·婦女評論》第17期“談話”欄上發表《狹的籠》,以對談的方式,結合中國婦女命運開展對《狹的籠》的評論。
11月25日,《東方雜志》第18卷第22號刊發魯迅譯童話小說《雕的心》。正文前的“記者附記”中說:“愛羅先珂是兒童文學的作家,他的著作中充滿著單純的,曠大的,夢幻的赤子之心。正惟現在的人類太偏狹了,太多成見了,所以容不得坦白光明的見解,正和久居暗室的人們怕見太陽一般?!?/p>
12月1日,通過茅盾將日文小說原稿《世界的火災》寄達魯迅。
12月3日,魯迅將《世界的火災》譯文以及原稿寄給茅盾。《世界的火災》發表于1922年1月10日第13卷第1期《小說月報》。
12月16日,《民國日報·覺悟》刊發美子女士從日語翻譯的總題為《偶感》的三首俳句:《在火車中(哈爾濱行)》《神戶勞動底失敗》《到了上?!?,這組俳句展現了愛羅先珂從日本流亡到中國途中的心境。
12月19日,為促進上海世界語學會發展,在四川路青年會禮堂主持滬埠世界語分會歌舞大會,門票分三等出售,所籌資金贈送上海世界語學會作為會費。會上愛羅先珂親自彈唱,另有中、日、俄、韓多名音樂家表演歌舞。此前,枚玖(景梅九)在15日的《四民報》上發表《對于盲詩人發起音樂大會的感想》,文中寫道:“盲詩人發起歌舞大會,宣言欲引起人類高尚的美感,寓有‘美育的意思在內?!?/p>
12月29日,魯迅作《〈為人類〉譯者附記》,說明童話《為人類》系愛羅先珂的指定翻譯:“這一篇原登在本年七月的《現代》上,是據作者自己的指定譯出的?!盵魯迅:《〈為人類〉譯者附記》,《魯迅全集》第10卷,第227頁。]該譯作發表于1922年2月10日第19卷第3號《東方雜志》。
12月30日,魯迅作《〈兩個小小的死〉譯者附記》,說明《兩個小小的死》也是愛羅先珂的指定翻譯:“愛羅先珂的第二創作集《最后之嘆息》,本月十日在日本東京發行,內容是一篇童話劇和兩篇童話,這是那書中的末一篇,由作者自己的選定而譯出的?!盵魯迅:《〈兩個小小的死〉譯者附記》,《魯迅全集》第10卷,第226頁。]該譯作發表于1922年1月25日第19卷第2號《東方雜志》。
1922年
1月1日,《婦女雜志》發表訪談文章《童話作家愛羅先珂先生》,還發表了魯迅譯童話小說《魚的悲哀》和胡愈之譯散文《世界平和日》。同日,《民國日報·覺悟》增刊上發表魯迅譯童話小說《古怪的貓》。
1月10日,胡愈之譯童話小說《為跌下而造的塔》發表于《東方雜志》第19卷第1期。同日,《民國日報·覺悟》上發表北京大學學生東杰的詩歌《讀愛羅先珂〈古怪的貓〉》。
1月28日,魯迅寫成《〈愛羅先珂童話集〉序》,文集共收十二篇譯文,魯迅翻譯九篇,胡愈之翻譯兩篇,汪馥泉翻譯一篇,列入文學研究會叢書于本年7月出版。
2月4日,參加在西藏路由寧波同鄉會舉行的萬國歌舞大會,演出者為來自波蘭、西班牙、法國、俄國、韓國、日本、意大利以及中國的音樂歌舞家。愛羅先珂擔任大會主席,并在會上演奏了四弦琴。
2月9日,鄭振鐸致信周作人:“我大約必到北京一行,如去,必與愛羅先珂君同行。他是能夠吃中國菜的。所以無論那里都可以住。不會發生什么困難。”[轉引自葛濤:《北京魯迅博物館收藏的18封鄭振鐸書信考略(上)》,紹興魯迅紀念館、紹興市魯迅研究中心編:《紹興魯迅研究2017》,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17年,第92頁。]
2月11日,《時報》刊發《關于俄國盲詩人之紀聞》,聲稱:“北京國立大學,經由周作人君介紹,擬延旅居滬上之俄國盲詩人愛羅先珂君為教授,現正在接洽中?!?/p>
2月13日,無政府主義者太樸(鄭太樸)在《民國日報·覺悟》上發表譯文《愛羅先珂口中的富人》,該文是愛羅先珂此前在志民學?;I款會上的致辭,猛烈批評了中國富人只顧自己享樂,不愿資助平民教育的行為。
2月17日,《民國日報》刊發新聞《俄國盲詩人之離滬期》,確定愛羅先珂將于22日離滬,同時宣布上海世界語學會擬開送行會。
2月22日,正式接受蔡元培邀請在北京大學執教世界語,由鄭振鐸與葉圣陶陪同離滬北上。同日,滬上《民國日報》《時報》《四民報》等紛紛刊發其離滬消息。
2月23日,到達北京,住在耿濟之家,其妹耿馨之回憶,“愛羅先珂從衣袋里抽出一塊又大又臟的手帕,大聲擤鼻。我淘氣地失聲大笑起來。敏感的愛羅先珂,頓時雙頰飛紅”[耿馨之:《寄語長兄耿濟之》,徐偉志編:《翻譯家耿濟之》,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年,第158頁。]。
2月24日,《民國日報·覺悟》上刊登署名“薇”的隨感錄《送別愛羅先珂君》,文中寫道:“車動了,三等車窗口外,籠罩著古希臘詩人底黃金發的盲人,盡是呢喃著‘Gis revido(世界語‘再會的意思)。”同日,鄭振鐸和耿濟之陪同他至八道灣十一號魯迅和周作人的私宅,周作人當日日記記載:“鄭振鐸、耿濟之二君引愛羅先珂君來,暫住東屋。”[周作人:《周作人日記》中,鄭州:大象出版社,1996年,第228頁。]
2月25日,下午,同周作人先到北京大學訪蔡元培,后鄭振鐸和“褚君兄弟來訪愛君”[周作人:《周作人日記》中,第229頁。],后二人為北京大學學生褚保衡兄弟。同日,《東方雜志》第19卷第4號刊發丏尊(夏丏尊)從日語譯出的《幸福的船》,譯者在“附記”中說:“這篇是他創作集《天明前之歌》中一篇。據他自序上說,這篇和《松之子》篇中‘有著我所愛的人物和我所苦悶的問題的?!?/p>
2月26日,永持德一來八道灣十一號訪問愛羅先珂,魯迅與周作人一同見面。
2月27日,《晨報》載“詩人愛羅先珂到京”的消息。《民國日報·覺悟》上刊登署名“老梅”的詩歌《送愛羅先珂君去北京》,詩中贊其為“思想界底刺客”。同日,胡適到周宅與之見面,因蔡元培請他在北京大學演講,而一時又找不到人翻譯,故請胡適擔任英文翻譯。胡適對他的印象是:“他的英語還可聽;他在英國住了幾年,在印度又幾年,故英語還可聽。他雙眼于四歲時都瞎了,現在年約三十。他的詩與短篇小說都不壞?!盵胡適:《胡適日記全編003(1919-1922)》,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565頁。]
3月1日,上海《民鐸雜志》第3卷第3號刊發《俄國盲詩人愛羅先珂》,主要介紹他的生平和思想狀貌。
3月2日,下午,鄭振鐸和瞿菊農來到八道灣十一號,為他錄寫即將在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的演講講稿。
3月4日,下午三時,胡適來到八道灣十一號,為記錄第二天在北京大學的演講內容,并在當日日記中再次記錄對他的印象:“他說現在世界語有幾個詩人,Zamenhof(柴門霍夫)之外,如Grabovaski(格拉波瓦斯基),Deryatnin(杰維亞特寧),Kabe(卡博),Edmond Privat(埃德蒙·普里瓦),皆能用世界語創作新詩?!盵胡適:《胡適日記全編003(1919-1922)》,第569頁。]本日北京大學正式聘請他教授世界語和俄國文學等課程,月薪二百元。
3月5日,上午十時,周作人陪同他至北大三院演講,胡適將演講題目譯為《世界語及其文學》。胡適稱自己“是一個不贊成世界語的人”,“但因為蔡先生再三囑托,一時又尋不著替人,只好老著面皮唱一臺戲”,但是“自信這一回總算很忠實于演說的人”[胡適:《胡適日記全編003(1919-1922)》,第569-570頁。]。午間,蔡元培宴請愛羅先珂,同座者有胡適、孫國璋、魯迅、馬幼漁、沈士遠、錢玄同和周作人。
3月6日,在石駙馬大街女子師范高等學校大禮堂用英語講演《智識階級的使命》,瞿菊農現場翻譯。魯迅和周作人出席,鄭振鐸回憶魯迅陪同愛羅先珂的場景,“他著了一件黑色的夾外套!戴著黑色呢帽,陪著愛羅先珂到女師大的大禮堂里去”[鄭振鐸:《永在的溫情——紀念魯迅先生》,孫郁、黃喬生主編:《永在的溫情:文化名人憶魯迅》,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54頁。]。胡適也到場,并在日記中評價演講:“他說俄國知識階級的歷史,指出他們長處在于愛小老百姓,在于投身到內地去做平民教育,并不在于提倡革命與暗殺。他痛罵上海的新人,說他們沒有俄國知識階級的好處,而全有他們的壞處;說他們自己有一個主張,卻要犧牲他人去實行。他的演說中有很膚淺處,也有很動聽處。”[胡適:《胡適日記全編003(1919-1922)》,第569頁。]
3月7日,“北大劉龍二君來見愛君”[周作人:《周作人日記》中,第230頁。],商討北京大學的教學安排。同日,《民國日報》報道前一天《智識階級的使命》演講盛況:“是日雨雪紛紛。聽者尤異常踴躍,由下午一時以前,即有人前往等候。二時禮堂內已無隙地?!盵《愛羅先珂演講志盛》,《民國日報》1922年3月7日,第8版。]
3月10日,《東方雜志》第19卷第5號發表胡愈之譯散文《枯葉雜記》前三篇《街之樹》《幻想之國》《一個小女孩子的秘密》。愛羅先珂在序言中這樣寫道:“奉獻本書于我的親愛的年輕友人S.M.君。他給我這幾篇小品里許多最富于詩趣的資料,而且這文章在大體上也是受了他的興感而作的?!薄癝.M.君”為東京帝國大學學生福岡誠一,是他的日本朋友。
3月25日,《東方雜志》第19卷第6號發表《枯葉雜記》后三篇《人馬》《獨一無二的寶貝》《小腳女子》。胡愈之在譯后記中稱愛羅先珂是“一個完全俄國式的利他主義者”,并認為在近代俄國藝術家中“不容易找出一個和他相同的”,“但從反抗的精神看來,他便是柯格漣科,高爾基這一流的作家了”[愛羅先珂:《枯葉雜記(續)》,愈之譯,《東方雜志》第19卷第6號,1922年3月25日。]。
3月26日,福岡誠一自下關發電報寄達周作人,告之將啟程來北京看望愛羅先珂。同日,在俄文法政專門學校用俄語講演《現代問題》,由呂樹霖記錄,由于受到北京警廳干涉,演講時間從下午二時拖延到四時,并且警廳人員列席旁聽,因此聽講的人逐漸散去,最后只剩下兩人。本年5月6日,汀園在《晨報副刊》上發表《俄文法政專門學校的內容及其沿革》,談到法政專門學校一袁姓教務主任曾以校長名義阻止此次演講:“例如這次他阻止學生請愛羅先珂講演,說‘校長不在京這是不行的;后來有人問他是不是反對講演?他說:我不反對不過校長沒來,我不能準你們請人講演,如果你們要請愛氏來,除非轟我姓袁的出去。我在這里一分鐘,便不許愛氏進俄專的門。”《現代問題》講稿于3月28日發表在《北京大學日刊》上,又于4月2日被《民國日報·覺悟》轉載。
3月27日,福岡誠一的兩通電報寄達周宅。
3月28日,福岡誠一到達周宅。
3月29日,同福岡誠一和周作人騎驢往三貝子花園游玩,步行而回。
4月1日,魯迅為他記錄《俄國的豪杰》,該文是他次日將要演唱的俄國民歌故事內容。
4月2日,晚間,參加北京大學第二平民夜校的游藝會,并彈唱俄國民歌《斯欽卡·拉辛》,歌中的主人公為哥薩克起義的英雄。同日,《俄國的豪杰》發表于《晨報副刊》“詩歌”欄目上,編輯孫伏園在識記中寫道:“愛羅先珂先生今晚在北大第二平民夜校游藝會唱歌,有恐聽眾不易了解,特為述說歌中故事,由魯迅先生筆錄如左。至于歌詞,則請到會諸君自己去聽。”[魯迅:《俄國的豪杰》,《晨報副刊》1922年4月8日,第2版。]
4月3日,周作人設家宴招待愛羅先珂和福岡誠一,另有北大學生張禪林和褚保衡等,共七人。
4月4日,與魯迅在北京第一舞臺欣賞俄國歌劇團演出的《游牧情》,該歌劇團是十月革命后流亡到中國的,1922年春經哈爾濱、長春等地來到北京,班主是俄國人達羅夫。
4月8日,下午,與魯迅、周作人、福岡誠一及周豐一同游公園。
4月9日,魯迅以與愛羅先珂的觀劇經歷寫成的《為“俄國歌劇團”》在《晨報副刊》發表。同日,蔡元培致信周作人,邀請周作人與愛羅先珂一起參加湖南李實君在翊教寺胡同所辦的平民補習學校的籌款游藝會,因為他認為周作人“與愛先生均熱心于平民教育”[蔡元培:《蔡元培致周作人(1922年4月9日)》,孫郁、黃喬生主編:《致周作人》,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31頁。]。同日,與魯迅在中央公園散步,魯迅以此經歷寫成《無題》,文中寫道:“人看見Sro.E,幾個人叫道:‘瞎子,瞎子!對的,他們發現了真理?!盵魯迅:《無題》,《晨報副刊》1922年4月12日,第3版。]該文發表于12日《晨報副刊》上。
4月10日,《東方雜志》第19卷第7號刊發夏丏尊譯童話小說《恩寵的濫費》。
4月12日,福岡誠一返回日本。
4月14日,朝鮮世界語者吳空超來到八道灣十一號。
4月16日,下午,同周作人和吳空超去兵馬司北京世界語學會,步行往返。
4月24日,褚保衡在《時報·圖畫周刊》第95號上發表題為《愛羅先珂近影》的照片,并配以介紹文字:“盲詩人愛羅先珂先生,今年正月,由北京大學聘為世界語學教授。”
4月29日,在平民學校的募款游藝會上彈唱詩歌《雪干妮底預言》,本日《晨報副刊》以中俄文對照發表該詩,并配以說明:“本月底,平民學校因為募款開游藝會,二十九日有俄國詩人愛羅先珂先生的彈唱,所唱者即為自作世界語詩《雪干妮底預言》。今竟得原文并轉錄愈之先生譯文(見《婦女評論》十二期)于此,以供留心此道者參觀。”晚間,與周作人在第一舞臺觀看俄國歌劇團演出的《羅森堡伯爵》,當劇中扮演新婚夫妻的演員下臺向觀眾散花時,他得到一朵紅花,“當即懸諸胸前,表示極為滿意之狀”[松:《盲詩人觀劇》,《小時報》1922年4月30日,第一版。]。
4月30日,力子在《民國日報·覺悟》上發表《愛羅先珂底上海觀》。文中寫道:“愛羅先珂說上海是個荒島,那有整千整萬人們的大市場是個人跡未到的大森林,到‘新世界去一定覺著比在喜馬拉雅山上還靜寂得多?!蓖?,魯迅撰寫《將譯〈桃色的云〉之前的幾句話》,宣告開譯《桃色的云》,因為愛羅先珂想將之“從速贈與中國的青年”[魯迅:《桃色的云序》,《魯迅全集》第10卷,第229頁。]。本日,應北京高等師范學校之約,預備演講《春天與其力量》,因為學校辦婦孤救濟會,沒有地方,演講暫停。
5月1日,至孔德學校演講,周作人為之口譯,并演唱《國際歌》。同日,魯迅譯成江口渙《憶愛羅先珂華希理君》并撰寫附記,后刊發于14日《晨報副刊》。魯迅在附記中談到:“這一篇,最先載在去年六月間的《讀賣新聞》上,分作三回。但待到印在《最后的嘆息》的卷首的時候,卻被抹殺了六處,一共二十六行,語氣零落,很不便于觀看,所以現在又據《讀賣新聞》補進去了?!盵江口渙:《憶愛羅先珂華希理君》,魯迅譯,王世家、止庵編:《魯迅著譯編年全集》肆,第379頁。]
5月2日,下午,同周作人去北京世界語學會,與俄國世界語學者索??肆_夫(sofoclof)見面。
5月4日,魯迅為《桃色的云》作譯者附記以及人物表,并以“譯者附記”為總題發表于15日《晨報副刊》上。7月1日,魯迅將人物表修訂后改題為《記劇中人物的譯名》,收入7月由新潮社出版的《桃色的云》單行本中。本日,愛羅先珂原計劃接受清華大學邀請講演《春天與其力量》,午后在西直門口準備騎驢出行,但因城門關閉,未成行。
5月13日,魯迅在《晨報副刊》上發表《將譯〈桃色的云〉之前的幾句話》,以及秋田雨雀的評論文章《讀了童話劇〈桃色的云〉》譯文。5月15日,《桃色的云》譯文開始連載于《晨報副刊》上,至6月25日結束。
5月16日,詩歌《人類一分子》由周作人從世界語譯出,發表于5月22日《晨報副刊》上,署名仲密,該詩后被收入《愛羅先珂童話集》扉頁。
5月18日,原計劃在北京法政專門學校演講《春天與其力量》,但因該校學生提前考試,故演講又未能實行。
5月20日,黎錦熙在《國語月刊》第1卷第4期上發表《“旁觀者清”》,援引愛羅先珂在演講《智識階級的使命》中批評漢字艱深脫離民眾,倡導漢字改革。此后8月20日,錢玄同在該刊第7期上發表國語統一籌備會第四次大會議案中重評此事,認為“愛羅先珂很誠懇的給了我們一個警告”。
5月23日,下午,與魯迅和周作人同至北京世界語學會送別張禪林,并一起照相留念。
5月25日,仲密(周作人)譯演講稿《春天與其力量》發表于《民國日報·覺悟》上,周作人在譯者附記里這樣寫道:“這篇文章是四月下旬做成,經我從原稿中譯出。當初是應高等師范學校之約,預備在四月三十日去講,后來因為那邊辦婦孤救濟會,沒有地方,便停止了。適值清華學校學生來招著者講演,他就答應五月四日下午去講。等到那一天的午后,叫人到西直門口去找驢子,預備出發,才知道城門關了,又去不成。第三次是法政專門學校的學生請他于十八日去演講,也已說定了,不料因為提前考試,又不能實行。因了這三次曲折,春天早已過去了,所以,這篇演說他也不再使用,便發表了出來,聊以答三校諸君的厚意?!?/p>
5月26日,《民國日報·覺悟》發表胡愈之譯《大炮在遠處轟擊》,是愛羅先珂專為上海世界語學會《綠光》創刊而作的散文。
5月30日,下午,日本朋友近藤君來到八道灣十一號,6月4日離開。
6月3日,傍晚,與魯迅、周作人等人在八道灣十一號合影。
6月4日,由仲密(周作人)譯出的詩歌《與少年支那》發表于《晨報副刊》上,在譯者附記里,周作人寫道:“這一篇詩本來是俄文所寫,經作者的口授,由我筆述下來的。原想發表在《人類一分子》之前,因為這篇做的更早,但是因了我的疏忽,把那篇先發表了?!?/p>
6月7日,魯迅在《晨報副刊》發表關于《桃色的云》的《譯者附白》,指出第三幕末節中“白鵠的歌”四句是愛羅先珂在北京時新增加的,原日語文集《最后之嘆息》中的《桃色的云》并沒有。
6月11日,周作人陪同他在北京法政學校的世界語講演會講演,講稿為《公用語之必要》,周作人譯出發表于6月13日《晨報副刊》。周作人在11日日記中記錄了這場演講:“上午至晨報社取所印世界語詩單片,又至法政學校開世界語講演會,為愛羅君翻譯?!盵周作人:《周作人日記》中,第242-243頁。]“世界語詩”即愛羅先珂在演講中所吟唱的三首詩:柴門霍夫的《希望》和《道路》,以及他自己的《搖籃歌》。周作人提前將三首詩譯出,以《世界語的詩》為題并撰寫附記,發表在當日《晨報副刊》上。周作人在附記中對三首詩進行了補充說明:“今日上午北京世界語學會在法政專門學校開講演會,除世界語演說之外,尚有愛羅先珂君的獨唱?,F在將原詩三篇及譯文先行發表,其中柴孟霍夫博士的二詩,在盛國成君的講義中曾有譯本,因為是文言的,所以應愛羅君之囑,改成語體了。愛羅君的詩據說汪馥泉君也已譯過,但找不到那一個本子,也由我匆匆的另譯一遍了?!?/p>
6月16日,《云南教育雜志》上刊登湯源新的《讀愛羅先珂“智識階級的使命”》。
7月1日,日本朋友清水安三來到周家,清水安三為北京崇貞女子工讀學校校長。同日,吳覺農譯童話小說《松孩》發表于《婦女雜志》第8卷第7號上。
7月2日,與清水安三結伴離開周家,準備啟程去芬蘭赫爾辛基參加第十四次萬國世界語大會,周作人送到車站,但因無車又返回。同日,魯迅作《〈桃色的云〉序》,序言未另發表,后收入《桃色的云》單行本中。
7月3日,上午,周作人往前門換票,晚上又同羽太重久再次送愛羅先珂和清水安三至車站,車上無座位,遇教育改造社的尹炎武,得以借坐該社的包車中。愛羅先珂抵達天津后遇陳大悲。
7月4日,陳大悲電話周作人,告知愛羅先珂往大連去。
7月5日,魯迅譯成愛羅先珂離開北京前所作的《小雞的悲劇》,并作《譯后附記》。同日,愛羅先珂到達大連,因為在船中與一日本人同行,牽連受累遭拘禁至夜晚,十點半乃由大連繼續北上[《愛羅先珂在大連被拘 受同行日人牽累》,《民國日報》1922年7月13日,第6版。]。
7月14日,周作人作《送愛羅先珂君》,17日發表在《晨報副刊》上,署名仲密,文章開頭寫道:“愛羅君于三日出京了。他這回是往芬蘭赴第十四次萬國世界語大會去的,九月里還要回來,所以他的琵琶長靴以及被褥都留在中國,沒有帶走?!?/p>
8月1日,《四民報》以《愛羅先珂之行蹤》為題報道愛羅先珂在哈爾濱的行蹤:“愛羅先珂于五日由大連出發后,不曾得信息。頃得哈爾濱通信,始知愛氏于五日晚上十點半去大連,七日下午六點到哈爾濱,僅住一日,即被受迫于八日下午三點半匆匆去哈爾濱往滿洲里。愛氏原擬在哈逗留數日,再往東俄,乃該地日本警官謂系危險人物,迫令啟行,形同驅逐。并聞在哈一日間亦禁止知交訪問,與拘留了無區別。愛氏此行原持有日本公使通行許可證,又有北大之證明書,敘述因赴芬蘭世界語大會,希望本國及外國官憲對于該(盲)教員加以保護幫助,但此證書卻不發生效力云?!?/p>
8月6至15日,在芬蘭赫爾辛基舉行了第十四次萬國世界語大會。愛羅先珂以北京世界語學會代表身份出席,會后回到俄國故鄉。
11月1日,周作人寫成《懷愛羅先珂君》,于7日發表在《晨報副刊》上,署名作人,文章開頭寫道:“十月已經過去了,愛羅君還未回來。莫非他終于不回來了么?他曾說過,若是回來,十月末總可以到京;現在十月已過去了。但他臨走時在火車中又說,倘若不來,當從芬蘭打電報來通知;而現在也并沒有電報到來?!?/p>
11月2日,愛羅先珂到長春,在列車中與日本某報記者談論世界語大會內容,同時透露明年將從北大辭職去德國一行[《愛羅先珂在長春之談話》,《民國日報》1922年11月14日,第6版。]。
11月4日,回到北京。
11月10日,力子和愈之在《民國日報》“通信”欄上發表《愛羅先珂君回到北京》。
11月11日,北京大學世界語教師孫國璋在《北京大學日刊》上幫愛羅先珂招聘一位助教,“如同學中有能講俄語,英語,日本語或世界語——任何一種,愿意幫助愛先生教授上事務,或能常常作伴更好”[《孫國璋啟事》,《北京大學日刊》1922年11月11日,第1版。]。
11月14日,在女子高等師范學校講演《女子與其使命》,周作人翻譯。講稿12月11日發表于《晨報副刊》,12月20日又載于《民國日報·婦女評論》。
11月22日,與魯迅出席北京人藝戲劇專門學校的開學式。
11月29日,魯迅在《民國日報·婦女評論》上發表《鴨的喜劇》,這是一篇以愛羅先珂為主人公的小說,書寫了他在周家的生活斷片,寫于他離開北京時。在文末,魯迅寫道:“現在又從夏末交了冬初,而愛羅先珂君還是絕無消息,不知道究竟在那里了?!盵魯迅:《鴨的喜劇》,《魯迅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第586頁。]
12月1日,回京后新作的散文《時光老人》由魯迅譯出發表于《晨報副刊》上,又載于12月4日《民國日報·覺悟》以及《小說月報》1923年第14卷第1期上。
12月2日,北京大學注冊部發布公告:“愛羅先珂先生,每星期日上午十時半,用世界語講演俄國文學?!盵《注冊部公告》,《北京大學日刊》1922年12月2日,第1版。]
12月3日,在北大第二院大講堂發表俄國文學講演《俄國文學在世界上的位置》,周作人陪同并翻譯,由李小峰、宗甄甫記錄整理,講演稿發表于9和10日的《晨報副刊》上。
12月14日至17日,齊天授在《晨報副刊》上連續發表《讀愛羅先珂的童話》,系統評論愛羅先珂的童話創作。
12月15日,世界語創始人柴門霍夫誕生日,北京大學召開世界語聯合大會成立會,大約有兩千名來自全國各地的世界語者到會,蔡元培主持并發表講話,愛羅先珂用世界語發表演說。
12月17日,與魯迅一起觀看北京大學實驗劇社為25周年校慶紀念會所演出的托爾斯泰《黑暗的勢力》。
12月19日,在芬蘭世界語大會上的發言《國際關系的問題》經耿勉之譯出,發表于《晨報副刊》上。
12月24日,在北京大學第三院大講堂用世界語講授“安特來夫與其戲劇”,前后共講授《被詛咒者》和《饑餓王》兩個專題,講稿由耿勉之口譯,李小峰和宗甄甫記錄,12月27日開始在《晨報副刊》上不定期刊登,一直到1923年1月27日,共13次?!睹駠請蟆びX悟》予以轉載。
12月26日,與魯迅在東單三條胡同協和醫學校觀看由燕京大學女生演出的莎士比亞戲劇《無風起浪》。
12月29日,寫成《觀北京大學學生演劇和燕京女校學生演劇的記》劇評,主要批評北京大學的男學生演劇,尤其是批評他們“男扮女”的表演方式。文章由魯迅譯出,發表于1923年1月6日《晨報副刊》的“劇評”上。
本年年初,廣東陸安師范學校國文教員陳散尹計劃邀請汪馥泉到校任教,汪馥泉提出要讓愛羅先珂同往,“因為愛羅先珂君看厭了上海市的繁華”,“決意到中國內部去看看她本色的文化與風景”[鐘敬文:《舊事一零——為憶愛羅先珂君作》,《荔枝小品》,上海:北新書局,1927年,第31頁。],每月只需供應他幾元膳費。消息傳出,獲得該校學生鐘敬文等人的強烈支持,表示如果學校不愿出此筆費用,他們愿意擔負。但是后來因為北京大學聘請愛羅先珂,愛羅先珂的南行未能實現。
1923年
1月1日,參加北京高校學生舉辦的提燈游行會。
1月7日,北京大學學生魏建功在《晨報副刊》上發表《不敢盲從!——因愛羅先珂先生的劇評而發生的感想》,以“不敢盲從”的雙關語為標題,且文中多次用“觀”和“看”的諷刺性字眼,表達對愛羅先珂劇評的強烈不滿。
1月13日,魯迅作《看了魏建功君的“不敢盲從”以后的幾句聲明》,發表于17日《晨報副刊》。魯迅在文章開頭便申明:“在副刊上登載了愛羅先珂君的觀劇記以后,就有朋友告訴我,說很有人疑心這一篇是我做的,至少也有我的意見夾雜在內:因為常用‘觀‘看等字樣,是作者所做不到的?,F在我特地聲明,這篇不但并非我做,而且毫無我的意見夾雜在內,作者在他的別的著作上,常用色彩明暗等等形容字,和能見的無別,則用些‘觀‘看之類的動詞,本也不足為奇。他雖然是外國的盲人,聽不懂,看不見,但我自己也還不肯利用了他的不幸的缺點,來作嫁禍于他的得罪‘大學生諸君的文章?!?/p>
1月16日,周作人在《晨報副刊》上發表《見了〈不敢盲從〉的感想》,署名作人,批評魏建功的“文格”,并表達對愛羅先珂失明的同情。
1月17日,周作人在《晨報副刊》上發表《愛羅先珂君的失明》,署名作人,書寫愛羅先珂的失明經歷。
1月19日,在北京高等師范學校國文學會演講《過去的幽靈》,魯迅陪同,演講中提出“過去的幽靈”概念,用來喻指中國一切舊的迷信、風俗、偏見和道德觀念。講稿由耿勉之譯出,發表于1月29日《晨報副刊》,《民國日報·覺悟》2月1日予以轉載。
1月20日,與周作人一起設晚宴,魯迅日記記載:“晚愛羅先珂君與二弟招飲今村、井上、清水、丸山四君及我,省三亦來?!盵魯迅:《日記第十(一九二三年)》,《魯迅全集》第15卷,第458頁。]今村和井上是愛羅先珂在日本的學生,丸山昏迷是北京日文報《新支那報》的記者,馮省三是北京大學世界語學生。
1月29日,與井上紅梅同行去上海度寒假。
1月31日,到達上海。此次在上海期間,居住在旅滬的日本世界語者飯森正芳家中。
本月,李大釗致信周作人,邀請周作人和愛羅先珂到武漢講學:“昨接胡小石先生由武昌來函云寒假時當地教職員會擬組織一學術講演會,囑轉請吾兄及愛羅先珂先生聯袂一行,一切旅費均由該會供給,弟亦擬前往一游。務希俯允,并轉約愛羅先珂先生,如何盼復。”[轉引自《李大釗年譜》編寫組:《李大釗年譜》,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166頁。]
2月1日,《民國日報》在“本埠新聞”欄發表《盲詩人愛羅先珂來滬》消息:“北大教授俄國盲詩人愛羅先珂君。昨晚快車抵滬,偕行者有北大學生某君?!蓖?,周作人寄胡愈之信函,托其轉交給愛羅先珂信札二通。
2月12日,周作人得到愛羅先珂自杭州的來信件。
2月13日,周作人寄胡愈之函,附轉愛羅先珂五十元。
2月15日,與友人在杭州度過舊歷除夕。
2月16日,新年第一天游杭。
2月24日,上海世界語會在《民國日報》上發布《愛羅先珂歡迎會預志》,計劃25日下午在中華書局總廳舉行歡迎會。
2月25日,《民國日報》“地方新聞”欄發布《愛羅先珂到杭游歷》消息:“俄國著名盲詩人愛羅先珂氏,偕同志四人,于舊歷除夕來杭,寓西湖旅館。曾訪問一師校長何柏丞氏。于元旦日偕游青漣寺及北高峰。何君請其多留幾天,講演一次,愛羅先珂氏因北大開學在即。急欲北返,故于次日即返滬北上云。”同日,上海世界語界召開歡迎會,由王克綏主持,愛羅先珂在會上演說“人類一分子主義”,印度的沙士陀利、英國的勃朗和中國的郭后覺分別演講。
2月27日,夜晚,自上海返回北京。
3月2日,參加北京高校學生燈會,警察以暴力驅散并毆打學生,因是外國人,免遭此難。
3月10日,童話小說《“愛”字的瘡》由魯迅譯出在《小說月報》第14卷第3號上發表,該文書寫了1922年秋天參加完芬蘭世界語大會回俄國故鄉的心境。
3月17日,為紀念世界語誕生三十七周年,在北京人藝戲劇專門學校用世界語講演《現代戲劇藝術在中國的目的》。講稿發表于4月1日《晨報副刊》,署馮省三口譯,奕濤瑞和燕應征合記。
3月27日,北京女子師范學校學生石評梅在《晨報副刊》上發表《微細的回音》,表達對《女子與其使命》演講的回應:“十一月二十四號敝校請愛羅先珂講演‘女子與其使命一題,我覺得他溫和的態度,誠懇的呼聲,使我心中反應出一種微細的回音,我不愿摧殘我一時的心潮。寫出以博我心靈安慰!”此處“二十四號”當為石評梅筆誤,應是“十四號”。
3月,朱枕薪和李小峰編輯的《過去的幽靈及其他》由上海民智書局出版,該文集收錄了愛羅先珂在中國時的十篇演講稿。
4月4日,《北京大學日刊》刊登公告:“愛羅先珂先生所上星期一,三,六,及孫國璋先生所上星期二,四,五,世界語功課,每日下午四至五時,照常上課?!盵《注冊部公告》,《北京大學日刊》1923年4月4日,第1版。]
4月7日,周作人日記記載下午“右四區來調查愛羅事”,他為之作函答復。
4月13日,由克剛(吳克剛)從世界語翻譯的《我們應該知道的幾件事》發表于《晨報副刊》,是愛羅先珂在中國的最后一次講演。
4月15日,上午,贈書周作人。中午,與魯迅、周作人至中央飯店赴丸山昏迷設餞行宴并合影留念。
4月16日,徐玉諾受魯迅和周作人拜托,護送愛羅先珂離開北京往吉林。
4月17日,周作人作《再送愛羅先珂君》,署名作人,發表于4月21日《晨報副刊》,文中寫道:“愛羅君是一個詩人,他的思想盡管如何偏激,但事實上向不參加什么運動,至少住在我們家里的這一年內我相信是如此的?!?/p>
4月24日,徐玉諾在詩中寫到愛羅先珂在長春的經歷:“——長春下車,北風冰冽,大雪紛紛,連那好爭則斗的愛羅先珂先生,也顫抖著叫起‘極冷來!但他尚幻想夜鶯在俄國,我呢?”[玉諾:《小詩1-3》,海因、史大觀選編:《徐玉諾詩歌精選》,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15年,第226頁。]
4月28日,周作人為“JN”(徐玉諾)4月23日自吉林的來信撰寫附記,以《出京后的愛羅先珂》為題,發表于5月2日《晨報副刊》上,文章記錄了愛羅先珂離京途中經歷。
6月2日,愈之從世界語譯出《春日小品》在《時事新報·文學旬刊》第75期(6月2日)和76期(6月12日)上連續兩期刊發。此前愛羅先珂曾將此文寄給福岡誠一,在日本的《我等》雜志上發表過。
6月10日,《小說月報》第14卷第6號“卷頭語”摘自《“愛”字的瘡》,本期還有劉莽稻和趙保光兩人對《“愛”字的瘡》的讀后感。
6月,由胡愈之編譯的愛羅先珂的第一部世界語文集《一個孤獨靈魂的呻吟》,由東方世界語傳播社出版,胡愈之在序言中寫道:“雖然愛羅先珂先生在日本和中國是久已聞名的作家,但許多歐洲人卻不知道他的名字。”
7月10日,魯迅譯童話小說《紅的花》發表于《小說月報》第14卷第7號上。
7月,魯迅譯《桃色的云》由北京新潮社列為“新潮社”文藝叢書第二種出版。
8月,蔡元培與魯迅、吳稚暉、陳聲樹等人在北京創辦世界語專門學校,愛羅先珂與周作人、魯迅一起名列北京世界語專門學校董事。
[作者簡介]黃艷芬(1979-),女,文學博士,合肥學院語言文化與傳媒學院副教授(合肥 23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