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議唐代卷軸畫的色彩

李子怡

中國美術學院 浙江 杭州 310002

在中國歷史上，唐代是文明成果最鼎盛的時期，也是色彩最為濃烈的時期。唐代既從中原及西域各族文化中博眾家之所長，又借助絲綢之路與歐亞各國進行積極的文化交流，在接納外來文化方面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唐代文化是多元化的。這種輝煌的文化也滲透到了卷軸畫的色彩應用當中。分析唐代卷軸畫中的色彩，也可以對唐代文化和唐代精神有所了解。

一、敦煌藏經洞卷軸畫的概述

站在藝術家視角分析，唐代是一個色彩感非常強烈的時期，其呈現出來的大唐氣象也是色彩艷麗、異彩紛呈的。唐代藝術在色彩方面達到的成就，與后世的色彩體系發展有著鮮明的對比。與壁畫相比，唐代卷軸畫的形制、功能以及創作主體都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而這，正是唐代卷軸畫具有時代氣息的關鍵。目前，我國保留下來的唐代卷軸畫以后世摹本為主。只有敦煌藏經洞中的唐代卷軸畫最具真實性與可靠性。這些作品主要是在絹、紙和麻布上繪畫的，被人統一成為 “ 敦煌遺畫 ” 。一直以來，業內人士都認為宋代之后卷軸畫才開始興起并發展。而 “ 敦煌遺畫 ” 的現世，改變了人們的這一觀點。同時，也讓人們徹底的意識到唐代卷軸畫的色彩特征十分鮮明，甚至與后世的水墨面貌形成了互補。

二、通過敦煌遺畫分析唐代卷軸畫色彩的工藝特點

（一）安德魯斯對敦煌卷軸畫工藝特征的認識

早在20世紀初期，斯坦因在敦煌一帶開展考古工作的時候，就被敦煌藏經洞中的遺畫色彩特征所吸引。同時，他的好友安德魯斯也向他分享了自己對于敦煌卷軸畫工藝特征的認識。

安德魯斯認為，所有的敦煌卷軸畫都使用了大量的顏料種類。但是每一幅畫的色彩都非常和諧、均衡，能夠給到人以美感[1]。他認為這些卷軸畫都使用了蛋彩水膠顏料。并且，這種顏料中還摻雜了一些水和其他黏合劑。例如以紫色或者猩紅色為代表的主體顏料表面，都涂了一層薄薄的透明顏料。同時，他還認為創作者為了將顏料均勻的涂到織物上，并避免過薄的顏料散開程度過大，需要先將織物放到漿或者礬中浸泡。完成上漿這一步之后，再借助針刺印花粉印圖樣的方式將圖樣轉移到材料上。如果將彩薄紗作為材料，只需要在紗下放置圖樣，就可以對其進行完整的描繪下來。之后，再借助小號毛筆蘸取灰色顏料，對輪廓線進行固定。如果使用了彩色材料，且使用的顏料相對淺淡，那么就會利用細細的墨線進行輪廓線的固定。如果使用了顏色較深的材料，那么就會選擇相對較淺的顏色進行輪廓線的固定。在完成輪廓線的固定之后，就會將顏料薄薄的涂到輪廓線內部。將顏料碾壓成粉末，其在材料上的覆蓋力就會增強。幾乎所有的敦煌遺畫顏料都以白顏料為主體顏料。因為白顏料的使用，可以讓欣賞著明確的看到它質地的精細性。這種白顏料的純度非常高，且不含鉛，所以可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部發生變色問題。

當主體顏料均勻的涂抹后，在對其進行精細化的暈染，突出顏色的細微變化。例如，在絹畫中，人物畫像中臉頰、指尖、足尖、肌肉以及蓮花上的粉色都描繪的異常精致。最后，在借助毛筆的線條進行輪廓線的勾勒。輪廓線勾勒的效果越好，就表明創作者的素描水平越高[2]。而且，最終勾勒的輪廓線與最初的灰色線條并不重合，而是對其進行了改動。灰色線條顯得軟弱無力，帶點猶豫，像是出自新人之手；而最后的輪廓線則具有果斷、有力的特點，像是出自大家之手。所以安德魯斯推測，最后的輪廓線條由技術更加高超的畫家所繪。

（二）中國后人對敦煌卷軸畫工藝特征的認識

對最新出版的敦煌遺畫彩色大圖進行分析，可以明確安德魯斯的認識基本與事實相符。但是，中國后人認為這些敦煌遺畫的繪畫顏料中摻雜了少量的鉛。技術人員從法藏敦煌卷軸畫中，就檢測出了鉛丹和鉛白。且因為得到了妥善的保存，所以沒有出現返鉛現象。敦煌遺畫中所使用的顏料是經過深度加工與研磨的，所以顆粒非常細膩、均勻。再加上膠的使用，使得這些顏料有了較強的覆蓋力和附著力。敦煌卷軸畫的主體色調以紅色和綠色為主，色彩裝飾特征比較突出，與盛唐使其的敦煌壁畫色彩結構相似度較高。

三、通過敦煌外繪畫分析唐代卷軸畫色彩的結構特點

（一）敦煌外繪畫的色彩結構特點

除了敦煌卷軸畫之外，能夠突出唐代卷軸畫色彩結構特點的就是新疆出土的卷軸畫。首先，新疆吐魯番阿斯塔納墓地，出土了一批唐代卷軸畫。這部分唐代卷軸畫的色彩結構特點保存相對完好，阿斯塔納230號墓出土的《舞樂圖屏》、187號墓出土的《奕棋侍女圖》和188號墓出土的《侍馬圖》最具代表性[3]。其次，哈拉和卓等地的墓葬中，也發現了以 “ 伏羲女媧 ” 為題材的卷軸畫。這些唐代卷軸畫的色彩結構與宗教繪畫的色彩結構明顯不同，不僅色調活潑，且寫實特點很強，不僅延續了中國早期造型藝術中以 “ 紅 ” “ 黑 ” “ 白 ” 為主的古老傳統，還重新賦予了其鮮明的時代特征和生活感受。例如，很多繪畫中都對人物和動物的神態進行了描繪。女性形象的描繪突出了唐代 “ 以肥為美 ” 的審美特征，再加上黃色顏料的應用，更是突出了繪畫作品的生動性與活潑性。絕大多數的繪畫作品以純色取用最多，很少將多種顏料混合起來使用。所以整個畫面非常單純、明麗，細膩、柔和。最后，這些唐代卷軸畫以平涂為主要設色之法，微染和暈染為中土之法[4]。這些設色之法的合理利用，突出了作品濃淡相宜，色線相互掩映的特點，對當時的色彩理念和視覺特點進行了充分的突出。

（二）《簪花仕女圖》的色彩結構特征分析

我國傳世的唐代卷軸畫以五代或宋代時期的摹本為主。但是，由于當時的摹繪技術十分終于原作面貌的完全再現，所以從這些摹本的色彩結構特征上，也可以看出唐代卷軸畫的色彩結構特征和基本格局。《簪花仕女圖》（如圖1）中的色彩就突出了協調性較強的空間節奏感。作品中的人物、動物以及木石之間的色塊疏密有致；作品中的人物膚色以粉白為主，與濃黑發髻對比鮮明；人物服裝顏色以朱紅色為主，服裝裝飾紋樣則以淺黃或青綠為主。從整體上看，《簪花仕女圖》的色彩以深黃色絹底為背景，突出了鮮明的民族審美特色。從畫面中流露出了人們樂觀的精神和火熱的氛圍。而這，正是唐代蓬勃向上精神的有力體現。

圖1 《簪花仕女圖》

四、唐代卷軸畫的色彩思考

通過唐代卷軸畫的色彩分析，我們發現這一時期的色彩色相覆蓋范圍非常廣泛，從三個原色、三個間色、六個色相進行統計，可以了解到唐代卷軸畫色彩中所使用到的色彩類型幾乎涵蓋了色相環上的所有色相。且這些色彩以紅色、橙色、綠色以及藍色的應用為主[5]。分析唐代卷軸畫中色彩色相的分布特點的呈現，與當時美學思想的獨特性有著直接的聯系。因為唐代的藝術特征是西漢宮廷藝術美學思想和魏晉六朝門閥貴族美學思想的融合與升華。所以，唐代卷軸畫的色彩既有突出西漢時期宮廷藝術的紅色調、黃色調和橙色調，也涉及到了魏晉六朝的藍色調和綠色調。但是，這一時期卷軸畫中的色彩并不是這兩個時期常用色彩的簡單累積，而是在借助色彩的明度與純度，對唐代美學思想的熱情、想象與豐滿進行了突出。因為，唐代卷軸畫中的紅色調和橙色調與西漢時期的中低明度、中低純度明顯不同，其已經處中低明度、中高純度范圍內；黃色調也以高明度、高純度為主。這樣一來，紅色調、橙色調就與綠色調、藍色調形成了互補。而這，就是整個唐代時期色彩體系統一性與和諧性的體現。

紅色調的渾厚、黃色調的明亮、綠色調的沉穩、藍色調的清爽含蓄、紫色調的高雅以及褐色調的深沉是唐代卷軸畫的常用色彩。正是因為如此獨特的色彩特點，將唐代色彩成為中國色彩發展史上的巔峰時刻。

結語

綜上所述，透過唐代卷軸畫的色彩分析，發現唐代繪畫作品將當時外來文化的色彩結構和賦色方法進行了融合。正是這些色彩的靈活應用與協調搭配，使得唐代繪畫思想的兼容并蓄，唐代精神的典雅華貴、雄渾擴大進行了充分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