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舊者

邊月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有了一種戀舊情結。

一支好看的筆用了幾年依舊很喜歡，十幾歲時的手稿依然留著，好友送的手信和明信片仍時不時地拿出來翻看，還有上初中時叔叔送給我的貝殼手鏈……好多曾經喜歡的東西舊了壞了，卻比從前更加喜歡；曾經別人送的不喜歡的小物件，如今也喜歡上了。

曾經我以為我是喜歡這些小物件，后來我發現，所謂戀舊，戀的也許并不是舊物本身，而是送給我們這樣東西的人，抑或是這些東西陪我們走過的那段歲月。

就像我當初很喜歡陳奕迅的《你的背包》，歌里唱著那個背包“千金不換”，其實歌詞里的主人公真正懷念的不僅是那個背包，還有那個錯過的姑娘。愛屋及烏，沒有什么可以拿來懷念她的，只有這個背包是彼此之間的交集。

我也有一個這樣的故事，不過我和他的交集是一支筆。

他是我暗戀了三年的男生。高一和他做同桌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慢慢喜歡上了他，就想辦法一點一點接近他。他的家庭條件不好，平時穿的衣服總是那幾件，沒有筆袋，用的也總是那幾支筆。有一次考試，我們在同一個考場，他坐在我前面，當時我刻意沒有帶筆，就是為了向他借一支筆。他很慷慨地借給了我。

考完后，我把那支筆收進了我的筆袋里。明明是一支很普通的中性筆，我卻把它當成寶貝，時不時拿出來看，有時候獨自對著一支筆笑得很開心。放學后，我特意去學校外面的書店，花八塊錢買了一支金屬中性筆，它有著銀白色的漆身，非常好看。八塊錢，抵得上我一天的飯錢了。送給他的時候，用的是還筆的借口。他一開始覺得貴了不肯接受，但在我的勸說下，還是收下了。偶爾上課的時候看到他拿著那支筆寫字，我就感到非常開心。

或許初戀就是這樣吧，后來的幾段戀情都沒有這樣青澀的悸動了。

我和他并沒有走到一起，高二分班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也沒有任何聯系方式。我們之間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支筆。后來很多年過去了，我甚至忘記了他長什么樣子，只有手中的那支筆告訴我，我曾經那樣小心翼翼地愛過一個人。

還有童年時奶奶買給我的那些玩具，我將它們洗凈后放在箱子里。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每次想她的時候，我就會看看這些東西，這樣似乎就沒有那么難過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對那些東西并不上心。后來這段歲月溜走了，留下的只有那些舊物：一支留了很多年的筆，一本翻了很多年的書，抑或是一個愛了很多年的人。

隔著時光，安靜地凝視著那些東西，又想起了那些久遠的人和久遠的事。像是穿越時空，重又回到了那些難忘的歲月。

編輯/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