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者英語學術語篇中過度使用一般現在時的現象研究

張立昌

(曲阜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山東曲阜)

1.引言

時態是英語學習者習得難度較大的項目，影響因素多，習得過程復雜(Bardovi-Harlig,2000；Bardovi-Harlig & Reynolds,1995)。近年來，國內學者重點研究了高中、大學階段學習者英語時態的使用狀況。張雪梅、楊瀅瀅(2009)對英語專業四、八級寫作語料庫的研究表明，學習者時態使用能力并沒有隨語言能力的增強而同步提高。就影響因素來看，同來自其他母語的學習者一樣，中國學習者受到動詞特征、情狀體、母語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蔡金亭, 2003；徐佳歡 鄭超，2005；牛毓梅，2007；趙朝永 王文斌，2017)。就母語因素而言，由于漢英之間的較大差異，學習者易于把漢語體標記及相關時間表達模式推廣到英語時間表達中(蔡金亭，2013；樊長榮 林海，2002)，而從認知角度看，中國學習者對英語時態不具備自動加工能力，存在選擇性石化(胡杰輝等，2011)。這表明中國學習者的時態學習是一個長期而艱巨的任務。

我們對初、中級階段學習者的時態使用已有較多了解，但對包括國內碩士、博士研究生在內的高級學習者的時態使用情況還知之甚少。鑒于此，本文以國際學術期刊上發表論文中的時態使用為對照，研究國內碩博士研究生學位論文研究方法部分的時態使用。碩博士研究生早已完成了語法項目的學習，對英語時態也有了較為全面的掌握，那么，在他們學術寫作中英語時態的使用情況是怎樣的？作為高級英語學習者，他們的時態使用與專家作者相比，還有怎樣的差距？碩士、博士研究生之間的時態使用又有什么不同？這是本文要回答的問題。

2.研究背景

2.1 時態

時態是英語最為復雜的語法體系之一，包括一般現在時、一般過去時、現在完成時等多種類型①本文采用對時態的一般理解，包括一般現在時、一般過去時、一般將來時、現在完成時、過去完成時等。。Quirk等(1998)對英語時態的意義和用法進行了詳細研究，發現每種時態都可以分為幾種類型，且都有一般用法和非一般用法。以一般現在時為例。在類型上，一般現在時可以分為狀態現在時、習慣現在時和瞬間現在時。在用法上，一般現在時除了可以表示現在的時間概念之外，在特定情境中還可以表示過去和將來的意義。同樣，一般過去時主要表示過去的事件、狀態和習慣，在特定情境中，也可以還表示現在和將來的意義。概言之，每種時態在具有其原型意義的同時，還有多種變體意義，在不同語境中有其不同的語篇功能。

2.2 學術語篇中時態的語篇功能

學術語篇是作者以文本形式對其研究成果的報告，包括研究內容、作者觀點、文本形態等多個層面(Spitzm ller & Warnke，2011: 82)，是一種特殊的文體類型(鞠玉梅，2019)。在學術語篇中，時態除提供時間定位外，還有一定的語篇功能，具有鮮明的語體特點。

語篇功能是指語篇中的每個句子或句子片段在語篇意義構建中所起的作用，如提供背景、介紹步驟、說明過程等，Swales(1981，1990)稱其為語步。作為一種高度規約化的文本類型(Wissenberg & Burker，1990)，學術語篇中的每一種時態都與一定的語篇功能相對應。在具體使用中，一般現在時主要介紹一般性背景、現象、普遍性事實，一般過去時主要說明研究過程以及對研究對象和研究材料的描述，現在完成時主要表示相關領域近期研究趨勢(Glasman-Deal，2010；劉振海等，2007)。在文本層面，一般現在時主要用于對文章結構的介紹和對圖表的呈現與說明，一般過去時主要表示對前面已經敘述過的研究活動的回顧(任勝利，2011)。由于語篇功能的影響，學術語篇中能使用的時態類型有限，在英語的十三種時態中，只有一般現在時、一般過去時、現在完成時較為常見(Biber等，1998；Swales，1990)。

除此之外，學術語篇的時態使用還受作者的觀點、意圖、認知等多個方面因素的影響，是表達作者觀點、態度的重要手段(Taylor，2001)。如在研究過程部分，當作者認為語篇所描述的研究過程、方法、工具等只屬于研究本身，不具有一般性時，會使用一般過去時，而當作者認為語篇所述內容具有一般性，對其他研究同樣適用時，會選擇一般現在時(Glasman-Deal，2010;Wissenberg & Burker，1990)。學術語篇時態的這些特點導致了時態與語篇功能的一致性和變異性共存的局面(張立昌，2019)，也給學習者對學術語篇時態的學習帶來挑戰。

2.3 學習者學術語篇時態使用研究

有關學習者學術語篇時態使用的研究尚不多見，已有的幾項研究發現不同母語者的時態使用具有不同特點，但具體結果又有所差異。

Smith(2004)通過語料庫的方式研究了時與體在英式英語、美式英語以及在英語母語學習者、德語母語學習者的英語學術寫作中的使用特點，發現德語母語學習者在英語學術語篇時體使用方面與英語母語學習者之間沒有明顯差異(Smith，2004)。Hinkel(2004)比較了英語、漢語、日語、阿拉伯語七種不同母語背景學習者在學術寫作(給材料作文)中對英語時、體、語態的使用情況。發現與本族語者的時態使用相比，不同母語者的時態使用情況有較大差異，就以漢語為母語的學習者而言，其學術寫作中的時態使用表現出明顯特點：在一般性論述中較多使用一般將來時，而在就特定內容進行論證時，會使用較多一般過去時(Hinkel，2004)。

其他研究者的發現有所不同。Kyung(2013)通過對比不同母語者博士論文中的時體使用情況，發現時體使用與NNS高級學習者學術寫作能力之間有密切關系。就時態使用來看，漢語、韓語NNS學習者更偏好使用一般現在時。孫夢如(2013)把學術語篇研究結果部分中的動詞區分為“結果產生過程”“結果定位”“結果報告”三種情況，然后對比了各部分時態在國內博士論文和國際期刊論文中的使用特點，結果發現博士論文研究結果三種情況中都有以現在時為主的傾向，而且在“結果產生過程”和“結果報告”兩類動詞中一般現在時的使用尤其突出。Romano(2019)研究了中國學習者英語議論文寫作中的時態、情態與語態的使用，結果發現，中國學習者在時態使用上存在較多的省略與誤用兩方面的問題，而且在時態使用方面的出錯率要高于被動語態和情態的錯誤率。Romano(2019)認為這是由于學習者母語特征負遷移的結果。漢語中沒有時態標記，這使得學習者在習得英語時態標記時存在較多困難。

盡管上述研究結果不盡一致，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以漢語為母語的學習者學術語篇中時態的使用具有過度使用一般現在時的傾向。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現象，但這方面的研究還很不充分。國外研究者更重視學術語篇中時態使用的一般特征，很少關注二語學習者的使用情況，在國內，這方面的研究也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Kyung(2013)報告了時態使用的總體趨勢，但缺少對具體情形的分析，孫夢如(2013)發現了研究結果部分的一般現在時使用傾向，但這一傾向在學習者語篇的其他部分是否也同樣存在，需要進一步考察。同時，碩士論文中過度使用一般現在時的現象是否更加明顯，也值得進一步研究。

本文以國際期刊上發表的論文(下稱“專家論文”)為參照，考察國內應用語言學方向碩士、博士論文研究方法中的時態使用情況。在無特殊說明時，下文中的碩士論文、博士論文、專家論文均指論文中的研究方法部分。

研究方法是連接前人研究與個人研究結果的紐帶，該部分語言使用的恰當準確，對表明研究結果的可靠性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Lim，2006)。從內容角度，研究方法部分以對研究過程的敘述為主，同時也涉及對研究背景、研究對象以及對部分研究結果的描述，不同時態在這一部分都會有所使用，因而對這部分的研究可以起到“窺一斑而知全豹”的作用。此外，研究方法部分在理論上以一般過去時為主，如果學習者時態使用具有現在時傾向，在這一部分會更容易發現。

本文具體回答如下三個問題：

1)碩博士論文中的時態使用與專家論文相比整體上具有怎樣的特點？是否存在過度使用一般現在時的現象？

2)與博士論文相比，碩士論文中的時態使用有怎樣的特點？

3)一般現在時在不同語篇功能中的使用傾向如何？

3.研究設計

3.1 語料選擇

本研究的語料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來自于Applied Linguistics,Studie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Tesol Quarterly,Innovation in English，Teaching and Learning,Language Teaching Research六種國際期刊上近五年來發表的30篇實證類研究論文。第二部分來自國內21所高校應用語言學方向近五年以來的30篇實證類碩士論文。第三部分來自國內11所高校應用語言學方向近五年以來的30篇實證類博士論文。關于專家作者，均通過電子郵件確認英語為其母語或工作語言。碩博士論文下載自知網碩博士文庫，論文作者均來自國內外語類院校或重點高校的外語專業，每所院校論文3-5篇。所選論文都具有AIMRD結構。專家論文語料共48895詞，碩士論文語料共55703詞，博士論文語料共95595詞。

3.2 語料標注

文獻標注從語篇功能和時態兩個方面進行。對語篇功能的標注采用Swales(1981, 1990)、Moreno和Swales(2018)的語步-次語步框架。語步是體裁分析的基本單位，次語步是語篇中實現話語交際功能的各種語言片段(Swales，1981，1990；Moreno & Swales，2018)。本文同時借鑒了Bitchener(2012)的劃分方法，把研究方法部分的各個句子的語篇功能歸為“研究過程”“參與要素”“解釋論證”“研究目的”“文本結構”五個類型見表1。

表1.研究方法部分的語篇功能類型及內涵描述

“研究過程”標注為 ＜research process＞，“參與要素”標注為 ＜participants＞，“解釋論證”標注為 ＜elaboration/justification＞，“研究目的”標注為 ＜research aims＞，“文本結構”標注為 ＜text structure＞。

時態標注按照文本中實際出現的時態類型標注，包括一般現在時(＜simple present＞)、一般過去時(＜simple past＞)、一般將來時(＜simple future＞)、現在完成時(＜present perfect＞)、過去完成時(＜past perfect＞)。同時在每個文本后標注了文本類型和序號。碩士論文標注為＜MA thesisx＞，博士論文標注為 ＜Phd.dissertation-x＞，專家論文標注為＜Exp.paper-x＞。

總體標注方案如例(1)、(2)所示。

(1)This thesis aims ＜research aims＞ ＜simple present＞ at investigating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TOA and English writing strategies application in senior high schools.＜MA thesis-6＞。

(2)In this research, I adopted ＜research process＞＜simple past＞ the mixed methods that combine quantitative research and qualitative research together.The quantitative data include ＜participants＞ ＜simple present＞ the data collected through the questionnaires and the academic scores of the students.Bachman(2004)points out ＜elaboration/justification＞ ＜simple present＞ that quantitative research method is based on an assumption that it actually exists for different researchers to verify or overturn by using standardized measures.

I used ＜research process＞ ＜simple past＞ the questionnaires and test in this research to investigate the students.I also interviewed some students to explore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Method.The concrete procedures are ＜text structure＞ ＜simple present＞ as follows.＜MA thesis-1＞

語料標注工作由筆者和另一位從事學術英語研究的博士共同完成，標注中遇到有問題的地方由研究者共同商定。另外，1)本文只統計主句動詞的時態，不考慮從句動詞的時態。2)只統計定式動詞，不統計非定式動詞。

表2 碩博士論文與專家論文時態使用整體情況對比

4.數據分析

4.1 碩博士論文與專家論文時態使用的整體情況對比

首先從整體角度看碩博士論文中的時態使用情況，具體數據見表3。

表3 三種語料中一般現在時、一般過去時使用情況對比

從表中可以看出，碩博士論文與專家論文均使用了一般現在時、一般過去時、現在完成時、過去完成時、一般將來時五種時態。但從時態使用數量看，碩博士論文與專家論文的時態使用有明顯差異。專家論文以一般過去時為主，占本部分總量的86.7%，一般現在時僅占10.8%，其他三種時態的使用量合計不到3%。碩博士論文表現出明顯的過度使用一般現在時的傾向，其一般現在時的使用量高達40.7%，超出專家論文29.9%，其中一般過去時的使用量雖然仍占大多數(54.7%)，但大大低于專家論文中過去時的使用水平。對兩組數據進行卡方檢驗，結果是X2=26.656，p=0.00002，小于0.05，說明碩博士論文與專家論文對英語時態的使用有顯著差異。

鑒于一般現在時、一般過去時兩種時態在三種語料中的差距最為顯著，且使用數量占絕大多數，下面重點分析這兩種時態。

4.2 碩士、博士論文分別與專家論文比較

表4統計了一般現在時、一般過去時在三種語料中的使用情況。

首先探討博士論文與專家論文中兩種時態的使用。博士論文中一般現在時與一般過去時的使用量分別為35.5%與64.5%，專家論文中一般現在時與一般過去時的使用量為11.1%與88.9%，兩者之間有明顯差距。對兩組數據進行卡方檢驗，結果是X2=47.081，p=0，小于0.05，具有顯著性，這與Kyung(2013)、孫夢如(2013)的結果一致。

碩士論文中的時態使用情況如表4顯示，碩士論文一般現在時的使用量為57.1%，一般過去時的使用量為42.9%，與專家論文時態使用的差異更加突出，兩者差值達46%。對兩組數據進行卡方檢驗，X2=45.453，p=0，小于0.05。這表明碩士論文有一種明顯的過度使用一般現在時的狀況。

4.3 一般現在時各語篇功能中的使用情況對比

圖1顯示一般現在時在三種語料不同語篇功能中的分布情況。數據顯示，一般現在時在三種語料不同語篇功能中的分布與表4中的數據結果相似。除專家論文中“文本結構”部分一般現在時的使用比例稍高外，在“研究過程”“參與要素”“解釋論證”“研究目的”四項中一般現在時的使用數量以碩士論文使用最多，其次是博士論文，而專家論文使用最低。

圖1 一般現在時在三種語料各語篇功能中的使用情況對比

專家論文中，一般現在時主要使用在“文本結構”與“解釋論證”中，分別占80.1%與62%，而“研究過程”“參與要素”與“研究目的”中的使用比例最低，分別占0.3%、7.9%和15.4%。這說明專家論文中的一般現在時主要用于說明文本以及與研究背景相關的語篇功能，而較少用于與研究過程相關的語篇功能。

博士論文大部分語篇功能中一般現在時的使用與專家論文較為接近，其中，“解釋論證”“研究過程”“文本結構”三部分中一般現在時的使用與專家論文較為接近，“解釋論證”中比專家論文高8.4%，“研究過程”高13.5%，“文本結構”中低16.4%，但“研究目的”“參與要素”兩項中，一般現在時的使用量仍高于專家論文，其中，“研究目的”部分高24.4%，“參與要素”部分高31.4%。

碩士論文各語篇功能的分布趨勢與博士論文相似，但差別明顯加大。其中，“解釋論證”中的一般現在時與專家論文的差距為19.7%，“文本結構”中二者的差距為23.6%，這是碩士論文對一般現在時使用相對較好的兩個項目，但“研究過程”“參與要素”“研究目的”三項中的一般現在時與專家論文相比卻高出很多。其中，“參與要素”一項差別最大，比專家論文高66.7%，“研究目標”一項高50.7%，“研究過程”一項比專家論文高38.3%。這說明，這三項是推動碩士論文時態使用的重要因素。

下面分別是碩博士論文“參與要素”“研究目的”“研究過程”三部分中過度使用一般現在時的例子。(3)(4)為“參與要素”使用一般現在時的例子，(5)是“研究目的”中使用一般現在時的例子，(6)(7)是“研究過程”中使用一般現在時的例子。

(3)Before instruction, students from the control and experimental class have ＜participants＞ ＜simple present＞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comprehension and production of attributive clauses, besides, most of them have ＜participants＞ ＜simple present＞ a poor knowledge of attributive clauses.(MA thesis-27)

(4)There are seven questions including the effectiveness of traditional teacher intervention on pronunciation, vocabulary, grammar, reading, ...There are three scales: a lot, a little and very little.(Phd.dissertation-18)

(5)The pre-questionnaire aims ＜research aims＞＜simple present＞ to know some background information about how well they themselves evaluate their own reading and writing level.(MA thesis-29)

(6)Items concerning attitudes or motivation about learning English, without indicating language skills, are redesigned ＜research process＞ ＜simple present＞ by substituting spoken English for English.(MA thesis-13)

(7)All the students are required to fill in the questionnaires by choosing activities that they consider contributive to their reading-writing development and listening-speaking development respectively (Phd.dissertation-6)

4.4 討論

上述分析表明，碩博士論文具有明顯的過度使用一般現在時的傾向，其中以碩士論文尤為突出，在各語篇功能中，以“研究過程”“參與要素”“研究目的”三項中的一般現在時偏好最為顯著。

鑒于本文的研究對象是學術語篇的研究方法部分，是過去時使用最集中的地方，再綜合考慮Kyung(2013)、孫夢如(2013)的研究成果，基本可以斷定，過度使用一般現在時是碩博士論文，尤其是碩士論文研究方法部分中十分突出的傾向。張雪梅，楊瀅瀅(2009)指出到八級考試階究表明，盡管碩博士研究生又經過較長時間以學術文獻為重點的學習，其時態使用仍然存在很大問題。

學習者論文中一般現在時的過度使用，首先可能與影響時態習得的一般性因素有關。如動詞情狀、動詞類型、語篇的前景后景等，都不是簡單的類型之分，而是涉及學習者深層次的認知思維層面，而且這些方面的影響可能會在學習者意識中長期存在。碩博士論文“參與要素”中表示數量、質量、來源、功能等屬性特征的動詞大量使用一般現在時的現象與這部分動詞的非終結性特征密切相關。根據蔡金亭(2003)、徐佳歡、鄭超(2005)，當動詞為終結性情狀時，學習者多采用一般過去時，而當動詞為非終結性情狀時，學習者易于使用包括一般現在時在內的其他時態形式。因此，情狀類型仍是影響學習者時態使用的重要因素。

學習者先前學過的語法知識對“研究過程”部分一般現在時的使用情況造成影響。“研究過程”部分以終結性行為動詞為主，按照前人研究，這一部分動詞應該以一般過去時為主，但碩博士論文中仍然大量使用一般現在時。筆者曾經咨詢過多位論文作者，其中一位作者的回答比較說明問題。她說，論文就是對研究過程的說明，用一般現在時就像是現場進行解說一樣，而根據以前學過的知識，一般現在時中的瞬間現在時(instantaneous present)的主要功能就是做現場描述(Quirk等，1998)。如果這種說法為真，那么可以認為，碩博士論文作者對時態的選擇不是根據句子語篇功能的要求，而是根據以前所學的語言語法知識。

碩博士學位論文中一般現在時的過度使用還可能與作者寫作時的心理狀態有關，“研究目標”部分現在時的過度使用尤其如此。例如例(5)中的The pre-questionnaire aims to know some background information about ....一句中的aims應該是aimed，因為調查問卷的目的不是現在的目的，而是當時設計或調查時的目的，因此應該用一般過去時，而作者使用一般現在時的原因，可能與作者寫作時的心理狀態有關。學術論文方法部分是對已經發生過的事實的回憶，在寫作過程中，作者在思維始終在過去的行動和現在描述之間交替，有些情況下，作者會出現時空錯置，心理上又回到了當時研究的情景(Sakita，2002)，把記憶中的“現在”當成了寫作時的“現在”，動詞也就從一般過去時變成一般現在時。

影響學習者時態使用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在根本上與漢語無時態特征所導致的學習者時態意識薄弱等問題有關。樊長榮、林海(2002)指出，時態學習是一個對英語時態的形式、意義及相互關系等進行構建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學習者母語特點、英語時態的語義語用特征、學習者對時態的認知等都會參與時態構建。漢語沒有時態標記，漢語母語者自然就有不用時態標記構建時間的思維習慣。在英語學習過程中，這一思維習慣會導致英語學習者缺乏時態意識，缺少對時態語篇功能的重視，進而導致文獻閱讀過程中不能主動對時態及其語篇功能給予足夠關注，論文寫作時也不能主動調整。正是由于學習者時態意識薄弱導致了這么多問題的出現。這也就能夠解釋本文結果與Smith(2004)結果的較大差異。Smith研究中的二語學習者的母語是德語。德語和英語一樣，具有復雜的時態標記，這一特點會使德語學習者有更強的時態意識，能夠對語篇中的時態功能給予充分的關注，也就能更容易正確使用英語時態。

5.結語

時態是學術寫作的關鍵語法項目(劉振海等，2007)，時態的隨意使用會導致理解失敗(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2010)，而本文研究表明，中國學習者的時態使用顯示出很強的一般現在時使用偏好，這會對學術成果的交流產生障礙。要解決這一問題，需要從多個方面入手。第一，跟學生明確漢英時間表達的差異，加強學生學術英語學習過程中的時態意識。第二，向學生闡明學術語篇時態的特殊意義和語用特點，加強學生對時態的語篇功能和使用規范的認識。第三，加大學習者對英語母語者文獻的閱讀量，加強閱讀過程中對時態語篇功能的體會和理解，促進學習者形成明確的時態意識與敏銳的時態語感。第四，加強對論文寫作與修改中時態使用的檢查和指導，通過修改使時態使用更加準確，更加符合學術英語規范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