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海

本該兒孫承歡膝下享受天倫之樂的父親,在2018 年入冬時離開了我們。
父親兄弟姐妹十人,在20 世紀戰亂不停的歲月和新中國成立后物資匱乏的年代,他四位哥哥還沒有長大成人就早早離世,第五個哥哥——我的大伯父僥幸長大,參加工作后,在60 年代被誣陷,遭受近十年牢獄之災。二伯父因家庭生活困難過繼給參加過抗美援朝的二舅爺,下面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這樣,1944 年8 月出生的老爸就成了家里的頂梁柱。為了一家老老少少的生計,爺爺在世時只能在小鎮上擺攤設點做些香蠟紙炮的小本生意。父親屬于“小商販”的兒子,注定痛苦比別人要多,入學、參軍無望,過早地體會到生活的不易。1966 年,父親經過招工,成為平頂山礦務局第11 礦一名煤礦工人。而后在煤礦工作近15 年,父親才調回故鄉固始從事稅務工作。他從稅務專管員做起,當過稅務所會計、副所長、稅務檢察室指導員……國稅地稅機構分設后,又過了幾年,從原國稅局退休。
父親秉承豫南人吃苦耐勞的性格,經歷了人生太多的冷暖,因此,他善良平和,樂于助人,又特別重感情,心眼特別好,能幫一定幫,對納稅人、對同事、對鄉親……只要有人上門有求,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一定全力相幫,絕不推辭。父親天生的熱心腸,與人相處無壓力,贏得遠親近鄰的交口稱贊。
有這么一位受人尊重的父親,我作為他的孩子,心里理所當然樂開了花。學問不高的父親,是樸實的、孤獨的,平時不愛打牌釣魚,省吃儉用,卻總是喜愛買書訂報。他知道我在收稅之余喜歡讀書寫作,曾經多次鼓勵我,當才華撐不住野心的時候,就靜靜地讀書,把日子過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那個時候,哪有什么電視、手機,課外書都看得少。父親時常從街頭地攤兒淘來一些古舊書籍,讓我的視野更加廣泛。
這些年來,我很幸運,脫下軍裝穿上稅服,從部隊到地方,從鄉村到縣城,一路走來,一路芬芳,散文、小說在全國報刊上“遍地開花”,文學是我的夢想,也溫暖我的生活,讓我的稅務人生多姿多彩。令人羨慕的是,2013 年6 月,我加入中國作家協會,成為家鄉固始本土一名最年輕的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同時也是河南省原地方稅務局系統第一位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現實中,我們都活在別人的目光里,既渴望做好自己,又怕被視為另類。在為人處世方面,父親總是意味深長地告誡我們姐弟三人,做人,要知分寸、懂換位,更要心存感恩,人都有困難的時候,想要別人怎么對待你,你就該怎么對待別人。真正的教養,都藏在細節里。他雖未說出“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話來,但我們都能知曉他的那顆慈善之心。
遠在千里之外的他鄉,父愛的光輝永遠照亮我的旅程,溫暖我。我今生欠父親的,再也無處償還,只能空留一腔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