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障者離奇失蹤背后

陳剛

智障者離奇失蹤，被發現時已成棺中尸骨

家住廣東省陸豐市金廂鎮蕉園村的趙世明身高只有1米5，加之其患有先天性唐氏綜合征，年屆四旬的他依然孑然一身。

趙世明有個習慣，每天午飯后都會外出走走、散散心，到金廂鎮的垃圾堆、垃圾桶旁撿垃圾。每到吃晚飯的時間，他都會準時到家。

2017年3月1日下午，趙世明吃過午飯后照例外出撿垃圾。然而到了晚上，家人遲遲沒有等到回來吃晚餐的趙世明。趙世明的家人焦急萬分，到其經常去的地方四處尋找，卻不見趙世明的蹤影。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么突然不見了呢？直覺告訴趙世明的家人，趙世明可能出事了。于是他們立即調看趙世明經常活動區域的監控錄像，終于在金廂鎮百佳小商場的監控錄像中發現了線索。

該監控錄像顯示，當天14時許，趙世明在該商場斜對面垃圾桶旁撿垃圾時，被一輛白色面包車上下來的陌生男子拖上面包車，面包車載上趙世明后疾馳而去。陌生男子是誰？他要把趙世明帶到哪里去？看到錄像的趙世明家人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于是趕緊報警，請求警方幫助查找趙世明的下落。

警方經過偵查，最終發現趙世明真的出了意外。陌生男子將趙世明劫持到碣石鎮霞博村后將其灌醉，并趁其酒醉喪失反抗能力之機，將其裝入事先準備的棺木中殺害。

男子臨終前不愿火化，好事者費盡心機殺人做替身

陌生男子與趙世明無冤無仇，他為什么要對趙世明下毒手？為什么還事先準備好棺木？隨著偵查進一步深入，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這名殺害趙世明的陌生男子叫黃松斌，與趙世明素昧平生。黃松斌之所以要對趙世明狠下殺手，來自一場尋找“火化替身”的幕后交易。說到這場交易，自然不得不提當地另外一件喪事。

2017年初，鄭志超因患肺癌病入膏肓，且被醫院確認無法醫治。2月的一天，自知時日不多的鄭志超當著親屬和前來探望的朋友錢俊的面說自己死后不想火葬。

一個遺愿引發的荒唐悲劇（圖/視覺中國）

鄭志超的胞弟鄭志民當場就問錢俊有沒有辦法完成他哥哥的遺愿，錢俊表態以后再說。幾天后，鄭志超去世了。鄭志民遂打電話給錢俊，咨詢鄭志超能不能土葬。錢俊問了當時殯改辦的工作人員，得到的答復是現在政府禁止土葬，要進行火化，對方還向其推薦了一個專門做殯葬的叫劉長貴的人。后鄭志民聯系上劉長貴，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劉長貴一口答應，并向鄭志民開價10.7萬元，鄭志民同意。

劉長貴與黃松斌存在長期雇傭關系。劉長貴領到殯儀館的任務后，會要求黃松斌開車去拉尸體或者送人去殯儀館，黃松斌每次從劉長貴那里領200元的工錢。

劉長貴心里盤算著用尸體調包的方法幫助鄭志超逃避火化。既然調包，就要找到合適的尸源。接到這個特殊的任務后，劉長貴再次想到了黃松斌。2月底的一天，劉長貴打電話給黃松斌，說有家人要逃避火化，問其有沒有尸體可以對調，黃松斌說要看看。

在劉長貴的重酬許諾面前，黃松斌立即喪失了做人的底線。為了弄到用于頂包的尸體，他竟然動了殺害無辜者的念頭。

3月1日下午，黃松斌從家里開出自己的粵A×××××面包車，開始四處尋找作案目標。后黃松斌在金廂海邊公路中間的一個地方，將作案目標鎖定當時正在此處撿垃圾的被害人趙世明。他連哄帶騙地把趙世明拉上車后，就載著趙世明，徑直把車開往碣石鎮方向。途經陸豐市時，黃松斌把車開到了當地潭頭村的一個小賣部，買了六瓶玻璃瓶裝的紅米酒。

黃松斌繼續將車開到某路口拐彎處時，在車上把買好的米酒遞給趙世明喝。趙世明智商不算高，自然沒有看透黃松斌的險惡用心。一看到車里有酒，趙世明便自個兒在車里喝了起來，直到喝得不省人事。

黃松斌隨后將車開到霞博山山腳下，并將已經爛醉如泥的趙世明裝入事先準備好的棺木里。黃松斌用四顆釘子封住棺木，可憐的趙世明酒還沒醒就這樣糊里糊涂地成了冤魂。為了掩人耳目，黃松斌還特意找來一些樹葉蓋住棺木。

這時，劉長貴接到了黃松斌打來的電話，黃松斌告訴劉長貴，稱現在有尸體可以對調，叮囑其聯系好對方出殯的時間，再去處理對調棺木的事。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目張膽調包尸體

3月2日下午，獲悉調包事宜已準備妥當后，鄭志民當場付給劉長貴10.7萬元，劉長貴將其中的9萬元付給黃松斌。后鄭志超家屬帶兩人一起到指定調包尸體的地點。

話說鄭志超死后，鄭志民便聯系了當地風水先生黃遂幫助處理后事，請其到河東做風水修建墓地，后黃遂為鄭志超在白石門水庫附近建了墓地。2017年3月的一天，鄭志民打電話給黃遂，讓其安排兩個人去他家幫忙抬棺，黃遂隨后找來顧軍、顧兵前往。

3月3日中午，鄭志民安排顧軍、顧兵推棺走在送殯隊伍前面，送殯隊伍跟在后面為死者送行。送殯隊伍行至湖東林場張謀果菜廠附近，就開始按照當地習俗“站路”。等送殯隊伍往回走時，鄭志民和顧軍、顧兵把鄭志超的棺木抬到黃遂派出的面包車上，并督促黃遂等人趕緊離開。

當天10時許，劉長貴、黃松斌等另一路人馬也已按計劃將裝有趙世明的棺木運載到調包尸體指定的地點湖東林場張謀果菜廠附近一個三岔路口，并將裝有趙世明的棺木從面包車上抬到地上，準備進行調包。

鄭志民一行人與劉長貴、黃松斌一行在約定地點會合時，劉長貴一行人把趙世明的棺木抬到原本用來放鄭志超棺木的四輪手推車上，完成交接。鄭志民及其親屬遂使用手推四輪車將裝有趙世明尸體的棺木運至附近的內湖鎮四十米處，交接給南塘鎮金盆山殯儀館工作人員，由其送往殯儀館，以代替死者鄭志超火化。

鄭志民及其家屬陪同至殯儀館辦理火化手續，趙世明被火化后的骨灰由黃松斌取走后放置于碣石鎮百姓墓園一棚寮中，后被此處管理人員與其他無主尸骨一同下葬于碣石鎮西? ? ?嶺百姓墓園中。

完成調包后，一切都按照原定計劃進行。在送殯親朋好友返程后，鄭志超的棺木被鄭志民事先雇請的工人抬上事先準備好的車輛，秘密送到陸豐市河東鎮土葬。

尸體調包引發刑案，事主被判死緩

黃松斌因本案于2019年10月10日被刑事拘留，同年11月16日被逮捕。廣東省汕尾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于2020年9月8日作出一審判決：一、被告人黃松斌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二、被告人黃松斌的違法所得人民幣9萬元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一審宣判后，黃松斌不服，提出上訴。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黃松斌及其辯護人提出，黃松斌與被害人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沒有矛盾和糾紛，沒有殺人的故意和動機，黃松斌買酒但并沒有強迫被害人喝酒的加害行為，被害人是喝酒后突發疾病死亡，是過失犯罪，不構成故意殺人罪，應當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和故意毀壞尸體罪。

對于上訴人黃松斌及其辯護人的意見，二審法院認為，黃松斌為獲利，伙同同案人幫助他人逃避火化而尋找尸體用于換包，將智障的被害人拉上車，然后購買米酒給被害人喝后，將被害人裝入事先準備的棺木致其死亡，殺人的主觀故意明顯，其行為構成故意殺人罪。辯護人所稱被害人是喝酒后突發疾病死亡，黃松斌應當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和故意毀壞尸體罪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

二審法院認為，上訴人黃松斌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行為已經構成故意殺人罪。黃松斌以出售尸體牟利為目的，殺害他人，犯罪動機卑劣，犯罪性質惡劣，社會危害性大，罪行極其嚴重，論罪應當判處死刑。

2021年1月5日，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對本案作出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除黃松斌外，其余人名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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