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優惠購房”炒房的廳官

郭紅敏

利用職權瘋狂炒房

2019年5月20日，據浙江省紀委監委消息：浙江建設職業技術學院黨委書記宋立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在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同年11月，宋立涉嫌受賄一案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

宋立，1966年11月出生，浙江紹興人，研究生學歷，1988年7月參加工作。2016年10月，50歲的宋立任浙江建設職業技術學院黨委書記，后兼任浙江省房地產業協會會長。

宋立瘋狂炒房發生在2004年至2017年的13年間，他欣然接受房地產企業老板巧立各種名目低價售房給他好處的提議，無所顧忌。

他給自己定下了“三確保”的購房策略，即確保穩賺不賠，僅簽預訂協議，不付款或象征性付款，視房價漲跌再決定是否實際購買;確保轉讓“合法”，一般都在簽訂正式購房合同并辦理產權證后再轉讓;確保最大限度控制影響，盡量不在杭州主城區炒房，并且堅持一地只炒一次。

1998年至2012年，宋立為金都房產集團有限公司（簡稱“金都房產公司”）在小區建設試點審批、房地產開發企業資質定級、申報和年審等事項上提供幫助。眼看著金都房產公司總裁吳某賺得越來越多，宋立心中開始不平衡。

在宋立多次對吳某談起自己的購房意向后，2004年9月，宋立和妻子張某一起到吳某公司控股子公司開發的杭州市上城區××花園看房，看中了正在建設的二期一套住房。在此處樓盤還未辦理預售證的情況下，吳某對宋立說，不管以后以什么價格開盤銷售，這套住房都按照一期開盤銷售價再打折優惠留給宋立，還自掏腰包替宋立預付了30萬元購房意向金。

2007年11月，金都房產公司將××花園一套建筑面積213.54平方米的住房，以199.82萬余元的價格出售給宋立。經認定，該房產出售時的市場價格為422.9萬元。2010年6月至2019年4月，金都房產公司將××花園兩個地下車位無償供宋立使用。經認定，上述車位同期市場租賃價格為13.33萬元。宋立通過明顯低于市場價格購房、無償使用車位等方式非法收受金都房產公司所送的236.4萬余元。

吳某證言證實：宋立是浙江省建設廳房管處領導，房地產業務上很多事情需要他予以關照和幫助，他來買房子，必定要給予“優惠”。事實上當時宋立購買的房屋總價比當時在售一期樓盤的正常價格還便宜70萬元左右，且當時8號樓還沒有開盤，開盤以后價格肯定比一期正常價格還要再漲，按開盤后價格算，給宋立的“優惠”就更多了。吳還安排公司員工將30萬元作為宋立、張某夫婦的購房款交給公司財務。

2004年11月，凌某按照吳某安排，從吳某銀行賬戶上拿了30萬元交到公司財務。商品房預售證證實宋立低價購買的樓盤在2005年9月才發出房產預售證，為應付組織檢查，宋妻張某與吳某簽訂了一份落款為2004年的商品房買賣合同。宋立在監委留置階段亦一直供認僅支付購房款200萬元，沒有付過30萬元訂金。此外，宋立、張某無償使用了××花園的兩個地下車位。

從“優惠購房”到高價賣房

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的宋立，在“優惠購房”的路上越走越遠。2002年至2013年，宋立為杭州星洲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簡稱“星洲公司”）的母公司在房地產開發企業資質審批、年審等事項上提供幫助。

為感謝和繼續得到宋立的幫助，2011年8月星洲公司將其開發的浙江省杭州市臨安區某花園一套建筑面積137.44平方米的商品房，以42.19萬余元的價格出售給宋立。經認定，該房產出售時的市場價格為62.24萬余元。宋立通過明顯低于市場價購房的方式非法收受該公司所送的20.05萬余元。

2013年，宋立擔任副廳級的浙江省白蟻防治中心主任。在領導干部個人資產申報時，為了隱瞞因優惠購買遲遲未辦理產權證的一套建筑面積為135.18平方米的房產，宋立想到了此前曾受過自己幫助的眾安集團有限公司（簡稱“眾安公司”）法定代表人施某。1998年至2012年，宋立利用職務便利，為眾安公司在工程申報以及房地產開發企業資質定級、晉升、申報等事項上提供了幫助。

在2014年的一次飯局中，宋立提出要把這處房產出售給施某。為感謝和繼續得到宋立的幫助，施某與宋立約定以640萬元的價格購買該房。同年6月，雙方簽訂房產轉讓協議并辦理過戶。同年12月30日，施某通過銀行轉賬的方式支付給宋立指定賬戶折合人民幣122.44萬余元的20萬美元。2017年2月17日，施某又通過銀行轉賬的方式支付給宋立510萬元。

宋立和施某實際簽訂了房屋轉讓合同、協議，實際交易價格為640萬元。但宋立和施某均為避稅而將實際交易價格故意降低，房屋買賣協議上記載的交易價格是430萬元。宋立妻子張某于2014年6月26日繳納了稅款，并于同日完成房產過戶登記。之后，宋立向施某催要過其余房款，被施某找理由拖延至2017年支付購房款。因此，宋立實際獲取了遠高于市場價售房的差額部分。后經認定，該房產出售時市場價格為503.26萬余元。宋立通過明顯高于市場價格賣房的方式非法收受施某所送的129.18萬余元。

施某證言證實：自己曾在2014年應宋立要求，以明顯高于市場價的價格購買宋立的一套房子。自己本身是房地產開發商，不需要這套房子，考慮到宋立是主管房地產行業的領導，從事房地產開發必須要跟他搞好關系，宋立主動提出來讓其高價買去，實際上就是要其輸送利益給他，自己不能拒絕，不然就會影響公司經營。施某高價購買此房后，過戶到特定關系人陳某父母名下，最終在二年多后又將該房轉賣給他人。

就這樣，1998年至2019年5月，宋立利用擔任浙江省建設廳住宅與房地產業處副處長、處長，浙江省住建廳房地產市場監管處處長，浙江建設職業技術學院黨委書記等職務便利，為有關單位和個人在房地產開發企業資質定級和年審等事項上謀取利益。2006年至2019年，宋立通過低價購房、高價賣房、直接收受等方式，收受財物折合人民幣395.84萬余元。

偽造欠條對抗組織審查

2019年，浙江省紀委監委部署在全省開展領導干部違規房產交易專項治理行動。宋立聽到組織在核查自己的房產情況后，為了掩蓋以房受賄的事實，他與施某商量，偽造欠條，企圖對抗組織審查。

2019年5月，浙江省紀委監委對宋立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問題予以調查，并對其采取留置措施。同年11月6日，宋立因涉嫌受賄罪被刑事拘留，同月19日被逮捕，此案后由湖州市人民檢察院向湖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湖州市中院審理認為，被告人宋立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已經構成受賄罪。被告人到案后除如實供述辦案單位已經掌握的犯罪事實外，還如實供述了辦案單位尚未掌握的部分犯罪事實，并退繳贓款，可從輕處罰。

2020年7月7日，湖州市中院對此案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宋立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0年，并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扣押在案的受賄所得贓款人民幣395萬多元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宋立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其主要理由是：其主觀上沒有收受吳某、施某房屋差價款的故意，客觀上沒有受賄行為;價格認定結論不具有客觀性、合理性和科學性，原判沒有扣除商品房正常的市場最低優惠條件，據此認定的房屋差價款數額偏高;低價購買臨安房產，類似行為不作為犯罪處理，對其認定為受賄不太公平;原判量刑過重，要求二審從輕改判或者發回重審。

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理認定：依照《刑法》和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被告人宋立受賄395萬余元，屬數額特別巨大，依法應判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被告人宋立被浙江省監委采取留置措施后認罪悔罪，如實交代了辦案單位并未掌握的部分受賄犯罪事實，有坦白情節，并退繳贓款，可予以從輕處罰，原判刑期并無不當，要求再予從輕處罰或減輕處罰理由不足，于法無據，本院不予采納。

2020年9月14日，浙江省高院對此案作出終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文中除被告人外，皆為化名，本文嚴禁轉載）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