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聽音樂的時候，我們在聽什么

張長曉

羅大佑在2004年曾發行過一張音樂工廠影視主題曲演奏專輯《追夢》，專輯的封面上畫著兩個中年男子，一個是羅大佑，另一個則是意大利作曲家花比傲（Fabio Carli），他是這張專輯的配曲及音樂制作。

他最初的譯名是“花比奧”，他加入“音樂工廠”時，被改成了“傲”字，感覺音義俱全，像是中國詩詞歌賦里出現的意境與名字，這個譯名就成為經典。

花比傲是一位曾在香港樂壇乃至整個華語樂壇留下傳奇經歷的意大利音樂人，他低調而又神秘。多年前，我與音樂評論學者李皖先生偶然聊到了他，感慨花比傲在華語樂壇駐足十余年，內地卻不大了解他。我本想以此為線索，研究意大利流行音樂對中國流行音樂的影響。不料沒過幾日，就收到花比傲的夫人Janet的來信，告知我花比傲已于2013年4月15日離開人世，聽到這個消息，傷感之余，大感遺憾。

之后，我就坐著火車從意大利北部城市米蘭到東北部的城市烏迪內探訪他的故居，尋找他的足跡。正如同在電影《尋找小糖人》中的羅德里格斯一樣，在他的故鄉默默無聞，花比傲的去世在意大利幾乎無人關注，但很多香港以及內地樂迷卻異常惋惜，因為羅大佑，因為陳百強、梅艷芳，因為《東方之珠》《皇后大道東》《似是故人來》《滾滾紅塵》……

20世紀60年代，花比傲曾創立了一支自己的樂隊，名叫眼鏡蛇樂隊（The Cobra），在當時是一支富有傳奇色彩的樂隊，主要以翻唱意大利歌手Lucio Battisti的歌曲為主。富有搖滾樂創作才情的花比傲是團隊的靈魂人物，從1967年至1980年，眼鏡蛇樂隊在歐洲展開巡回演出。之后花比傲離開樂隊，開始了自己的獨唱生涯，他發誓總有一天他要做出屬于自己的音樂。

1987年，他為杜德偉創作的《等待黎明》拿下了當年“最愛粵語金曲獎”，1989年梅愛芳（梅艷芳的姐姐）推出的首張同名專輯《梅愛芳》，花比傲和作詞人幾乎包辦了這張唱片中所有詞曲作品，其中《香檳浸著的門匙》《夢醒情真》成為經典名曲。

不過直到花比傲加入羅大佑組建的音樂工廠后，他才達到音樂生涯的頂峰。

1991年7月，羅大佑、花比傲等人聯合打造了音樂工廠的首張大碟《皇后大道東》，整張專輯水準很高，被視作對香港流行音樂大膽革新的一種成功嘗試。花比傲一人幾乎包辦了唱片中所有西洋樂器的演奏，曾有人這樣評價道：“作為音樂工廠最為成功的一張唱片，《皇后大道東》在一個意大利人的手中，為我們呈現了地地道道中國風味的音樂大餐。”

在我看來，20世紀一直盛行翻唱及拼湊音樂的中國香港樂壇因為專輯《皇后大道東》的成功而得以出現新的氣象，高水準原創流行音樂開始大量涌現，花比傲功勞不小。羅大佑出理念和概念，花比傲負責提供技術與細節，可謂天作之合。

我突然想起，花比傲曾寫過一首歌曲叫Stranger In My Town（故城陌生人），大意是在離開家鄉后，他便開始周游世界，從美洲到亞洲，再到澳洲，從中東地區到遠東地區。最終他在中國香港成名，但失去了他在家鄉的“身份”。“你看看周圍，一切都已經改變了，人們看著你，你只是一個陌生人。”我們也從中看到了另外一個花比傲，對現實的無奈與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