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領域知識單位的結構化認知

摘 要：對專業領域知識結構的分析是術語學認知維度研究的重要內容，也是術語學理論多學科交叉研究方法的一部分。一個基本知識單位可以表示為兩個概念之間關系的組合，或者是概念、概念屬性與屬性值的組合，這種結構化的認知方法讓抽象的知識轉化為可以被獲取、表示與利用的形式化實體，也為高效知識傳播途徑構建、多語種術語知識庫構建和專業領域知識化教學平臺建設等應用領域研究提供重要理論支持。

關鍵詞：知識單位;結構化認知;概念;概念關系;術語知識庫;知識化教學平臺

中圖分類號：H083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8578.2021.02.004

The Structural Cognition of Domain Knowledge Unit： Theoretical Analysis and Utilization Prospects//NING Hailin

Abstract： The structural analysis of domain knowledge of terminological is a fundamental organ of the interdisciplinary and cognitive scheme in terminology studies. An elementary knowledge unit can be represented as the combination of two concepts and the logical relation between them， or the combination of a concept， its attribute and the attribute value. This structural method stimulates the transformation of knowledge cognition from the abstract stuff into tangible entity capable of being obtained， formatted and used. In addition， it also serves as an essential theoretical basis in the development of efficient knowledge dissemination channel， multilingual terminological knowledge base， and knowledge-oriented teaching platform.

Keywords： knowledge unit; structural cognition; concept; logical relation; terminological knowledge base; knowledge-oriented teaching platform

引言

對客體本質與規律進行認知是知識產生的基本途徑，也是術語學研究的重要任務之一。普通術語學在誕生之初便將概念視為術語學研究的核心和起點，其研究對象涵蓋概念本質、概念關系與概念系統這三個與客體認知緊密相關的思維構成單位，且注重概念之間的本體論關系研究[1]，強調概念的領域性、關聯性與系統性。之后，術語學理論在認知的維度不斷拓展，在概念與知識的關系、思維與符號之間的轉換關系、專業領域知識系統構建等細分層面持續深化，促進了術語學與知識理論的深度融合。例如，認知術語學派代表人物、西班牙格拉納達大學（University of Granada）翻譯與口譯學院教授帕米拉·法貝爾（Pamela Faber）提出了以框架語義學為理論基礎的術語知識庫建設方法[2]，對特定領域專有的知識結構進行框架式定義，其領導的團隊構建了面向環境工程領域的可視化知識系統EcoLexicon，該系統允許用戶直接對術語和術語之間的邏輯鏈接進行檢索、縮放、抽取、自定義路徑等操作，有效提高了知識獲取和知識利用行為的可控性。可見，從認知層面對知識的基本結構進行解析、將抽象化的知識轉化為可以控制和利用的具現化實體、進而以高效的符號手段對知識進行表示，是當前術語學認知研究的主要目標之一，也是術語學的領域性與學科張力的具體體現。

1 基本知識單位的結構

奧地利術語學家赫爾穆特·費爾伯（Helmut Felber）認為：“知識單位是知識構成物的一塊建筑磚瓦。它由一個基本的邏輯句子組成，一種恰當的事態與這個邏輯句子相對應，這個邏輯句子借助于一個符號句子而得以表達。陳述是與一種事態相應的邏輯句子，一個符號句子與這個邏輯句子相對。”[3]事態是任意一種存在的狀態，邏輯句子是描述該狀態的方法，符號句子是用來表示這種方法的媒介，而陳述與邏輯句子是同義關系。在費爾伯的定義中，邏輯句子是最重要的概念：知識是對事態的描述，它的基本單位就是一個邏輯句子，也稱為一個陳述（statement），即概念與概念關系的組合。萬維網聯盟（W3C）推薦的資源描述框架標準（resource description framework， RDF）將陳述定義為一個由資源、屬性和屬性值組成的基本三元組（SPO），這三者也被稱為陳述的主體（subject）、謂語（predicate）和客體（object）[4]，與專業領域的概念與概念關系呈對應關系。主體是一個待描述的客體，謂語包含兩種形態：①當作概念關系講時，三者中的客體是區別于主體的另一個客觀對象;②當作概念屬性講時，客體是該屬性的賦值。據此可以得出基本知識單位結構的兩個公式。

知識單位=概念1+概念關系+概念2 （1）

知識單位=概念+概念屬性+屬性值 （2）

這兩個公式也可以表示基本邏輯句子的結構，多個邏輯句子或知識單位通過邏輯關系相連就構成邏輯鏈，進而形成專業領域的知識系統。因此，要實現對專業領域知識的理解，首先要形成對基本知識單位的結構化認知。公式（1）是知識系統中最常見的單位結構，邏輯關系包括屬種關系、等價關系、整體部分關系等存在于任意領域的一般關系，以及時空關系、因果關系、轉換關系、生成關系、材料關系、功能關系等專屬于特定領域的聯想關系。例如，“黃金是金屬”這句話就體現了屬種關系（type of），再比如“熱能轉化為動能”描述了機械工程領域的一種常見事態，這里“熱能”和“動能”用轉換關系（converted into）相關聯，形成一個知識單位，而轉換關系也是較為典型的機械工程領域聯想關系。公式（2）一般用于表示一種參數關系，公式中的概念屬性是評價該客體性質的某個維度，如“質量”“速度”“體積”等參數。例如，“發動機的壓縮比是14∶1”這個句子是發動機技術文獻中的常見用語，這里的概念是“發動機”，概念屬性是“壓縮比（compression ratio of）”，它是描述發動機性能的一個常用參數，而這個概念屬性的值就是“14∶1”，所以這些參數類謂語也可以統一歸為“參數關系（parameter of）”范疇，形成一個上下義的概念層次。另外，該公式也用于描述概念的一個特征，例如，“鎢具有耐高溫的特點”這句話描述了鎢元素的一個特征，它是由概念“鎢”、概念屬性“耐熱性（thermal resistance of）”和屬性值“高”構成的。在某些情況下，概念屬性在文本中也會呈現隱藏的狀態，比如“鋰是銀白色的（Lithium is silver-white）”這句話的概念與屬性值直接連接，隱藏了“顏色（color of）”這一概念屬性。通過上述兩例可知，概念的特征是通過“概念屬性+屬性值”的方法來描述的。利用公式（1）和（2），一個復雜的知識系統可以表示為多個知識單位的組合，如例1所示。

例1.高速軸承的Dmn值（mn=軸承節圓直徑×最高轉速）超過1.0×106 mm·r/min，由鎳基合金制成，具有剛性強和耐高溫的特點。

這是對高速軸承的一個描述，內容包括高速軸承的材料、特性和一個主要參數，它由五個知識單位復合成一個完整的邏輯鏈，如表1所示。

2 知識單位結構化認知理論的應用范疇

知識單位結構化的主要目標是將抽象的思維或知識轉化為可以認知、描述、操作的形式化實體，提高專業領域知識的獲取、表示、推理、利用等環節的可靠性和綜合知識管理能力。概念與概念關系的組成結構和結合規則是知識理論的基礎，廣泛應用于知識傳播途徑構建、語言知識資源建設與新型教學系統開發等知識技術領域的前沿研究。

2.1 高效知識傳播途徑構建研究

知識是通過符號來傳播的。符號是一個個體事物，它與另一種個體事物、概念或者事態長期相互對應，是語義的載體[5]。可見，符號是基本知識單位的承載者和傳播媒介，表現為多模態的形式，包括文字、聲音、圖像、視頻、數學符號等。由于知識單位由概念和概念關系構成，知識傳播的效率和質量就取決于知識的接受者對二者的認知程度。概念認知主要是指對概念內涵與外延的認知。概念的內涵是客體本質特征的集合體，它等于這個抽象概念本身;概念的外延是指包含這些本質特征的獨立個體，外延不僅包含本質特征，還包含其他的附加特征或偶發特征。即對概念的認知等于對概念的內涵與外延所包含的所有特征的認知之和。概念關系認知主要是對特定領域的概念關系或概念屬性集合進行全面挖掘和解析，如前文所述，二者在文本中有時處于隱藏狀態，因此概念關系的認知效率就取決于接受者通過特定媒介在單位時間內掌握概念關系的數量或全面程度。

綜上所述，高效知識傳播途徑構建的主要目標是讓接受者在單位時間內盡可能準確地理解概念特征并掌握概念關系。基于此，多模態符號媒介的知識傳播效率差異，以及相應的實證研究設計與定量分析方法是該領域的重點研究課題之一。

2.2 多語種術語知識庫建設研究

術語知識庫的概念最早由加拿大渥太華大學人工智能實驗室的英格麗·邁爾（Ingrid Meyer）提出，它整合特定領域知識資源，適用于數字化時代知識再現、信息傳播、認知思維發展的需要，是知識資源深度管理的工具[6]。術語知識庫的總體結構與基本知識單位結構類似，專業領域的概念和概念關系依然是其核心組成部分，其建設流程主要包括術語編纂和概念關系構建兩部分：術語編纂部分是通過對術語的各個維度進行元數據描述來實現的。交際術語學代表學者、西班牙龐貝法布拉大學（Pompeu Fabra University）教授特蕾莎·卡布雷（Teresa Cabré）認為，專業領域知識單位的術語是一個多維概念，包括語言成分、認知成分和社會交際成分[7]。在術語編纂過程中，術語的多維成分通過數據類目設置實現，它將一個術語詞條分成概念相關和術語相關兩部分，分別處理概念層面和語言符號層面的問題，每個層面都引入多個元數據標簽進行描述。數據類目模塊通過信息粒度來控制數據描述的細化級別，粒度越高，細化程度就越高，數據的可讀性和可檢索性也就越強。概念關系構建的主要內容是完成特定領域一般關系和聯想關系，以及關系之間邏輯推理規則的設定。目前該環節主要采用人工預設和自動提取相結合的方式進行，目標是構建覆蓋專業領域知識主體，又符合相關行業標準的概念框架體系，在必要的情況下也可進行跨領域的協同合作。另外，從術語知識庫目標用戶的角度來說，高效用戶界面的設計也是建設流程的重點環節。術語知識庫的用戶界面應當符合用戶認知和行為習慣，且具備強互動性、多模態性、易操作性的知識傳播路徑，這樣才能滿足用戶對信息與知識的檢索、抽取、習得、應用等實際需求。

2.3 專業領域知識化教學平臺建設研究

專業領域知識化教學平臺是數字化知識服務資源的教育領域分支，該平臺以知識模塊為核心，建立信息檢索與知識習得功能[8]，使用戶能夠高效地獲取專業領域的知識框架與學習要點。知識化教學平臺以“概念+概念關系”結構為總體構架，需要完成“知識導航”與“知識內容”兩個基本模塊的構建：①知識導航模塊，這部分以知識要點為核心設計教學平臺的框架結構，形成類似于知識單位結構的“要點+框架”結構，一個知識要點相當于該領域的一個重要子領域，子領域之間也根據該領域的知識結構形成上下義關系和聯想關系，目的是構建重點突出、分類清晰、相互關聯的知識導航模塊，將專業領域學習、知識要點學習和相關練習串聯[9]，便于用戶定位學習目標，且有助于用戶建立對領域的宏觀認知，強化其關聯意識。此外，要點式的知識導航模塊能夠記錄用戶在特定知識點上的學習行為，有利于制定出針對性的教學方案。②知識內容模塊，知識內容是指各知識要點之下的重要概念組成的概念系統，其建設流程和主要功能與術語知識庫相似，概念體系和知識要點形成一一對應關系，用戶利用導航功能進入某知識要點時即可瀏覽該版塊下所有的重要概念、相互關系和相關內容。專業領域知識化教學平臺建設是以知識傳播效果為導向的綜合工程，除了前文論述的用戶界面可操作性，多模態媒介的傳播效率問題也是建設過程中的重點考慮因素。從宏觀上講，知識化教學平臺的建設屬于數字化教學科研基礎設施建設和國家知識服務體系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需要較大體量的資源支持、資金支持和技術支持，因此政府、高校、企業等社會相關部門之間的協同合作機制[10]也是這一工程的必要條件。

3 結語

由基本知識單位到復雜知識體系的演進過程是一個遵循“點—線—面—體”次序的生長形變過程。從空間上看，一個知識單位或一個邏輯句子由概念和概念關系構成，它是一條直線。一個概念可能與多個其他概念建立邏輯關系，自概念這個節點會衍生出分支而形成邏輯鏈，所以復雜知識體系一般以平面的形式存在。如果將一個領域看作一個平面，那么多個領域的交叉融合就構成了多面體，即元本體。在對基本知識單位的結構形成理性認知的基礎上，術語學的認知維度研究就可以向多個層面進行拓展，體現其多學科應用價值：①構建，“概念+概念關系”結構為知識庫類資源的主體部分構建提供了總體框架思路，其余的功能模塊要結合用戶需求、技術水準、應用場合等因素來定向設計。②挖掘，知識挖掘是一個將隱藏知識顯化的過程，以概念為節點的結構已經將領域的重要知識點進行了初步顯化，而概念關系的明晰化與歸類化也更有利于多個概念節點的交互與共現。此外，概念關系的紐帶功能也為領域之間的相互關聯創造了條件。③推理，知識推理是在不直接相關的概念節點之間建立關聯從而建立新的知識單位的過程，概念關系本身具有傳遞性、對稱性、約束性、賦值性等邏輯屬性，這些屬性決定了兩個或多個概念之間的關系強度，關系強度高的節點之間更傾向于直接關聯，生產出新的知識。可見，知識結構的形式化認知是提高知識應用與創新效率的前提條件，這也為術語學與知識理論的縱深拓展和計算方法研究奠定了基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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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朱純深，慕媛媛.以文本解釋力為導向的語料庫翻譯教學：香港城大翻譯與雙語寫作在線教學/自學平臺的設計與試用分析[J].中國翻譯，2013（2）： 56-62，127.

[10] 王傳英，崔啟亮，朱恬恬.“一帶一路”走出去的國家語言服務基礎設施建設構想[J].中國翻譯，2016 （6）：62-67.

作者簡介：

寧海霖（1982—），男，博士。天津商業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2016 年維也納國際術語學暑期學校學員，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項目主持人，參與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全國翻譯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研究項目各1項，研究方向為術語學、知識理論與翻譯技術研究，在《中國翻譯》《中國科技翻譯》《翻譯界》《中國科技術語》等期刊發表論文10余篇。通信方式： computerherald@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