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法大學人權研究院副教授 王理萬
本文節選自《人權研究》2021年第1期
首先,中國人權傳統的“重新發現”是進行“自我東方化”的起點。1991年《中國的人權狀況》白皮書的發布,標志著人權概念在中國獲得官方接納和認可。其后很多學者開始致力于發掘中國傳統文化和新中國政治中的人權因素,這主要包括了三個方面的學術努力。(1)重新詮釋中國傳統文化/文明中的人權基因,特別是將儒家思想中的性善論、道德自律、民本思想等解釋為“儒家人權”。(2)致力于發掘新中國社會主義制度中的人權因素,即總結中國自1949 年以來的社會主義實踐對人權的促進和保障。可以說新中國的社會主義實踐從民族革命和人權革命兩個面向保障了人權:一是實現了作為人權前提的主權獨立,二是促進了人民的政治經濟權利—二者合并起來就是追求社會主義的“人的解放”。而在許多其他第三世界國家,盡管可能完成了政治上的“去殖民化”,但是并未能提高人權保障水平,從而陷入了“失敗國家”的命運。(3)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歷程促進了人權的發展,而討論改革開放和中國人權發展的關系問題,也成了建構中國人權話語的重要內容。無論用何種學術觀點解釋中國改革開放何以成功,都建立在一個基本共識之上:改革開放促進了中國人權的實質進步。改革賦予了人民更多的自主性,善用市場的力量配置資源,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準,發展權被中國人權話語廣泛推崇。這在2016 年中國政府發布的《發展權:中國的理念、實踐與貢獻》白皮書中被表述為“中國立足基本國情,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堅持發展是硬道理,堅持將人權的普遍性原則與本國實際相結合,既努力通過發展增進人民福祉,實現人民的發展權,又努力通過保障人民的發展權,實現更高水平的發展”。上述關于新中國人權發展的論述,事實上是把人權話語嵌入到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的成功經驗之中,使得人權話語進入主流議程。

其次,中國在承認人權的普遍性原則的前提下,更加強調人權實現道路的特殊性。自20 世紀 90 年代以來,中西方學者關于中國特色人權話語展開了系統討論,認為中國人權在以下方面具有特殊性。(1)中國慎重對待人權和主權的關系問題。這與中國自1840 年鴉片戰爭以來受西方國家壓迫的歷史直接相關,把爭國權和爭人權連接起來。有學者將其描述為“救亡與啟蒙始終相互促進,外爭國權與內爭人權互為表里,爭國權即爭國人的集體人權”。(2)中國強調個體人權和集體人權的統一性—但此處的“集體權利”并不是壓迫性和依附性的,而是強調旨在為個體權利實現創造條件和基礎。(3)中國強調人權(權利)和社會責任(義務)并行。雖然權利本位已經成為社會共識,但是無論在立法還是在實踐層面上,均重視履行社會責任。“而在 20 世紀初,中國人接受西方個人權利觀念時,并沒有真正理解和接受自然權利觀,這樣,中國人在理解權利和義務的關系時,無一例外地主張人有權利即有義務,甚至視盡義務是享有權利之前提。”(4)中國強調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在實現方面的優先性,這與西方國家把政治權利前置的思路有較大差異。
然而上述關于中國人權特殊性的話語很容易陷入“自我東方化”的困境。(1)把西方學界基于“東方主義”的表述視為關于中國問題的客觀描述,固化了自我認識和發展的模式,即從“他指”變成“自認”。(2)在論述中國人權的特征時,很容易陷入“絕對主義”的誤區,將一些本該兼容的范疇人為地對立起來,這點在西方學者關于中國人權的論述中尤為明顯。反而是中國多數學者基于“辯證法”和“歷史唯物主義”,在盡力試圖調和概念之間的緊張關系。(3)在辨析人權話語時,不能忽視中國人權話語體系的斷裂性和連續性的問題,即新中國成立前后的人權話語、改革開放前后的人權話語的內在差異性,其中既存在前后承繼性,也存在一定的斷裂和否定,從而推動中國人權話語不斷走向成熟。
韓國江南大學國際研究生院特聘教授 李學成
本文節選自《國外社會科學前沿》2021年第3期
后冷戰時期,尤其是后疫情時代,促進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具有非常重要的現實和戰略意義:
第一,后冷戰時期美國加緊在東亞地區的戰略布局,但受疫情的影響,美國國內矛盾越發激烈,無暇顧及東亞區域。但是拜登執政后會進一步加強美國東亞區域戰略布局,尤其是會加強美日韓軍事同盟關系,拜登顯然不同于特朗普。對此,中國政府要有足夠的認識和戰略準備。東亞經濟一體化,將給中國帶來市場擴張效應的同時,發揮中國工業生產和市場的規模優勢與生產優勢,進一步吸引全球跨國公司布局中國,這樣不僅有利于引進外資更有利于引進技術和先進的管理方式,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國民經濟可持續發展。
第二,到 2019 年年底,中國GDP(14.3 萬億美元)在東亞已遠超其他國家,占東亞總 GDP(24.23萬億美元)的59%,是日本的近三倍(5.1萬億美元)、韓國的近 8.5倍(1.69 萬億美元)、東盟的4.5倍多(3.14 萬億美元),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與東亞國家實現區域經濟一體化,不僅有利于中國發揮勞動力和規模經濟優勢,而且有利于東亞國家優先占領中國市場,東亞各國跨國公司在全球生產布局,配置生產要素,都將居于有利地緣優勢。中國是世界第一大制造業國,鋼鐵產量占全球的50% 以上,家電生產占全球 40% 以上,汽車生產和銷售都占全球30% 左右。實現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不僅有利于東亞區域內各國生產要素的資源整合,而且東亞各國可以優先參與到規模生產鏈中,充分發揮各國工業生產技術優勢。

第三,中國是世界第一出口大國,又是第一貨物進口大國。實現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建立與東亞各國的自由貿易區,不僅有利于中國商品出口東亞各國,而且有利于東亞各國商品源源不斷進口到中國。近年來,在上海舉辦的中國進口博覽會,進一步加大了中國進口外國商品的力度和規模。東亞各國正可利用這一有利機會向中國出口本國商品。中國也要利用這一商機在給予東亞各國好處實惠的同時,加強與東亞各國的外交關系,以經濟互惠換取政治利益。尤其是要增強與韓國、日本的政治互信,逐步游離美日韓軍事同盟,為早日實現中日韓經濟一體化掃清障礙。
第四,中國通過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不僅能夠鞏固和完善原有的睦鄰友好關系,而且通過區域一體化合作機制,能夠實現區域國家政治上經常對話,協調政策立場,保持密切溝通,避免不必要的糾紛與摩擦,消除區域內國家之間矛盾與政治焦慮,增加共識,促進區域內國家之間的合作共贏。東亞各國亦可以借助區域經濟一體化,實現區域內政體穩定、經濟繁榮、睦鄰友好,消除大國對本國經濟政治的干預。中國正是經濟騰飛期,未來十年左右的時間對中國極其重要,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能夠給中國經濟建設提供較好的區域政治環境,使中國能夠集中精力搞經濟建設,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鋪平道路。
第五,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將大力推動“一帶一路”建設。區域經濟一體化必將引起區域國之間產業結構調整,從而帶動區域內各成員國之間的相互投資,由于區域經濟一體化,將大大改善和消除投資與貿易壁壘,減少投資障礙。區域經濟一體化,必將促進成員國的跨境投資便利化和貿易自由化。這樣即可帶動東亞區域內發達國家日本與韓國的區域內投資,減輕中國在“一帶一路”建設中的投資負擔,進而加強中日韓在東亞區域內的經濟合作,為早日實現東亞經濟一體化搭建平臺,最終實現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
全球化不會因美國的政治而終結。東亞區域經濟一體化正是全球化發展的必然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