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斗睡渣三百回合

王小槑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家有睡渣是一種怎樣的經歷？老母親負責任地告訴你，哪怕為了讓他多睡上10分鐘，你恨不得把封建迷信的方法也用上。有用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兒子是個睡渣，從小就是。在他一周歲以前，我從未睡過整宿的覺。每2到3小時，他就會閉著眼睛醒來，拱到你旁邊要吃奶。雖然那段時間，整個人過得恍恍惚惚，但好歹挨了過來。再次因為睡覺這事兒崩潰，是在他22個月后。

開始貪玩后，他對睡覺越發抗拒。在某次我加班晚歸后，更是開啟了晚睡模式。每天晚上9：00后，只要你叫他，他就下意識地回喊：“不睡覺！”起初，我想著順其自然，等他自己困了就會睡，結果一路發展到大年三十，這小家伙居然成功守歲。

被現實打敗的我終于正視問題，決定人為干預他的作息。

首先采用的當然是最直接的辦法—到點上床。我按照書上教的，先是營造睡眠氛圍，8：30便把室內光源從大燈切換為小燈，然后進行洗臉、刷牙等睡前準備工作。如果到了9：30，兒子還在客廳亂跑，那就強行抱他上床。說起來，那段經歷真是很不愉快，被迫上床的兒子總要撕心裂肺地哭上一陣，哭累了才肯睡去。我在他睡后爬起身來，常常能看到掛在他眼角的淚痕。于是，又免不了一番反省和自責。第一輪與睡渣斗，以我的徹底失敗告終。

再戰睡渣，我決定拋棄書本，以“前輩們”的實戰經驗作為行動指導方針。“你可以跟他比賽，看誰閉眼睛時間長，贏好吃的。”兒子愛吃，朋友的方法看起來非常適合。說試就試。然而，連著試了好幾天，兒子根本不理會我所謂的游戲規則，嘴里振振有詞念著的都是他第二天要吃的零食：酸奶、海苔、奶酪棒……第二輪與睡渣斗，再敗。

三戰睡渣，我換了相對柔和的方式。在繪本《早點睡，我是乖寶寶》的幫助下，兒子開始有了要做乖寶寶的意識。“天黑了，小寶寶們都睡覺了，小胖也該睡覺了。”盡管有點兒不情愿，但他還是自己爬上了床。“聽《拔蘿卜》。”剛滿兩周歲的他，話說得七七八八，要求卻提得很到位。不過，有智能音箱幫忙，也沒啥不能滿足的。“天貓精靈，循環播放《拔蘿卜》。”就在我為智能音箱的高性價比美滋滋的時候，兒子又一盆冷水澆在了我的頭上。他點歌并非為了催眠自己，而是真的認真在聽。有時候，一首《拔蘿卜》播放了十幾遍甚至幾十遍，兒子間或打幾個哈欠后，依然精神得仿佛剛剛躺在床上。甚至有幾次，我突然驚醒，發現兒子還在滿床打滾。第三輪與睡渣斗，又敗。

四戰睡渣，戰機源于一次意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電視突然壞了。小區全封閉管理，就算在網上訂購了，也無人安裝。盡管四世同堂，但是好一陣子，家里最熱鬧的聲源成了兒子。沒有電視看，晚上8：00左右，奶奶就要睡覺了，家里變得更加安靜。沒人和自己玩，兒子也覺得無聊，竟然主動提出要睡覺。我當然舉雙手贊成。熄了燈，關上臥室門，陪他總結總結白天學到了什么，再背背古詩，聽著他聲音越來越小，然后說晚安。自那天之后，兒子的上床時間就穩定在了8：30之前。第四輪與睡渣斗，我，不戰而勝。

只是，這并非最后的勝利，因為兒子入睡所需的時間依然很長，熬得我睜不開眼跟他發脾氣，挨不過他，我先被哄睡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不過，和睡渣斗了這么久，我也進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評。書本、經驗也好，智能音箱也罷，最終都敗給了最本能的愛—睡前用心的陪伴。現在的我把更多的時間勻給了熄燈前，陪他讀一讀最喜歡的書，至多翻上一遍，兒子就會心滿意足地要求關燈、關門、睡覺。而我也終于不用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在心里默念，“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