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幗匠心

蔡恩澤

一位從富士康走出來的打工妹，用32年的奮斗摘取商界女杰的皇冠，力壓群芳。

2月22日發布的《2021福布斯中國杰出商界女性榜》顯示，今年54歲的深圳立訊精密工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王來春首次問鼎榜首。此前，她以580億元財富名列《2020胡潤全球白手起家女富豪榜》第4位。

王來春掌控的立訊精密服務蘋果多品類零部件和系統組裝，是蘋果AirPods無線耳機主力供應商，2019年市場份額提高到70%。公司另一主打產品連接器在全球市場中占有3%的份額，位居第8名，在中國大陸排名第1位。立訊精密2020年凈利超70億元，同比增幅超50%?？偸兄到?000億元。

拒絕平庸

1988年的深圳，肩負特區的使命正在改革開放的大道上昂首闊步。

此時，中國臺灣代工廠富士康落戶深圳，在第一批招募的大陸女工中，來自潮汕農村的21歲的王來春顯得與眾不同。

那時的富士康生活工作條件十分簡陋，雖說工廠包吃包住，但100多個女工擠在一張大通鋪上，十分擁擠，人聲嘈雜，根本無法按時入睡。更衣像做賊似的，洗澡也很不方便。更何況，簡單枯燥的流水線操作員的工作，不少人覺得學不到技術，收入低又受累，上班沒幾天就離開了。

王來春不一樣。她不只是生產流水線上的一名機械式作業的女工，還比其他女工多一分韌勁。當時電力緊張，時常停電。老板為了趕工期，半夜來電了，也要把工人們從夢中叫醒上班。別人發牢騷，王來春一聲不吭，只顧干活，還主動要求加班。

她更比其他工人多一個“心眼”——揣摩每個崗位的操作秘訣，尤其是隱形技能。所謂隱形技能，包括各種思考問題、運籌決策以及行動的方法。這些技能是職場最為稀缺的能力資源，通常來自長期的經驗積累，而非一日之功。

流水線操作員看似重復且乏味，但其實里面有很多技巧。中國臺灣來的管理干部經常開會培訓。王來春聽得津津有味，還認真記筆記。平日里，管理干部說的做的關鍵之處，她都記在心里。在執行中，她付出更多的勞動，努力超出培訓干部要求的標準。

下班了，別人丟下手中的活走了，她主動留下來繼續工作。管理干部時常表揚她，次數多了，她感到不好意思，也不希望與其他工友產生距離，遭人忌妒，就下班先回到宿舍，等半夜人少了，再去偷偷加班。工友們給她起了一個“拼命三娘”的綽號。

細心的老板發現這個姑娘很勵志，有上進心，有心培養她。王來春從組長、工長到課長，一步一個腳印。到1998年，王來春坐上了富士康在大陸管理層的頭把交椅，管理著數千工人。

十年一劍

1999年，學到了富士康套路的王來春已是羽翼豐滿。她離開富士康后，與哥哥王來勝合伙出資購買了香港立訊公司。

富有戲劇色彩的是，立訊精密從一開始就打上富士康的烙印。辦公樓和車間的各個角落里，到處是“走出實驗室，沒有高科技，只有執行的紀律”“錯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再犯同樣的錯誤”“不懂就要問，想要保住面子的人，最后連里子都會輸掉”等標語口號，這可都是富士康老板的經典句子。如果不是大門口“立訊精密”的標牌提醒，外人以為是到了富士康的一家工廠。

立訊精密的業務也基本與富士康重疊，研發、生產、銷售各種電子連接線、連接器。做自己熟悉的事，王來春要模仿老東家的財富之路。

王來春從打工之日起，就與連接器打交道。立訊精密由連接器制造起家，2011年以前，公司主要以電腦連接器領域為主，憑借深厚積累獲取Macbook、ipad的內部連接線訂單;2011-2018年，隨著智能手機爆發，公司切入智能手機為核心的消費電子領域，目前公司在消費電子業務方面，所涉及的業務已從最初的單一連接線，拓展到聲學、無線充電、馬達等產品。

富士康老板則表現為十分開明，善待王來春這位自己手下曾經的得力干將，伸出合作之手。

2010年9月15日，立訊精密上市。招股書顯示，2007年至2009年，公司向富士康銷售產品的收入占當期營業收入比例分別為47.73%、56.46%、45.38%，富士康高居公司第一大客戶。而在戰略布局上，王來春也緊密圍繞著富士康發展，亦步亦趨，為其合身配套服務。

不過現如今，立訊精密已經從AirPods和Apple Watch切入，打入蘋果代工業務的腹地iPhone。與富士康基本成了“替代關系”，這也意味著立訊精密與富士康業務上的從屬關系變成了競合關系。

眼下，立訊精密已經成為頂尖連接器制造廠商，2019年立訊精密利潤達到47億，2020年上半年凈利潤達到25億，市值達4000億。而王來春也成為了《福布斯》發布的全球科技界100位富豪排行榜上，全球僅有的六位女性之一。

匠人之心

王來春的成功有著鮮明的標本意義，驗證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的這句老話。蘋果中國區公關總監顧蔚如此評價王來春：“她是我最佩服的女性科技領袖之一?！?/p>

王來春是有理想或者說是“有野心”的女人，雖然曾經干著很平凡的工作，但是她沒有懈怠，努力干好，干出成績，干出風頭。她立足平凡，但從不拘泥于平庸。

是金子，總會發光，最終獲得賞識，并且得到幫助，成就了屬于自己的事業。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王來春每走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腳印，腳印里有汗水更有心機。

更為奇特的是，王來春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把小物件打造成超級單品。

沒有金剛鉆，攬不來瓷器活。起初，臺灣某家公司才是蘋果AirPods無線耳機的獨家代工廠。但這家公司的良品率一直達不到蘋果的要求。在這款暢銷全球的無線耳機里，要塞入幾百個精密元器件，組裝時要有像繡花一樣的功夫。立訊精密做到了蘋果的標準要求，良品率接近100%，最終替代了這家公司的業務角色。

王來春能把一個不起眼的物件做到極致，再通過整合產業鏈，提高核心研發能力。蘋果充電器上的圓形貼膜，要求附著在產品上沒有氣泡。為此，立訊精密做了23次試驗，讓蘋果的偏執設計如愿以償。從不起眼的連接器，到精細的AirPods、線性馬達，立訊精密莫不如此。

立訊精密2018年財報顯示，其研發人員超過7200多人，研發費用高達25.15億，當年獲得授權專利238項。王來春也被譽為“科技版老干媽”。

王來春的成功史頗具傳奇色彩，如今上了熱搜，她卻特別低調。她總結女人創業，語重心長地說，養女兒一定要鼓勵她有吃苦的品質，要鼓勵她有好學的品質，要鼓勵她有大的格局。

作者系財經媒體專欄作家，晶蘇傳媒首席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