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元
幼年,母親把我送到新街禮拜堂讀幼稚園,先是得第三名,中班得第二名,獎了一匹小木馬和一盒蠟筆。母親似乎覺得孺子尚可教,徑直把我送去主光小學讀半年預備班,快樂美好的幼稚園時光從此結束。一年級,班上第一名的同學叫洪平生,跳了級,數年后我進入廈門一中,他已經讀高二了。小學同學程義平,初中也是同班,高中不是,他是我的偶像,數學題,從來沒有不會解的。初中另一個班的胡榮宗也是我的偶像,他朗誦《漁夫和金魚》,一副明星范兒,讓眾多男生自慚形穢。比起他們,我一向平庸。
我的學習,多半憑興趣愛好,當然,老師的鼓勵也很重要。在廈門六中時,作文比賽得了一個校三等獎(初一年段唯一一個),后來我就拼命讀書寫作。初一期中考,俄語得2分;期末得5分。老師說:“你有進步了!”
剛上高中那會兒,我對數理化依然沒有太大的興趣,董凱琳老師多少改變了我。董老師既是班主任,也是化學老師。半期考成績出來了,我98分,坐在我后面的凱旋99分。董老師指派我當她的化學科代表,一時有丑小鴨變成白天鵝的那種美好。其實我自己心里明白,98分的成績出于偶然,我并不用功,主要是老師教得好,能夠吸引學生。可能事出巧合,繼作文比賽之后,俄語朗誦比賽我又得了一個獎。我也參加了化學比賽,結果名落孫山。培文數落我:“你就是不讀參考書,不讀《十萬個為什么》。”無奈!我對董老師說,還是讓我去當俄語科代表吧。董老師同意了。
我辜負了董老師讓我當科代表的期望,但在高中三年,數理化我最不怕的是化學,成績也一直比較好。記得畢業考之前的期中考,化學成績已經很不錯了,當年的化學老師卻恨鐵不成鋼,不滿意,批評我:“你就是不肯下功夫!”
高中畢業,我以為化學可以還給董老師和其他老師了。沒有想到1967—1968年間,社會上可以讀的書少而又少。廈門一中六三屆同學呂子清,我和他很玩得來,他有一個女同學讀化學。我剛好在讀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化學知識不夠。我對子清說:“要不你幫我去借本《無機化學》。”就這樣,我自學了高等學校教材《無機化學》,而且讀得挺認真的。讀完“無機”,準備再讀“有機”,可惜逍遙的日子很快結束了。
1972年到武夷山一所農場中學教書,初二和高中都開化學課。我成了化學老師。為了教化學實驗課,我還多次到南平添購實驗器材和化學試劑。我的化學知識并沒有完全還給董老師,派上用場了。暑期縣里有中學教師培訓,我參加的是化學組,組長是后來成為特級教師的一中副校長。
有一年寒假,一個吳姓的學生帶著她的姐姐來看我。她姐姐從廈門被推薦到廣州中山醫學院(后并入中山大學),學生對我說:“我姐姐化學有困難,老師能不能幫幫她?”我說:“不然,就把我的備課講義借給你吧。”過了兩三年,學生的姐姐畢業了,把講義拿來還給我。她說,講義對她幫助很大,班上的同學借去抄了,每人一份。又過了一兩年,另一個學生的男朋友,姓李,被推薦到建陽師范(最后一批工農兵學員),他說化學不好讀。我說:“這本講義是誰借過的,好像還有點用,你拿去吧!”于是,大家又向他借抄。
接下來是1977年恢復高考,我所在的中學有一個男生考上南平師專化學系。第二年或第三年,有一個女學生考上福州大學化工系。他們都是我教出來的學生!
年少魯莽,對不起董老師的器重。五十多年來,我從內心一直感謝董老師的寬容!我想要報告董老師,在人生道路上,我并沒有忘記董老師的教誨,我把董老師教給我的知識,傳遞給了我的學生和他們的親友、同學。北京大學前校長周其鳳說:“我是化學,你是化學。”我不敢說,我愛化學,因為我從來就沒有進入化學的門庭,甚至連在門墻外觀賞也沒有過,但是我可以說,我和化學還是有些緣分的,因為我曾經是董老師的化學科代表!
(責任編輯:林劉貞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