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睿
(華東政法大學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上海 200000)
社會企業是介于傳統營利企業與非營利組織間,為實現既定社會目標與可持續發展開展商業運作的組織。在創新社會基層治理的大背景下,社區成為國家治理體系中的最小單位,倡導多元主體力量參與其中,社會企業作為兼具雙重價值的新型組織是參與社區治理的有生力量。
自2013年以來,國務院民政部和財政部相繼了出臺《關于加快推進社區社會工作服務的意見》《關于進一步激發社會領域投資活力的意見》《關于加強和完善城鄉社區治理的意見》等推進多元社會力量參與社區共治的政策意見,降低了社區治理的準入門檻,為社會企業參與治理奠定了政策基礎[1]。四川省作為社會企業試點省份,響應號召出臺了《關于進一步加強和完善城鄉社區治理的實施意見》,明確指出要引導多元社會力量參與社區建設。此后,成都出臺了《關于培育社會企業促進社區發展治理的意見》,首次將社會企業納入社區治理,這為社會企業參與社區治理奠定了基礎。
當前我國社會實行的是以市場調節為主,政府調節為輔,社會組織參與補充的經濟體制[2],但在實踐中三者都可能出現不同程度的失靈現象,導致公眾的社會需求無法得到有效轉化。
首先,市場上的商業企業提供是私人物品而非公共物品,企業借由信息不對稱、壟斷等手段調控經濟,可能會導致資源的配置低效,社會動蕩與收入分配不公等市場失靈現象。然而商業企業的私人物品未必能充分滿足社區居民的需求,社區治理顯然還需要更多元化、更具社會使命的主體參與其中。
其次,政府直接提供公共服務,受到財力與人力限制,往往難以回應針對性需求。且政府直接提供服務,服務輻射范圍仍聚焦城市,覆蓋面不足,因而可能出現政府失靈。中央政府職能改革要求簡政放權,公共服務社區化主張將放權給社區。在社區公共服務中引入社會企業,可以促進政府職能轉型,實現資源在社區治理中最大化利用,促進成本與效益平衡。
目前,社會組織是社區公共服務的重要供給主體,但社會組織同樣可能出現志愿失靈現象,即其活動無法開展或受助人群得不到有效幫助,其中最大難題就是可持續發展問題。目前社會組織的資金主要來自政府購買、基金會支持與社會捐贈,存在極大不穩定性,隨時可能導致志愿活動終止,因而需要“造血能力”更強的社會力量參與到社區治理的環節中。
社會企業作為更具可持續發展能力的混合價值組織,具有其獨特優勢能契合社區治理的價值需求。
第一,社會企業以商業管理機制促進組織自我造血,進一步實現社會目標的可持續治理。尤其在養老、醫療、就業、環保和教育等領域得到社會廣泛認同,是社會組織克服“造血能力不足”,實現可持續發展或是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的一種新模式[3]。
第二,社會企業自身的使命訴求和價值理念與社區治理的目標是契合的。社區建設要求充分利用多元主體資源,擴展社區職能,實現社區內部政治、經濟、文化的協調發展,提高社區居民的生活水平。而社會企業旨在提供公共服務,解決社會問題,這與社區建設訴求一致。
第三,社會組織資金不足、資源整合率低、專業能力缺乏等問題凸顯,而社會企業在可持續能力和資源整合上較之社會組織都更具優勢,可以對社區資源進行優化配置。
合法性是阻礙社會企業發展生產與發展的關鍵因素,可以從以下三個層面了解合法性不足問題:
從規制合法性來看,社會企業缺乏明確的法律地位。社會企業在中國的發展剛剛起步,至今沒有國家認可的登記認證渠道,更沒有明確法律界定社會企業的概念邊界。規制合法性缺失會導致社會企業的邊界模糊,定位不明確,其組織價值、合法權益與行動也受限于法律缺失,難以得到有效的保障。
從規范合法性來看,社會企業的身份需要得到政府部門、行業部門的認可。而社會企業的公益與經濟的雙重特征導致對于社會企業的認證難以規范。目前,社會企業的認證還停留在慈展會、北京與成都社會企業服務中心等民間組織認證。北京、成都等地雖然出臺了針對社會企業的認證辦法,但作為地方試點,其覆蓋面較窄,規范度不足。規范合法性意味著形式上的合法性,缺乏規范合法性容易導致社會企業自我定位偏離,導致“使命漂移”問題。
從認知合法性來看,社會企業需要獲得社會的認可。社會企業要符合社會價值與道德準則,并實施一系列公益行動,才可能獲得公眾認可。然而社會企業由于概念不明,又通過商業運作進行自我造血,盡管目的是為了實現社會價值,但仍然無法避免遭到社會質疑。尤其在公民意識、法制意識和公益理念較為薄弱的情況下,就可能導致社會認知合法性缺失。
社會企業是采用創新商業運作模式參與社區治理的混合型組織,這就不可避免地與社會組織和部分商業企業形成競爭關系。
一方面,資金與政策優惠不足,導致社會企業的優勢不顯。政府往往通過政府購買或項目外包的形式將社區公共服務外包給社會組織管理,而社會組織也可以從政府獲取資金和政策優惠,但社會企業由于法律支持的缺位,缺乏來自政府的資金支持與政策優惠,且其采用的商業化運作還需收取一定費用,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未必能與社會組織競爭。
另一方面,缺乏專業人才與系統化組織結構,導致社會企業與商業企業相比競爭力不足。政府倡導社會力量參與社區治理,也吸引了專業商業企業入駐社區承擔社會責任。專業的商業企業相對社會企業,在行業內深耕的時間更長,具有更專業化的服務團隊,更優質的服務。相比之下,由于資源短缺、成立時間短、人才隊伍專業化水平較低等原因,社會企業的社區治理提供公共服務的過程中并不占據競爭優勢。
社區治理歸根到底是滿足社區居民的多樣化需求,而社區異質化和階層分布導致社區群體的學歷背景、社會需求異質化,需要的服務也是大相徑庭[4]。因此,如果社會企業的深耕行業、發展模式和理念無法與社區居民的服務需求相契合,社區居民就難以對參與社區治理的組織產生認同心理,進而阻礙社會企業扎根社區。
健全的法律制度是社會企業生存發展的合法性前提[5]。第一,政府盡快出臺社會企業法律與配套政策,確保社會企業的法律地位。政府需要對社會企業發展進行頂層設計,為社會企業的生存發展提供合法化環境。出臺社會企業的認證管理制度,拓寬政策空間和認知邊界;以配套政策給予社會企業先期支持,保證社會企業生存;輔以財稅政策優惠,促進社會企業可持續發展。第二,社會企業官方登記管理與民間認證相結合,明確社會企業的法律身份。政府與民間組織合作為社會企業提供專門的認證、政策咨詢等綜合性服務,幫助社會企業明確身份,拓寬資源渠道,改善內部治理,更好地踐行公益目標與社會使命。第三,政府完善信息共享與宣傳,助力提升社會企業的公眾認可。政府通過官方媒介與信息共享平臺擴大社會企業的認可度;鼓勵社會企業塑造品牌形象,擴大社會影響力;將政府監督與行業監督與公眾監督相結合,保證社會企業運作公開透明,獲取公眾信賴。
政府通過拓寬社區服務的購買渠道,鼓勵社會組織和社會企業良性合作,鼓勵雙方在競爭中共同進步,提供更優質的社區服務[6];建立行業協會與社企聯盟,能提供信息交流與共享平臺,為社會企業提供法律、資源、交流合作等綜合性服務,也能提高社會企業的公信力。
此外,整合高校資源能為社會企業提供人才儲備與培訓。社會企業通過參與高校和行業專家課程,培訓員工專業素養,以解決人才困境。社會企業自身則關注組織能力建設,在發展中學習,提高組織財務管理、質量運營、產品設計、營銷宣傳、社會服務等專業能力。
社會企業要明確組織企業文化與使命,確保組織發展正確方向,加強員工的自我認同感與使命感,提高組織影響力[7]。同時,社會企業要精準匹配社區居民需求,與社區文化相互協調。社會企業要精準匹配社區文化、服務需求和居民構成等要素,與居民共同參與社區治理,提高治理效能,促進社區治理的協調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