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友寶,陳贈伊,彭安琪
(1.湖南師范大學旅游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2.浙江海洋大學信息工程學院,浙江 舟山 316022)
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旅游教育水平是衡量區域旅游整體發展水平的重要標尺,三個系統之間既相互獨立又緊密關聯,其中,旅游市場規模擴張是提升旅游產業效益的原動力,旅游產業效益提升為旅游教育優化完善提供重要依據與前提,而旅游教育作為供給旅游發展所需人才的保障,將為旅游市場規模擴張與旅游產業效益提升提供人力支撐,由此,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旅游教育水平三大系統的耦合交互關系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表征區域旅游發展的合理性與綜合實力.近年來,伴隨我國旅游市場規模與旅游產業效益不斷擴大提升,旅游教育事業蓬勃發展,并成為培養旅游后備人才的重要途徑.文化和旅游發展統計公報顯示,2019年,我國國內旅游市場和出境旅游市場均呈穩步增長態勢,全年國內旅游人數達60.06億人次,入境旅游人數14 531萬人次,分別增長8.4%和2.9%,實現旅游總收入6.63萬億元,同比增長11.1%,旅游業作為國民經濟的戰略支柱地位更加穩固.然而,隨著旅游市場群體擴容與旅游產業規模效益不斷提升,我國旅游人才培養體系尚不能滿足旅游業發展的現實需求,突出表現在旅游低端人才供給過剩、高端人才供給不足、旅游專業學生“就業難”與旅游行業“用工荒”等結構性問題依然存在,旅游人才供需失調成為制約我國旅游業良性運轉的主要瓶頸.2017年10月,國務院《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中明確指出:“我國人才培養供給側和產業需求側在結構、質量、水平上還不能完全適應,‘兩張皮’問題仍然存在”.2019年2月,我國先后頒布了《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及《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實施方案(2018—2022年)》,為加快新時期我國旅游教育轉型提質、推動旅游教育改革創新與旅游產業轉型升級協同共贏提供了重要戰略支撐.由此,在上述背景下,深化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旅游教育水平的關系研究顯得尤為迫切,并日益成為旅游學術界及其教育領域關注的熱點問題.
目前,國內外關于旅游市場、旅游產業、旅游教育及其相互關系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從區域經濟、產業經濟等宏觀視角,探討旅游市場、旅游產業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關系,如部分學者從單向關系出發,分析了旅游產業、旅游市場對區域經濟的影響[1-3]或區域經濟對旅游產業的反向促進作用[4],也有學者基于雙向作用關系探討了旅游產業與區域經濟的互動機制[5-7],研究方法多采用協整理論[8]、格蘭杰因果關系[9]、協調耦合模型[10-12]、貢獻率[13]等;第二,關于旅游市場與旅游教育的關系方面,學術界多側重于分析旅游市場與旅游教育的供需關系,研究內容包括旅游專業教育與市場需求的錯位[14-15]、專業知識與市場新業態的脫鉤[16]等;第三,關于旅游產業與旅游教育的關系方面,研究內容多集中于旅游產業與旅游教育的耦合協調關系[17-18]、旅游產業與旅游教育的雙向互動與適應性[19-20],或從產業需求視角,探討旅游教育的優化路徑與模式[21-22]等.
總體來看,學術界關于旅游市場規模、產業效益、教育水平及其相互關系研究已取得了較為豐碩的成果,為本文進一步開展相關研究提供了重要基礎,但整體上已有的研究多側重于單個系統研究,或構建旅游市場與旅游教育、旅游產業與旅游教育關系研究的二維分析框架,而關于旅游“市場規模-產業效益-教育水平”三大系統的作用關系研究則相對較少,研究視角與分析框架尚需進一步拓展.基于此,本文以我國中部地區重要的旅游開發大省——湖南省為研究區域,將研究維度拓展到囊括“旅游市場(Market)、旅游產業(Product)、旅游教育(Education)”的三大子系統分析框架(簡稱旅游“M-P-E”系統),通過構建三大子系統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并引入耦合協調模型,探討了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市場規模-產業效益-教育水平的耦合協調關系時序演變特征,希冀為實現旅游經濟與旅游教育協同互動發展、優化旅游產業轉型升級與旅游教育供給側改革的適應關系等提供參考依據.
1.1.1 綜合發展水平評價模型
本研究運用線性加權法對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和旅游教育發展水平進行綜合評價,計算公式如下:
(1)
(2)
(3)
式中:f(x),g(y),h(z)分別為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和旅游教育發展水平綜合評價指數(下同);mi,pi,ei分別為f(x),g(y),h(z)的標準化值;λim,λip,λie分別為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和旅游教育發展水平的指標權重,指標權重采用熵值法計算得到.
1.1.2 耦合協調度模型
本研究引入旅游“市場規模-產業效益-教育水平”耦合協調度模型,以測度三個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程度,具體模型[23]如下:
(4)
式中:D為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度;α,β,δ為待定參數,綜合已有研究,設定α=0.4,β=0.3,δ=0.3.同時,參照相關學者研究[24],對耦合協調度及其發展階段進行劃分,具體如表1所示.

表1 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關系判別標準
通過遵循數據可獲得性、代表性、綜合性等原則,構建旅游“M-P-E”系統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具體包括3個子系統層,24個具體評價指標(見表2).其中:旅游市場規模子系統反映了旅游接待規模的整體水平及其市場收益狀況;旅游產業效益子系統反映了旅游產業的經濟效益產出及其開發成效狀況;旅游教育水平子系統反映了旅游教育總體規模水平及其內部結構狀況.

表2 旅游“M-P-E”系統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鑒于當前我國尚未形成統一的旅游統計口徑,且旅游“M-P-E”系統涉及指標體系眾多,部分市級、縣級尺度數據難以得到,本研究將省域尺度作為研究單元,基礎數據主要來源于各年份《中國統計年鑒》《湖南統計年鑒》《中國旅游統計年鑒》《湖南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等,部分數據通過相關公式計算所得,個別年份缺失數據采用插值法進行了補齊處理.
運用公式(1)—(3),分別得到湖南省2006—2016年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旅游教育水平綜合發展水平演變趨勢(見圖1).由圖1可見,三大子系統綜合發展水平時序演變特征差異顯著,其中,旅游市場規模指數與旅游產業效益指數整體呈波動上升趨勢,而旅游教育水平指數則呈震蕩下降趨勢,增長走勢反差較為鮮明.

圖1 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M-P-E”系統綜合發展水平演化趨勢
2.1.1 旅游“M-P-E”系統綜合發展水平時間演化
從旅游市場規模發展水平演化趨勢來看,整體呈波動上升趨勢,評價指數從2006年的0.230 8增加到2016年的0.744 5,表明湖南省旅游市場規模不斷擴張,旅游接待能力和市場容量持續提升.其中,2010年、2012年是發展走勢的重要時間拐點,表現為2006—2010年旅游市場規模評價指數穩定上升,2011—2012年出現小幅回落,2013—2016年進入快速擴張期.從原始數據追蹤來看,這主要與入境和國內旅游發展背景環境的差異有關,2011—2012年由于我國旅游簽證政策偏緊和入境游客對環境污染、交通擁堵等旅游環境滿意度下降,導致入境旅游市場規模出現一定程度萎縮;2013—2016年則主要得益于國內旅游市場需求的旺盛,居民收入增長和消費觀念轉變,導致出游意愿持續增強,旅游出行人次呈“井噴”態勢,市場規模綜合發展水平不斷攀升.
從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水平測算結果來看,整體呈現上升趨勢,波動性特征鮮明.2006—2009年,增強趨勢較為平穩,2010—2011年出現明顯回落,2010年是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水平的低谷.通過原始數據發現,這主要源于該時期湖南省旅游從業人數大幅減少,旅游景區、星級飯店等旅游接待設施也同步縮減,導致旅游經濟效益產出出現一定程度下滑,2012—2016旅游產業效益再次進入上升擴張期,且增長趨勢與旅游市場規模存在一定的同步性,增長速率較為接近.
從旅游教育發展水平演化趨勢來看,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教育綜合發展水平整體呈震蕩下降趨勢,指數值由2006年的0.444 4下降至2016年的0.276 1,2014年是旅游教育水平發展的低谷,與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增長趨勢呈現較大反差.其中,2006—2011年為波動上升期,2011年旅游教育綜合發展水平達到峰值,2012—2014年為劇烈下降期,指數值由2011年的0.643 7降至2014年的0.113 6,下降速率高達82.4%.究其原因,這主要與旅游教育辦學規模縮減有關,這一時期湖南省在專業群建設方面,壓縮了部分中職旅游職業院校數量和招生人數,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省域旅游教育發展水平的低迷.2014—2016年呈現“先升后降”態勢,整體上反映了湖南省旅游教育水平發展的穩健性不足.
2.1.2 旅游“M-P-E”系統綜合發展水平縱向對比
從三大子系統縱向對比來看,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旅游教育水平發展的脫節現象較為突出,對比關系演化大致可劃分為四個階段:(1)2006—2009年,旅游教育發展水平遠遠領先于旅游市場規模和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水平,旅游產業效益指數略高于旅游市場規模指數,三者呈“E>P>M”的位序關系,表現為旅游教育超前發展態勢;(2)2010—2011年,旅游教育發展水平仍然領先,旅游產業效益與旅游市場規模對比關系發生逆轉,旅游市場規模發展水平反超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水平,差距不斷拉大,呈現“E>M>P”的位序關系,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水平明顯滯后;(3)2012—2015年,旅游教育發展水平呈下降態勢,指數值遠遠低于旅游市場規模和旅游產業效益,而旅游市場規模和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水平和增長趨勢大抵相當,綜合位序關系表現為“P>M>E”,旅游教育發展水平明顯滯后;(4)2016年,旅游市場規模發展水平略高于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水平,旅游教育水平不斷下滑,與前述二者呈逆反增長走勢,位序關系表現為“M>P>E”.
運用公式(4),得到湖南省2006—2016年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度演變趨勢(見圖2),同時根據表1的判別標準,得到“M-P-E”系統的耦合協調等級、類型與發展階段(見表3).
由圖2可見,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度整體呈緩慢上升趨勢,耦合協調指數由2006年的0.547 4增長至2016年的0.737 3,2013和2014年出現波動異常,耦合協調度出現小幅下滑,說明2006年以來湖南省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旅游教育水平的作用關系不斷增強,但耦合協調度增長走勢較為平穩,各年份耦合協調度擬合直線近似于一條水平線,擬合系數僅有0.239 8,表明三大系統的作用關系強度偏弱,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旅游教育水平之間尚未形成良性互動效果,三者優化協調發展仍然任重道遠.

圖2 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度演變趨勢

表3 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等級、類型與階段劃分
從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等級、類型與發展階段來看,研究時段內湖南省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旅游教育水平一直處于磨合發展期,且耦合協調等級呈現“勉強協調—初級協調—勉強協調—中級協調”的循回起伏式演進態勢,反映了三大系統耦合協調關系整體上不斷改善,但個別年份存在震蕩異常現象.綜合來看,整個研究期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等級普遍偏低,中級協調年份比重僅占18%,多數年份維持在勉強協調和初級協調階段,尚未進入良好或優質協調發展期.從發展類型來看,以2012年為時間斷面,前期呈現旅游市場規模或旅游產業效益滯后型,說明旅游教育發展相對超前,旅游教育發展對旅游市場規模擴張和旅游產業效益提升效應不夠明顯,后期則表現為旅游教育水平嚴重滯后,湖南省旅游教育發展不能滿足旅游業發展的人才需求,旅游業發展對旅游教育的反哺功能未得到充分發揮,旅游教育與旅游產業發展之間呈現一定程度的脫節.
第一,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市場規模與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水平整體均呈波動上升趨勢,其中,2010和2012年是旅游市場規模發展走勢的重要時間拐點,整個研究期呈現“穩定上升—小幅回落—快速擴張”的演進軌跡,旅游產業效益2006—2009年增長趨勢較為平穩,2010—2011年出現明顯回落,2010年是其發展水平的低谷,2012—2016再次轉入上升擴張期,且增長趨勢與旅游市場規模存在一定的同步性;旅游教育綜合發展水平整體呈震蕩下降趨勢,2014年是其發展的低谷,與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的增長趨勢呈現較大反差,其中,2006—2011年為波動上升期,2011年達到峰值,2012—2014年為劇烈下降期,2014—2016年呈現“先升后降”態勢,旅游教育水平發展的穩健性不足.
第二,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M-P-E”系統發展存在一定脫節,對比關系演化大致可劃分為四個階段:2006—2009年表現為旅游教育超前發展;2010—2011年呈現為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滯后;2012—2015年表現為旅游教育發展滯后;2016年,旅游市場規模發展水平略超于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水平,旅游教育水平不斷下滑,與前二者呈現逆反增長走勢.
第三,2006—2016年湖南省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度整體呈緩慢上升趨勢,增長走勢較為平穩,旅游市場規模、旅游產業效益、旅游教育水平三大系統的作用關系強度較弱,且一直處于磨合發展期,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等級普遍偏低,總體呈現“勉強協調—初級協調—勉強協調—中級協調”循回起伏式演進趨勢;以2012年為時間斷面,前期為旅游市場規模或旅游產業效益發展滯后,后期則表現為旅游教育水平嚴重滯后,旅游教育與旅游業發展之間呈現一定程度脫節.
基于湖南省旅游“M-P-E”系統耦合協調關系演變特征分析,融合國家“產教融合”“職業教育改革”“旅游產業升級”等戰略背景,為優化省域旅游市場、旅游產業、旅游教育發展關系,實現旅游業與旅游教育良性互動,解決旅游業發展人才需求與旅游教育人才供給錯位問題,提出如下相關建議:
首先,以國家深化“產教融合”為契機,積極探索校企合作、產學研一體化等旅游教育人才培養模式,形成“以官帶動、以學辦產、以產輔學、以研帶產、產學研相互促進”的良性循環[25].一方面要將旅游教育嵌入旅游企業生產和行業服務中去,及時跟蹤和掌握旅游企業發展對人才需求的標準與要求,通過發揮旅游企業的資金、信息、管理經驗、設施設備、技術條件等資源優勢,為旅游教育事業發展提供有力支撐條件;另一方面,旅游企業在運營過程中,要充分利用旅游院校在理論研究、學生培養、師資力量等方面的優勢條件,發揮旅游教育的知識溢出效應和成果轉化功能,不斷提升旅游教育對旅游產業轉型升級和產業鏈條延伸的貢獻能力,為旅游產業可持續發展提供強有力的智力支持.
其次,緊密跟蹤旅游產業發展新動態,深化推進旅游教育供給側結構改革,構建旅游教育與旅游產業發展的實時映射關系.旅游院校應順勢響應我國建設“旅游強國”和湖南“旅游強省”的戰略目標,根據旅游產業發展新興態勢和市場人才需求趨勢,積極深化旅游教育改革,在旅游專業課程、教育層次結構、發展規模速度等設置方面契合旅游產業發展最新需求,優化旅游教育資源配置,實現旅游教育改革與旅游產業轉型升級有效銜接;旅游教育發展要圍繞旅游產業集群構建專業群,依據旅游產業發展趨勢和集群布局狀況,合理確定專業群建設目標與空間分布格局,使旅游專業群與旅游產業群協同互動發展.
第三,以國家推進“職業教育改革”為戰略契機,加快構建現代旅游職業教育體系,提升旅游職業教育在旅游教育體系中的地位,打破旅游職業教育內部、旅游職業教育與旅游高等教育在辦學層次和辦學形式方面的割裂局面,構建完備的初、中、高旅游職業教育體系.結合國家“十四五”旅游業發展新態勢,積極尋求旅游職業教育新突破,推動旅游職業教育課程體系、辦學機制、教育范式、角色定位等重構調整,改變旅游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與行業實際需求相“脫節”的局面,以國家政策為導向,打破以學校為主體的“一元化”職業教育辦學模式,引導社會力量參與旅游職業教育改革,打造政府、企業、院校、民間組織等多維旅游職業教育責任共同體,搭建符合新時期旅游產業發展的職業教育平臺,為構建現代旅游經濟體系奠定人才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