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亞·伊內茲·古茲曼

《喬治亞·歐姬芙:流浪的花朵》
作者: [美]艾莉西亞·伊內茲·古茲曼
出版社: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副標題: 流浪的花朵
原作名: GEORGIA O'KEEFFE AT HOME
譯者: 夏瑩
出版年: 2020年8月
頁數: 200
定價: 78元
1918年,歐姬芙大病初愈后回到紐約。多年后,歐姬芙依然堅信,留在紐約是一個轉折點。她決定不再返回得克薩斯,全身心投入繪畫創作。仿佛是在宣告與得克薩斯的徹底訣別,她將自己的畫作,包括居住在峽谷時期創作的許多水彩畫都運到了紐約。
不久后,歐姬芙和斯蒂格利茨之間的友誼變成了親密的情侶關系,在隨后幾年里,這段愛戀呈現出多種形式:激情、啟發、不安和有害。斯蒂格利茨比歐姬芙年長23歲,是紐約最著名的畫廊的老板,是現代攝影的先驅,也是紐約先鋒藝術的支持者。而歐姬芙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藝術家,不久前她還認為自己將在得克薩斯從事教學工作。盡管兩人看似相去甚遠,但還是走到了一起。當時,斯蒂格利茨已經結婚25年,他的女兒凱蒂正在讀大學,后來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癥。斯蒂格利茨熱情地追求歐姬芙,即使這可能讓他長期穩定的家庭變得分崩離析。
他們早期的結合為斯蒂格利茨帶來了大量的作品。在充滿激情的新伴侶的啟發下,斯蒂格利茨在第一年里就拍攝了100多張歐姬芙的肖像作品。有些是歐姬芙的裸體照片,斯蒂格利茨對其進行剪切重組,以表現他感受到的愛欲。還有一些照片中歐姬芙則正常著裝,在自己的“特別”系列炭筆畫前擺出造型。在這些肖像作品中,歐姬芙接受了嚴肅藝術家的人設,并就此開始塑造自己的形象,一種帶有沉思氣息的簡樸形象。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歐姬芙成了那個時代被拍照最多的藝術家。40多位攝影師緊隨斯蒂格利茨,為她拍攝照片,盡管他們從來沒有像斯蒂格利茨那樣親密地注視她。在斯蒂格利茨拍攝的早期照片(該系列一直持續到1937年)中,歐姬芙學會了展示個性,掌握了如何調整自己的面部位置和角度。她會特意穿深色系的服裝,這種顏色在黑白膠片中會形成更強的視覺對比效果,很少有人拍到她穿著色彩鮮艷或帶有圖案的服裝。在照片中歐姬芙看起來從容、清醒,這在那個時代卻是古怪反常的表現。在鏡頭前,她享受著自己這些年來塑造的形象,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依然堅持自我塑造的形象。1921年,斯蒂格利茨在紐約安德森畫廊展出了這些攝影作品。從展出的照片中可以看出,他將歐姬芙視作現代主義的繆斯,這是一個斯蒂格利茨在兩人親密生活空間內外都推崇的角色。
正如其他人所觀察到的,這個時期標志著兩人之間創新性美學對話的開始。歐姬芙受到斯蒂格利茨的影響,開始通過切割主題達到抽象的效果。她在斯蒂格利茨的攝影作品中找尋都市風景、摩天大樓、路燈和港口,并將其作為自己眾多繪畫作品的靈感來源。隨著兩人的關系愈發緊密,歐姬芙的審美同樣深刻地影響了斯蒂格利茨。1923年,他們明確關系短短幾年后,斯蒂格利茨展出了一系列云朵攝影作品,名為“音樂:十張云彩照片序列”。就像歐姬芙表達了自己對音樂和繪畫的熱愛一樣,斯蒂格利茨也在尋找一種捕捉多感官體驗的視覺手段。
最初幾年,兩位藝術家深深地激發了彼此的創新和創作,尤其是歐姬芙搬回紐約,以及1918年隨斯蒂格利茨一起在喬治湖家中度夏的時光,兩人的創作成果格外豐富。在這兩處地方,歐姬芙得以接觸不同的風景和令人無法抗拒的繪畫主題。1918年8月,歐姬芙和斯蒂格利茨乘坐火車前往喬治湖。斯蒂格利茨的父親在19世紀80年代末購買了此處的房產,房子坐落于西南海岸線上,可遠眺阿巴拉契亞山谷的蔥蘢群山。當歐姬芙從紐約市坐了四小時火車到達特拉華和哈德遜客運站時,她面對的是一座熙熙攘攘的旅游小鎮,電車載滿成群的游客,蒸汽船和機動船擠滿了水域。

1、2. 斯蒂格利茨為歐姬芙拍攝的肖像作品。3. 歐姬芙和斯蒂格利茨在紐約喬治湖家門外相擁。拍攝于1929年,照片附有手寫說明。4. 歐姬芙油畫作品《矮牽牛花2號》創作于1924年。5. 歐姬芙油畫作品《旗桿》創作于1925年。
和在其他居所一樣,歐姬芙熱衷于徒步旅行,喜歡探索斯蒂格利茨龐大的莊園及其四周環境。在那里,她目睹了花朵的盛放和農作物的收獲,收集了在秋季來臨時變成橘色的葉子。她將貝殼和其他小紀念品帶回工作室,工作室由廢棄建筑改造而成,愛稱為“棚屋”(Shanty)。和在其他地方一樣,歐姬芙將所有東西,從玉米穗、樹葉、蘋果到小塊鵝卵石,都畫在畫布上。她嘗試不同的繪畫結構,采用廣角和裁剪兩種視角來描繪歷經風雨侵蝕的老谷倉。她在拔地而起的成年橡樹上尋找靈感,共創作了29幅以樹木為主題的水彩畫和油畫作品。歐姬芙還十分關注天上的白云和遠處起伏的湖水,分別從白天和夜晚、戶外和窗戶的角度,描繪湖面景色。《暴雨云,喬治湖》表現出暴風雨即將到來的情景,是喬治湖在夏季和秋季的常態。兩人共同居住在喬治湖畔的第一個夏季,斯蒂格利茨為歐姬芙拍攝了一些罕見的工作照。在照片中,歐姬芙坐在地上,套著厚毛衣,頭發松散地向后梳著,手持水彩筆刷,腿邊放著一杯水。歐姬芙的表情讓人感覺到斯蒂格利茨和相機的出現是意料之外的事。歐姬芙習慣于畫畫時獨處。

歐姬芙油畫作品《暴雨云,喬治湖》創作于1923年。
在此期間,歐姬芙與斯蒂格利茨家族的園丁唐納德·戴維森關系密切。戴維森精通水果、蔬菜和花卉的栽培方法。歐姬芙成了他的學生和朋友,觀察他如何讓休眠狀態的植物重獲生機。歐姬芙還嘗試親自進行種植,她在寫給艾迪·斯提海墨的信中提到了自己遇到的麻煩:“土撥鼠啃咬移栽的向日葵,馬鈴薯蟲吃掉了馬鈴薯藤,冰雹摧毀了西紅柿、豆子和玉米……為了使房屋的視野更開闊,他們砍掉了唯一一棵早熟蘋果樹的頂部,現在卻疑惑為什么我們沒有蘋果醬。”盡管歐姬芙的花園、菜園和果樹經常麻煩不斷,但她在搬到新墨西哥州后仍繼續著自己的種植愛好,在一片寬敞的菜園里種植新鮮的有機農產品。戴維森特別喜歡花卉種植,不過,這只是全國花卉熱的縮影,這股熱潮源于美國西海岸一位名叫路德·伯班克的植物學家。從19世紀末開始,伯班克開發了數百種植物。在伯班克花卉狂熱擁躉者戴維森的幫助下,歐姬芙在喬治湖畔種下了第一批矮牽牛花。《矮牽牛花2號》是歐姬芙創作的大幅布面花卉作品之一。
在這幅作品中,淡紫色的牽牛花處于底部的中間位置,背景采用灰色調。近距離觀察,可以看見標志性的五瓣星狀花朵,以及向花瓣交接處延伸的雌蕊。另一朵牽牛花懸浮在空中,像是日出時爬上山頂的太陽。歐姬芙用近乎極致的方式近距離地描繪花朵,花瓣幾乎完全是抽象的形狀,這可能是園藝經驗給她帶來的啟發,這種啟發源于她已經具備了良好的近距離觀察能力。盡管這些作品被弗洛伊德式地解讀為過度女性化的作品形式,但很顯然,歐姬芙僅僅是將自己常用在其他主題上的構圖方法運用在了花卉主題上而已。她經常練習一種視覺分析方式,一方面深入觀察,另一方面對其形式進行解析提煉。在“天南星”系列中,歐姬芙圍繞同一種花創作了好幾個版本。在連續的系列中,描繪的圖像總是變得越來越抽象。在喬治湖畔看到天南星的那個春天,歐姬芙創作了六幅同一主題的作品。第一幅作品非常寫實,最后一幅作品僅帶有天南星花蕊隆起的特征。歐姬芙認為弗洛伊德式的解讀有曲解之意,她自身對此類解讀并不認同:“好吧,是我讓你們花時間來見我所見,但你們將所有自己對花的理解附加在我的花上,解讀我的花朵,好像我對花朵的所思所見和你完全一致,然而我們并不相同。”的確,正如歐姬芙所講,那些用弗洛伊德理論來理解她作品內涵的人,其實只是將自身期待的東西投射到了她的作品上,將個人解讀強加在她的創作上。后來歐姬芙澄清說,她描繪花卉就是想要讓觀眾能夠暫停一下,尤其是繁忙的紐約人,用這種原本就理所當然的視角來觀賞層層疊疊的花瓣和色彩變化。?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責編:栗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