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肝移植中父/母供肝者及其伴侶的心理健康現狀及影響因素▲

李 琳 楊 麗 孫 華 李小菁 董淳強 楊巧玲

(廣西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1 護理部，2 心理衛生科，3 小兒外科，南寧市 5300021，電子郵箱：lilin9607@hotmail.com)

兒童肝移植術是拯救急性肝衰竭、肝臟腫瘤患兒最有效的手術方法[1-3]，由于肝源短缺，活體肝移植術(living donor liver transplantation,LDLT)成為主要的手術方式[4]。已有研究表明，當患兒父母作為供肝者時，因擔心患兒的愈后及對患兒的愧疚感導致父母供者相較于其他供者表現出更強烈的焦慮或抑郁狀態[5]，甚至術后會出現精神類的并發癥[6]。我國于20世紀末引入LDLT[7]，隨著LDLT的不斷發展，與LDLT相關的研究也越來越多[8]，但對于供體及其伴侶的心理健康狀況的研究仍較少。本研究旨在分析兒童肝移植父/母供體及其伴侶的心理健康狀況，以期為今后針對這類人群的心理干預提供參考。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取便利抽樣法，選取2018年3月至2019年9月在我院行兒童LDLT的100例父/母供肝者(50對夫妻)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供肝者為患兒的父親或母親且年齡≥18周歲；(2)既往和納入研究時無精神疾患；(3)小學及以上文化水平；(4)知情同意并配合填寫測評問卷；(5)供肝者及伴侶為法定夫妻。排除標準：(1)存在語言溝通、聽力障礙以及不合作者；(2)供肝者無伴侶或夫妻雙方已離異。供肝者年齡19～44(31.22±6.46)歲，供肝者伴侶年齡17～48(32.34±6.42)歲；供肝者男性16例，女性34例。本研究已獲得我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查批準，所有研究對象均對本研究知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方法 采用癥狀自評量表(Symptom Checklist 90，SCL-90)[9]對研究對象的心理癥狀進行問卷調查。研究者在兒童LDLT前一周內發放問卷，由供肝者及其伴侶自行填寫。SCL-90是國際通用的信效度極高的常用心理測評量表，可全面評估心理狀況，為兒童肝移植供肝者實施個性化心理援助提供依據。SCL-90量表包含10個因子，分別反映10個方面的心理癥狀情況，包括軀體化、強迫癥、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其他因子，共90道題目，每個條目采取5級評分制，其中無癥狀為1分、輕度為2分、中度為3分、重度為4分、嚴重為5分，將每個條目得分相加即為總分，總分90～450分，總均分=總分/90，分數越高表示心理健康狀況越差。其中總分≥160分判斷為SCL-90陽性，表示需進一步進行心理問題的篩查與治療。因子分等于組成某一因子的各項總分除以組成某一因子的項目數，當個體在某一因子的得分>2分時，即超出正常均分，可判斷為陽性因子，表示個體在該方面很有可能有心理健康方面的問題。研究者在調查前向供肝者及伴侶講解問卷的填寫方法和注意事項，并及時解答研究對象填寫過程中的疑問。所有問卷當場回收并檢查，如有遺漏，當場補齊。本研究共發放問卷100份，共回收問卷100份，問卷有效回收率100%。

1.3 統計學分析 采用SPSS 20.0統計軟件進行統計分析。計數資料以例數和百分比表示；計量資料以(x±s)表示，與全國常模的比較采用單樣本t檢驗，兩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或t′檢驗，多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影響因素分析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 果

2.1 供體及其伴侶總體心理狀況 根據SCL-90陽性篩選標準(總分≥160分)，共篩選出SCL-90陽性者8人，其中供肝者6人(12%)，供肝者伴侶2人(4%)；而根據陽性因子篩選標準(因子分≥2)共篩選出陽性62人，各陽性因子人數從高到低為：強迫癥13人(13%)，焦慮12人(12%)，敵對10人(10%)，抑郁9人(9%)，人際關系敏感6人(6%)，偏執5人(5%)，軀體化3人(3%)，恐怖與精神病各2人(2%)，其他因子不進行分析。與全國成人常模相比[10]，供肝者的SCL-90量表總均分、軀體化、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得分均高于全國常模得分，供肝者伴侶SCL-90總均分及其軀體化、人際關系敏感、抑郁、偏執條目得分均高于全國常模(均P<0.05)。見表1。

表1 供肝者及其伴侶SCL-90得分與全國常模的比較(x±s，分)

2.2 不同特征供肝者及其伴侶的心理健康狀況得分的比較 不同年齡、職業、民族、患兒產次供肝者的SCL-90評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而不同性別、文化程度、家庭居住地、家庭支持情況供肝者的SCL-90評分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2。不同年齡、職業、民族、家庭居住地、家庭支持情況供肝者伴侶的SCL-90評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而不同性別、文化程度、患兒產次供肝者的SCL-90評分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3。

表2 不同特征供肝者SCL-90得分的比較(x±s，分)

表3 不同特征供肝者伴侶SCL-90得分的比較(x±s，分)

2.3 影響供肝者及其伴侶心理健康狀況的多因素分析 分別將供肝者及其伴侶SCL-90量表總得分作為因變量，以上述單因素分析中具有統計學意義的因素作自變量(變量賦值情況見表4)，進行多重線性回歸分析。所有變量進入回歸方程后，剔除與因變量無關變量，結果顯示：供肝者的文化程度、居住地、家庭支持情況是其心理健康狀況得分的獨立影響因素(均P<0.05)，而供肝者伴侶的性別、文化程度、患兒產次是其心理健康狀況得分的獨立影響因素(均P<0.05)。見表5、表6。

表4 變量賦值情況

表5 影響供肝者心理健康狀況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表6 影響供肝者伴侶心理健康狀況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3 討 論

3.1 兒童肝移植供肝者及其伴侶的心理健康現狀 兒童LDLT目前正處于快速發展階段，受多種因素影響，供體及其伴侶的心理狀態不容樂觀。根據SCL-90陽性篩選標準，雖然本文僅篩查出8人呈陽性狀態，但擁有陽性因子的人數較多，且供肝者及其伴侶在術前SCL-90總分及其軀體化、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等條目得分高于全國常模(均P<0.05)，說明供肝者及其伴侶術前的心理狀態較差，這與Wu等[5]的研究結果相似。其原因可能是：(1)部分父母在患兒患病后產生自己不如他人的想法，高額手術費用帶來的壓力與自卑的心理使其人際關系頗為敏感；(2)因受體患兒多為先天性疾病，此時患兒母親仍處于產后抑郁發作高峰期[11]，無論作為供肝者還是供肝者伴侶，女性均呈現出更高的焦慮、抑郁狀態；(3)手術時受體患兒和供肝者雙方均面臨較大的手術風險，供肝者伴侶作為雙方的直系親屬，需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同時部分伴侶承擔著家庭經濟來源的重任，來自手術和經濟的雙重壓力使伴侶呈現出易煩惱、激動的情緒；(4)供者及其伴侶無法及時調整心態，負性情緒不斷增長，影響二者的心理健康狀態。

3.2 兒童肝移植供肝者及其伴侶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因素 本研究中，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供肝者的文化程度、居住地、家庭支持情況是其心理健康狀況得分的獨立影響因素(均P<0.05)，而供肝者伴侶的性別、文化程度、患兒產次是其心理健康狀況得分的獨立影響因素(均P<0.05)。分析其原因，可能與下列因素有關。

3.2.1 女性心理健康狀態欠佳：男女性不同的社會角色承擔著不同的社會任務，性別角色的差異往往使女性更脆弱、抗壓能力更小、負性情緒易感性更強，Papanikola等[12]研究指出，相比于男性，任何年齡段的女性患精神性疾病的風險均較高。本研究中，女性供肝者占供者總人數的68%，女性供者術前存在摔杯子、大聲吼叫、易怒、失眠、胃口不好等外在表現，但這些表現常被家屬或醫護人員忽略。

3.2.2 文化程度與心理健康狀況得分呈負相關：本研究中，文化程度越低的供者或供者伴侶的心理健康狀態越差，這與Shi等[13-14]針對文化程度與心理健康狀態關系的研究結果類似。這可能是因為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供者或伴侶，對疾病相關知識及肝移植手術利弊的理解能力更強，更容易接受肝移植術，對手術成功的信心也更高，從而減少因缺乏對疾病相關知識的了解所帶來的焦慮等負面情緒。

3.2.3 良好的家庭支持是心理健康的關鍵要素：家庭是否支持成為供肝者心理狀態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Goldschmidt等[15]研究認為，有效的家庭支持可以提高供肝者的幸福感；Weng等[16]的研究也表明，退出評估過程的供肝候選人的家庭關系較差。家庭是供者及伴侶堅強的后盾，擁有良好的家庭支持不僅能減緩二者的心理、經濟、生活壓力，也能幫助供者或其伴侶提升自我調節情緒的能力，從而幫助供者及其伴侶共渡難關。

3.2.4 居住地影響供者的心理健康狀態：相比于居住在城市的供者，居住在農村的供者更容易出現較差的心理狀態(P<0.05)。Carpenter-Song等[17]的研究結果也表明，農村居民抑郁癥的發生率高于城市居民。這可能是因為農村的生活條件較城市差、醫療水平欠發達、交通不便利而加劇了居住在農村的供肝者及其伴侶的心理壓力，進而滋生出悲觀、失望、苦悶等一系列負面情緒。

3.2.5 患兒產次是供肝者伴侶心理健康狀況的影響因素之一：本研究結果顯示，當患兒為第1產時，供肝者伴侶會表現出更明顯的抑郁、焦慮傾向。這與中國傳統文化傳宗接代的思想有關。同是患先天性疾病的前提下，患兒為第1產的家庭與患兒非第1產的家庭相比，前者會擔憂再生育小孩的健康狀況，會不斷地質疑自己的生育能力，甚至喪失生活的信心；后者因家中還有其余健康幼兒，對未來仍抱有較大希望，相較前者有更好的心理彈性。

3.3 改善供肝者及其伴侶心理健康狀況的對策 有研究表明，父母的情緒會影響兒童的成長[18]，因此父母供肝者的心理健康狀態不但影響術后自身的恢復，也影響患兒的愈后和生長發育。本研究中，供肝者及其伴侶的心理健康狀況評估結果較差。Medved等[19]也指出心理狀態評估是移植術前必不可少的評估內容，LaPointe等[20]也認為移植前進行身心評估可最大限度降低對供者的傷害。因此，術前應常規進行心理健康篩查，評估后可針對評估結果采取個性化的干預措施展開心理支持。如：(1)給予患兒母親更多的關注，更耐心地通過聆聽的方式了解其心理訴求，以通俗易懂的語言講解手術的相關知識，減少其焦慮；(2)對低文化程度的供體及伴侶以多次、反復提問的宣教方式確保其對手術相關內容的充分了解，幫助其建立捐肝救子的信心；(3)與其他家屬溝通，讓其獲得更好的家庭支持，減少家庭方面的顧慮；(4)針對居住在農村的供者及伴侶普及肝移植相關知識，提供醫院附近的租房信息，以免因交通不便耽誤救治；(5)對于患兒為第1產的供者及伴侶及時給予心理安慰，幫其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幫助澄清事實，即第1胎為先天性疾病并不代表以后每胎均為先天性疾病，告知其發病率或進行基因篩查可以擺脫困擾；(6)采取共情、傾聽的方式給供者或伴侶傾訴、哭泣的機會。

綜上所述，兒童肝移植供肝者及其伴侶的心理狀態較差，供肝者的文化程度、居住地、家庭支持情況是其心理健康狀況得分的獨立影響因素，而供肝者伴侶的性別、文化程度、患兒產次是其心理健康狀況得分的獨立影響因素。但本研究的樣本量較少，今后的研究除了擴大樣本量外，在臨床實踐中應根據上述影響因素為供者及其伴侶提供個性化干預，積極使用心理學正性療法，調動社會利用度，從而提高兒童肝移植供肝者及其伴侶的心理健康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