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尼奧斯神仙過境

鏡子

巴尼奧斯街景

下午的黃房子

巴尼奧斯最美的是清晨的云霧。一團一團的白色，掛在山腰上，纏在屋頂上。整座小城仿佛都長在濕漉漉的云里，時時刻刻都有一場不易察覺的雨。這樣的早晨，我最喜歡做的是去小城面包店買可頌，可頌都是新烤出來的，相隔幾條街都能聞到香氣。后來搬到能俯瞰小城的半山腰住，最喜歡的也是街道將醒未醒的時分。四面高聳的黛色的山，環繞著鱗次櫛比的屋舍。風吹過，極靜，每分每秒萬物都在挪移。云層由濃轉淡，如兌水的墨汁，慢慢暈開，最后在山的邊緣處消失不見。等到天光大亮，山變回蒼翠的綠色，云便會被吸回天上，高高遠遠，又是一副不可企及的樣子了。

與其說我格外珍惜世界尚未蘇醒的短暫光陰，不如說我留戀天地的氣象。原先從厄瓜多爾首都基多到巴尼奧斯，為的是到山里玩極限運動。后來在雨天玩過速降，又騎車到山里看過瀑布彩虹，我突然就對這樣的項目失去了興趣。反而開始關注巴尼奧斯的日常生活。它在一本旅游書中被譽為“神仙居住的地方”——既然是居所，那它的妙處一定不是新鮮刺激的游戲，而是住本身。就如晨間繚繞的云霧，在別處也不是不能見到，只是跋山涉水所見與日常所見還是不同的——前者更像是把云霧當成了景觀，后者則是把云霧納入了穩定生活。

半山腰的早餐

傍晚俯瞰城池

清晨的山

某一天徒步時，我遇到了一個孤坐在坡上的黃房子。見有“Café”字樣，我推門而入。地上有光斑在移動，一個不滿一歲的小孩正趴在地板上。女主人應聲而出，不施粉黛、衣著樸素。她推薦我喝薄荷蜂蜜茶，因為薄荷是自家院子種的，蜂蜜是問農人買的。一口流利的英語，在當地十分罕見。閑聊之下，我才知道她是從瑞士搬來的。

我在露臺上坐下，目之所及是連綿的山和像積木一樣渺小的房屋。樹上結了青色的果子，繡球花長成了藍色和粉色，柔嫩欲滴。倒不是全然的靜謐。小城四面環山，聲響碰了壁，漂浮在街道上方。這種若即若離，恰恰是我最喜歡的氛圍，一面貼著市井，一面又空空懸置著喧嘩。

“山上很清凈，就是不太方便?！迸魅私o我添了一次水。她告訴我這里也有客房。我當即決定搬來。山下旅館寬厚，同意我提前退房，并允許我寄存行李。

我背小包上山，小路蜿蜒，路燈昏暗，幸好當晚天清月明，月光照在腳邊，柔得像水。我再次推門而入。男主人已經回家了。他們正在做飯。我去房間放行李，穿過院子時看見兩只毛茸茸的兔子正在木柵欄里蹦蹦跳跳。夜里降了溫，山巒黑色的脊背顯得格外冷峻。圓月爬過了樹梢，孤零零地懸在天空之上。有幾絲游云，如工筆畫里繚繞在仙女身邊的練帶。

日月還是那個日月，一日三餐還是那個一日三餐，可又仿佛是神話兌了現，玉兔下了凡，一切都不是真的。我恍惚起來，生怕這個黃房子第二天就會憑空消失。我在院子里站了會兒，很快又想通了。在神仙居住的地方，一所房子憑空消失，難道不是更妙的事情嗎？

巴尼奧斯山里常見的瀑布彩虹

TIPS

周三、周五有蔬菜水果集市，一美元能買六七個牛油果，不要錯過。

去巴尼奧斯一般會先到基多或者瓜亞基爾，旺季最好提前買票。